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馆外面看着毫不起眼,但是却内有乾坤,这里可以直接连着丹宗。
这里人来人往,却秩序井然,空气中弥漫着千百种药力混合后的奇异香气。
黄八喜与其他试药者被身着统一绿袍的弟子引至一处宽敞庭院。
每人领到一枚木牌,需向其中注入一丝自身力量,再投入中央的清澈水池。
黄八喜拿过木牌注入力量,抬手的时候又看到了五师伯留下来的印记。
摸着手上的印记,一脸心事重重。
蓝剑女剑修见她愁眉不展安慰道:“别怕,这这水池是件古宝,名“鉴灵池”,能自动甄别力量属性,为试药者分配最“合适”的试药区。要是到时候真的试药出了问题,丹宗的人也会出手,甚至还有补偿,我都来两次了。”
丹宗身为名门大派,行事自有章法。
他们将试用药丹分门别类,正是为了避免药性冲突,损人根基。
也正因这份稳妥,才吸引了许多修士前来,将这视为一桩风险极低、稳赚不赔的买卖。
黄八喜胡乱点点头,突然她想到了,要不就选面前这人来学习,她打起精神:“我叫黄八喜,筑基初期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蓝岑溪,筑基中期。”
欸,修为比我高,好,就你了!
黄八喜摸向耳垂,想把耳环摘下来送给蓝岑溪,谁曾想那耳环死死扣住,根本解不开。
她突然想起来师伯说的话。
“此乃阴阳学习符,你需得选定一个修为、天赋、心性、技艺四点都远超于你的人,跟在对方身边勤奋修炼,否则……哼!”
难道说蓝岑溪不符合这四点的条件?
黄八喜苦恼地盯着手背。
而此时的丹方内,两名丹修正在交谈,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兴奋。
“恭喜师兄!此丹色泽饱满,隐有宝光,看来加入‘风行竹’这一步是走对了!此次大比,师兄定然能脱颖而出!”
“侥幸,侥幸而已。本意只是想压制‘火玉花’的暴烈火灵,没想到阴差阳错,药性竟如此融合……只盼这丹药,千万别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副作用才好。”
“师兄放心,一试便知。”师弟说着,压低声音,“对了,师兄你连日炼丹有所不知,师尊昨日传讯,今日有贵客要来,命我等随他一同迎接。”
“师尊也要亲自去?”云雷略显诧异。他们师尊乃是玄凌峰峰主,地位尊崇,何等贵客需他亲自相迎?
“具体我也不甚明了,说是不可怠慢。”
此间对话,黄八喜自然无从得知。
她只听领队朗声弟子宣布:“服药后,必须每日向药童陈述感受,这十四天的饮食起居,一应由本馆负责。”
包吃包住十四天!
黄八喜心中狂喜,感觉人生瞬间从地狱变成了天堂,吃饭睡觉的大事,总算有着落了!
乙字号厢房内,黄八喜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份灵食吃得津津有味。
与她同屋的,是一位面容清秀、名叫陈竹的女修。
对方从黄八喜开吃起,就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眼神从最初的疑惑,逐渐转变为毫不掩饰的 “瞧不起”。
都筑基了,还如此贪恋口腹之欲,跟个凡人似的……真是堕了修士名头! 她在心里暗暗鄙夷。
黄八喜对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将自己那份灵食扫荡一空,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
末了,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真诚地望向对面那份丝毫未动的餐食:
“你那份……要吃吗?你不饿的话,给我?”
陈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带着一丝施舍的语气:“你要的话,我就大方……”
“地”字还没出口,眼前一花,她那份灵食已被黄八喜端走,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半!
“唔唔!谢谢你!”黄八喜口齿不清地道谢。第一份得慢慢品尝,尝过味道发现远不如七师兄的手艺,那第二份自然就不用客气,速战速决就好。
陈竹看得目瞪口呆,忍无可忍:“你……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黄八喜刚好将最后一口咽下,随手将空盘放到门外,满足地拍了拍丝毫没有起伏的肚子,认真纠正:
“嗯?不是投胎的。”她一抹嘴,理直气壮地宣布:“但再不吃饱,我可能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饿死的筑基修士了!”
陈竹见对方非但不以为耻,反露出一副“你懂我”的沾沾自喜,一时气结,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灵食吃完,黄八喜倒头就睡。
她近来总是睡不安稳,这次折腾得狠了,倦意如潮水般涌来。这一躺,便是七个时辰,期间纹丝不动,跟石头一样。
陈竹结束一轮周天运转,见她依旧酣睡,心下更是鄙夷:“真是来混吃混喝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跟这种人同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直至次日,药童前来送药,黄八喜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睡姿。 “喂喂醒醒,该服药了。”药童伸手想将她推醒。
指尖刚触及肩膀,榻上之人猛地睁眼——那双瞳仁幽深如古井寒潭,不见半分刚醒的迷蒙,反而透着一股被惊扰后的冰冷锐利,吓得药童心头一突,连退两步。
然而,只是一瞬。
黄八喜眨了眨眼,眸中已恢复清澈透亮,她揉着眼睛坐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药童的错觉。
黄八喜笑笑:“……要试药啦?”
药童定了定神,压下心中怪异,解释道:“二位服用的是同一种新药,风火焚心丹。此丹乃云雷师兄心血之作,能助人突破瓶颈,精进修为。未来十四日,会有人记录你们的感受。若出现强烈不适,摇响床边的木铃即可。”
陈竹一听能提升境界,喜不自胜,接过丹药便迫不及待地服下,立刻盘膝运化。
黄八喜捏着那枚龙眼大小、半青半白的丹药,却微微蹙眉,好像怎么有一股燥热之气萦绕其上,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修炼的玄水决,听起来可能就会相冲,不过没关系,二师兄炼的好多火属性的灵丹她吃下去一样没事。
区区试个丹药,能奈我何?便也仰头服下。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暖流散开,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心烦。
嗯?好像……还挺舒服?
她咂咂嘴,没感觉到任何需要“运功化解”的迹象,反而困意再度上涌。
于是,在陈竹全力对抗药力、满面通红之际,
黄八喜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又心安理得地躺下,一秒入睡。
……
不知过了多久,黄八喜是被饿醒的。
腹中轰鸣如雷,她一个激灵坐起身。
“你们这饭,一日提供几顿?”她抓住前来记录的药童,急切地问。
药童一愣,来这儿的谁不是冲着丹药和灵石?
这么关心饭食的,真是头回见。“每日……只午间一顿。”
“就一顿?!”黄八喜瞪圆了眼睛,语气里的难以置信,仿佛在质问丹宗为何如此穷酸。
药童哭笑不得:“没事的馆内备有辟谷丹,管够。”
辟谷丹是入门级的丹药,丹宗的辟谷丹最是不缺了。
“我不吃那个,”黄八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想吃饭!”
药童无奈,见她坚持,只得指点:“你若实在需要,可去药膳坊自取。就说……是试药弟子,杨长老或许会通融。”
为了吃饭,黄八喜瞬间充满了动力。
药膳坊内,香气扑鼻。
透过窗口,可见内里食材琳琅满目,虽不比七师兄的厨房精致,却别有一番烟火气息,让黄八喜倍感亲切。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手捧书卷,气度从容。
想必便是杨长老。
黄八喜立刻换上最乖巧的笑容上前:“杨长老好,我来拿饭了。”
杨松云眼皮都未抬,只凭她的衣饰便淡然道:“非本宗弟子,不供饭食。”
“杨长老眼力真好!”黄八喜毫不气馁,笑容更甜,“晚辈是来试药的,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药童小哥说您心善,让我来这儿碰碰运气。”
“试药的?”杨松云终于从书卷上移开目光,打量了她一眼,这丫头眼神清亮,气息却有些异于常人的沉静,“试药弟子,每日也只有一顿,这是规矩。”
黄八喜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蔫了,浑身上下都写满 “我好可怜” 四个大字。
杨松云执掌药膳坊几十年,形形色色的弟子见过无数,有求丹药的,有求指点的,唯独没见过为了口饭食委屈成这样的。
他心下觉得好笑,又有些好奇。 “你修什么的?老夫竟看不透。”
“我是体修!”
杨松云倒是没想到,这细胳膊细腿的竟是体修?他话音一转,带着几分戏谑:“老夫这儿倒还有个规矩。你既是体修,想必力气不小。去后山,砍五十根灵木柴回来,活儿干完了,药膳坊的饭,随你吃。”
“当真?!” 黄八喜的眼睛唰地亮了。
“老夫从无虚言。”
“好!”
黄八喜摩拳擦掌,为了填饱肚子,莫说五十根柴,就是五百根……呃,算了五百根或许还是得考虑考虑,但五十根绝对不在话下!
杨松云看着她那瞬间充满干劲儿不由失笑,摇了摇头。
这丫头,有点意思。
他本以为这细弱的丫头能砍回十根八根普通灵棘木已属不易。
修真界的筑基修士,谁肯舍下身段干这等粗活?
日子过得太无聊,当个玩笑看看罢了。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仅仅一炷香后。一名药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抖:“杨、杨长、长老!您快去看看!后山……后山出事了!有人在砍黑杉灵木!”
杨松云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什么?!胡闹!”
他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后山。
眼前的景象,饶是见惯了风浪的化神长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 这哪是砍柴?这分明是拆山!
只见十几根需两人合抱、生长了数百年的黑杉灵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切口平滑如镜。
这些可是丹宗用来炼制高阶丹药、布置护宗大阵的核心材料!每一根都记录在册,珍贵无比!
而罪魁祸首黄八喜,正将最后一根巨型灵木轻轻松松扛在肩上,步履轻盈地走来。
她将灵木“轰”地一声扔在那堆“柴火”上,地面都为之一颤。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又蹙起眉,小声嘀咕: “这木头是有点硬,斧头也不好用,硌得我手疼……算了,为了饭,忍了!”
出来混的真的是不容易啊!
她掂了掂手中那柄原本给杂役弟子用的、此刻已崩了十几个缺口的灵斧,扭头似乎还想再去找合适的“柴火”。
“快——给——我——住——手!!!” 杨松云的咆哮声震得整个后山都在回荡。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堆“柴火”: “……你、你管这个……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