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预言 第20章 二十、黄昏之桥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晴朗，昨夜下了很久的雪，太阳一出来全都化了，莱亚在事务所外将湿漉漉的落叶赶到一块儿清扫，楼上忽然传来推窗的声音，他一抬头，看见迟默站在窗口，嘴里叼着一根牙刷，似乎还没睡醒。

“老板！你醒了？”莱亚朝上面喊了一嗓子。

迟默开了一会儿窗，冻得不行，关窗户前对楼下的莱亚说：“一会儿跟我去大桥附近转转。”

“耶！我最喜欢出外勤啦！”莱亚兴奋地提着扫帚往回跑了，他得给相机换一块电池。

两人出发的时候避开了上班高峰期，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大桥其实离市中心很远，因为年代久远，没有名字，市民们一般都称其为“老桥”，重型卡车这些载重量很大的车型很早就被禁止通过了，所以这个时间段仅仅偶尔会有一些轿车开过，行人也极少，只有在傍晚的时候，附近的居民会结伴而行在大桥上看落日。

车子停在桥头，迟默和莱亚下了车，一直走到了桥中心，也就是血迹被发现的地方。

血迹已经被警署清理了一遍，再加上下雪化雪，石栏上的颜色本来就很深，不仔细看，路过的人不会发现这里曾经是命案现场。

“老板，今天沈先生为什么没有来？”莱亚摸了摸栏杆，然后将手上的灰尘拍掉。

“他今晚有演出，需要好好休息。”迟默往河面上望去，举起望远镜，定定地看了许久。

莱亚眼睛一亮，问道：“那我晚上可以去看他演出吗？”

“可以，你自己打车去吧，晚上我应该要去一趟警署。”迟默往前又走了一段，探出头去。

“太好了！我要把我的朋友给叫上，听说沈先生的那个乐队很棒。”莱亚跟在迟默屁股后面，走一回儿停一会儿，一想到晚上有好玩的，顿时不觉得无聊了。

桥底下是湍急的河流，现在太阳很大，河流的反光非常强烈，迟默盯了一会儿眼睛就累了，他揉了揉眼，问道：“莱亚，你上初中偷偷摸摸约会的时候一般会去什么地方？”

“老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莱亚一副痛苦面具，仿佛被戳到了黑历史，“我那时候只是不好意思罢了，哪有偷偷摸摸？”

“你回答我就行了。”

莱亚皱着眉头，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被迫回忆——“反正离学校和家远一点的地方就行了，郊外咖啡厅或者公园之类的吧，一般不会碰到熟人。”

“公园……”迟默举起望远镜，又朝河的两岸看了一圈，河流附近必定有公园，这是铁律。

“找到了。”迟默望着某个方向，微笑道。

……

河两岸都是公园，但有一侧近闹市，迟默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去另一侧，从大桥到公园门口将近一公里的路程，沿途有一些小店铺，但人烟稀少，的确很适合约会。

“老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莱亚问道。

“碰运气。”

“啊？”

“假如大桥是田中和小林选择的观星地点，那他们很有可能经常来这里，如果我是田中，在需要藏匿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这个自己很熟悉的地方，一来，我清楚这附近的监控死角，二来，这附近有咖啡厅、餐馆、小超市以及无需证件就能办理入住的旅店。”迟默解释道。

莱亚疑惑地问：“但老板你不是说，田中也有可能离开圣泽市了吗？”

迟默摇摇头：“离开半岛的路只有一条，我今天才想起来最近几个月高速路口一直在严查其他大陆的偷渡客，过往车辆全都会仔细检查，田中不会这么冒险。”

一整个下午，两人在公园里转了很久，又到街上去走了一遭，监控死角很多，的确是绝佳的容身之所，只不过胸口的小锡兵一直没有动静。

街边的车辆渐渐多起来，迟默看了一眼手表，竟然已经六点过了：“莱亚，你该出发了，从这里打车回市中心，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到鸢尾花小酒馆。”

“好，那我就……诶！老板你看！”莱亚突然往迟默身后跑了几步，好像很兴奋。

“怎么了？”迟默转过身，一下子就知道莱亚说的是什么了——这里是公园的河岸边，从这个位置往远处的大桥上看过去，朱红色的夕阳洒在桥身和水面上，粼粼波光，非常美丽，如果站在桥上看的话，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莱亚举起相机，一边疯狂拍照，一边叽叽喳喳地感叹，他的声音太大，惹得前面一个也在观景的老太太转过了头。

迟默来到莱亚身边，发现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光线有些刺眼，他遮了遮，指缝间光斑淋漓，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有一种奇妙的恐惧攀上心头，迟默诧异地望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优雅地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二人。

迟默难以置信——她竟然，也有一双异瞳。

“老板，我没看错吧？”莱亚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迟默拍了拍莱亚的肩，站在了他前面，直愣愣地盯着老太太的眼睛看——这双眼睛的颜色和沈若寻不一样，沈若寻是东方血统，所以阳眼的本色是棕黑，而这位老太太是白人，应当是浅瞳，所以那只绿眼珠就是阳眼了，她的阴眼，也是血红色。

不得不说，这种瞳色的搭配实在是有点恐怖。

见两人呆呆地看着自己，老太太便朝他们招了招手，面带微笑，似乎对这种诧异的目光见怪不怪了。

“小伙子们，快过来，我有话问你们。”

迟默和莱亚走上前，对老太太点了点头，但依旧保持警惕。

“小伙子，你衣服口袋里的那个东西，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我建议你丢掉它。”老太太的语速很慢，也很温柔，倒是把那双眼睛带来的恐怖给削减了不少。

迟默一愣，下意识抚上胸口：“你能看见它？”

一出口，迟默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蠢，她既然是阴阳眼，那沈若寻可以看见的，她自然也能看见。

“哦？”这下轮到老太太惊讶了：“这么说的话，倒是我多虑了。”

“多谢您的关心，我们留着它还有用。”迟默说。

“那就好……”老太太笑了，不再谈及鬼魂相关的话题，她指了指大桥：“你们也是来看黄昏之桥的吗？”

“我们只是路过，”迟默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等等，您说什么？黄昏之桥？”那夜的古堡里，Viola在日记里提到的，不就是黄昏之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