空阁藏春 第2章 蒙面天煞

话音刚落，其余人立刻下马，迅速上楼开始赶人，驿馆内一阵嘈杂的叫嚷声。一些人被官差赶得急急奔逃而出。

尹侍卫从驿馆内匆匆赶了过来，司画急道：“尹侍卫，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尹侍卫拱手行礼：“小姐，是大理寺的人，正在捉拿一名逃犯，恐怕今夜得宿在别处了。”

僖妍略微蹙眉，看了看天色，扶了扶额，吩咐道：“行罢，赶在天黑前赶紧找到投宿的地方。”说罢，便让司画敛了车帘准备离去。

“慢着——”马车外传来陌生的年轻嗓音，倒是低沉悦耳。僖妍诧异地掀开车帘。只见那位青铜面甲的男子已经策马而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僖妍秀眉微拧，仰首问道：“公子这是何意？”这群人里唯独他未着官服，但看穿戴和举止间的气势，却不容人小觑。

“事关重大，望请姑娘配合搜查马车。”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声音低缓而不容抗拒。

众人脸色一变，尹侍卫厉声喝道：“阁下凭什么搜查马车？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岂是尔等能冒犯的。还不速速让路！”

男子挑了挑剑眉，语气依旧，“在下只是秉公办案，还请诸位配合。否则让你家小姐落了个妨碍朝廷命官缉捕逃犯的罪责，届时可担当得起？”，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你！”尹侍卫怒气冲冲，抬手欲拔刀相向，却见僖妍下马车拉住了他，僖妍即使心中不悦，却也不愿在这种时候与官家起冲突。她淡淡地扫了男子一眼，朝马上的人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吧。”脸色镇定，未见一丝惧色。

男子见状，扬手让人进了马车，自己则留在马上，盯着四周的动静。

众人只得在一旁等候，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僖妍看着他们粗鲁地翻检马车，心底也是压了火气。又暗自思忖这个阵仗，恐怕不是抓拿普通的盗贼。又见马背上那峻拔的身影，身上未见佩戴任何身份标识，却给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其他人也似乎对他敬畏有加。

“姑娘可见过画上此人？”那双冷峭的眉眼倏地又看了过来，指尖捏着一纸画像。

是一副少年画像，僖妍走近，凝眸端详了片刻，面无表情地摇头答道：“未曾。”

不一会儿，搜查的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朝男子侧耳禀报了几句，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们退下。

“叨扰了姑娘清净，实乃抱歉。”男子朝她抱拳，嗓音辨不清有几分真意。

僖妍面无波澜，摆手示意无碍，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移动，渐渐消失在驿馆门口。

“大人，这个小厮说前日有招待过这位逃犯。”未几，几个官兵上前禀报道，手上提溜着哆哆嗦嗦的小厮。

“大，大人，小的只知他点了一锅佛跳墙，临走时并未留下任何东西，连饭钱都未结，害得我还罚了俸禄……其余的就真的不知了啊，小人所言绝无半句虚言，饶命啊大爷——”那小厮见着那鬼煞般的面甲，吓得跪匐在当场颤抖地求饶。

那双黑润润的眸子闻言，又冷了几分，“可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像是……像是西南方向！”

男子挥手让几个官兵将人带了下去，他们不得不从，连大理寺卿见到此人也要俯身行礼，更别说他们这些小卒，只能领命照做。

“撤。”男子一甩披风上了马背，一干官兵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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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用过早点，僖妍一行人继续启程。

僖妍撩开车窗帘，只见远处山脉连绵，峰峦迭起，郁郁葱葱。山涧中流淌着汩汩溪水，叮咚作响，宛若仙乐。

四周竹林掩映，绿荫婆娑，景致宜人。马车驶进一条岔道，两侧栽种满各式花草树木，馥郁芬芳，沁人肺腑。偶见几株古柏伫立在路旁，虬劲的枝桠直插云霄。

及至晌午，日头高照，日光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碎影。

陡然间，一阵剧烈的颠簸使得汐颜身子倾斜，差点撞击上马车内壁。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扶好窗棂，才堪堪稳住身形。

“请小姐恕罪！”侍从慌张的声音传来。

坐定后，她吁了一口气，扭头瞟向窗外问道：“ 怎么回事儿？”

“回小姐的话，马车似乎出了失闪，小的这就命人探查。”有侍从答道。

僖妍掀了帘幔就要下马车，司画连忙上前搀扶。

只见车轴已然松动，车轮陷在了一个坑里，整个车厢倾斜在一旁。

“惊扰了小姐，是属下失职。”尹侍卫听见了这么大的动静，连忙掉头赶来，见了僖妍急急抱拳低首，面容凝重。

“山路崎岖，难免会出现意外，先寻人来修理马车吧。”僖妍态度和缓，安抚道。

尹将军应了一声，遂带着几个侍从走向另一边亲自勘察。

“姑娘可要到阴处乘凉？”司画见她莹白的额际泌出薄汗涔涔，双颊晕出潮红，遂拿起绢帕仔细擦拭。

她颔首应允，抬脚便往林中密处踏去。

林中幽深寂静，四周静悄悄的。她随即停驻在一块石墩前坐了下来，司画摇着蒲扇，轻轻煽动，为她缓了些许燥热。

四下草木葳蕤，青草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僖妍放空双目，享受难得的宁静。突地，发现一株熟悉的植物。忙唤司画前去取来，她细细端详，竟然是北方不多见的荀藜子，其香气既可宁神又可驱蚊，因南方湿润易生蚊虫蚁蚤，这边的人也是常用于配戴的香囊中。而今竟在这样荒芜的山野之中遇见，实属幸运。

“司画，你速去帮我多寻些回来，日后晒干可做香囊。”她旋着指尖的草叶，嘴角噙着笑靥，心里计划着可以多做几个香囊，送给表姐和姨母。

司画轻快地“嗳”了一声，便领命去了。

僖妍坐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聊，也起身踱步往深处走去。

她边走边观望，脚下的土壤有别于京城的黄土，呈红褐色，湿润粘稠。她忍不住蹲下身，细细辨别各色草叶。

正出神间，忽闻头顶传来一声异动，惊得她条然起身，举目一看，只见一只长喙鸟正扒在头顶上方枝木的窠巢里，衔着一粒不大的果实，红缨里夹着幽蓝，颜色颇为抢眼。

“呀。”她轻呼一声，蹙着眉头仰视。

鸟儿哺喂给幼鸟后，又展翅飞入林中。“莫不是鸢藤果”僖妍心想，巡着踪迹追去。书里曾记载过这种果实，茎叶为褚红色，黑豆般大小的果实便长在其间。因罕见具备很高的药性，能治痼疾，所以市面价格颇为昂贵。

她沿途搜寻着，倒是觅得零星几粒。正欲举步往前探个究竟，却发现周遭俱是陌生的境地，不见半个人影。

“司画！”她扬声呼唤，却只有声声回音应答。

她站定在一隅内，打量着周围，但觉四周怪草丛生，杂乱无序。她思忖片刻，便欲转身离开，然而脚下一空，却径直跌入了一个一丈高的大洞中。

“唔??”她闷哼一声，钝麻的痛楚袭来，她缓了几息，只觉四周气味刺鼻难忍，沈重黏稠的酸臭引得人强烈不适，僖妍连忙挣扎着从洞底爬起，却感觉两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且愈动愈是收紧，她只得大声呼救，祈求能引得过路人来施救。

过了数许，依旧无人应声。她心里焦躁极了，忽的瞥见洞口悬挂着一条粗绳直达洞底，她尝试往那边挪动身体，却被箍着越来越紧，隐隐剐蹭出了血迹，疼得她冷汗淋漓，不住地喘气。

日影西斜，她体力不支，就在以为会被困死在这里时，终于传来了一阵稳健的脚步声，洞口露出了一块靛蓝色的衣袂。

她警觉地抬头，只见青面獠牙下，星目灼灼，又是昨日那蒙面天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