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海 第31章 你管不了我

自从晚上的那个亲吻之后，宋叶像是变了个人，连着两天都和练仲秋保持该有的距离，没有拉手，没有突然袭击的亲吻。

梁健一开始还忧心忡忡的担心他俩会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但是鉴于练仲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有心也无力，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中午我去一趟警察局，你跟梁叔先回”

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宋叶把手机钱包装好之后看一言不发的练仲秋。

“怎么了？”宋叶坐回来问。

“没事”练仲秋没有抬头，还在跟物理卷子死磕。

“你”宋叶抬手放在他肩膀上“别太……”

“别动我！”练仲秋大喊一声，零零散散留下的一两个人扭头看他们。

宋叶很尴尬的把手收回去点点头，“中午跟梁叔回去有什么晚上回去说”

说？说他妈什么说？有他妈什么好说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宋叶就烦，听见他说话也烦，宋叶碰他他烦，宋叶不碰他他也烦，跟他妈神经病一样！

还晚上回去说，傻逼才跟你说！

练仲秋把笔一摔，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前面几个八卦的，没五分钟教室就走干净了。

他拿出手机想给梁健打电话说不接他，结果刚好看到梁健的信息，让他自己打车回，这么几天下来什么事儿都没出，气氛也就没一开始那么紧迫。

练仲秋点了外卖趴在桌子上戳王念娇。

练：娇，大事不妙，快来救驾！

王：何事启奏？

练：就这么个事儿，我呢，这段时间一直在被性骚扰

王：什么？你打人了？

王：别冲动！报警啊！别亲自动手！

练：你听我说完！

王：继续奏

练：然后我就亲了他一下，但是这两天这个人就没有再性骚扰我了，我看见他就烦，但是不看见他我也烦，我有没有可能是习惯被他性骚扰了？

王：她性骚扰你……你亲她？我怎么嗅到一丝八卦的气味……有股晚八点档狗血电视剧的意思，你追我我追你的

练：没追，追个屁

王：你亲哪儿了？

练：嘴

王：……哥啊，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喜欢人家呢？别吓着小姑娘啊，咋一上来就上嘴啊！

练：呢人让我亲的

王：哦，小情侣之间的把戏？你跟宋叶那事儿解决了吗你就谈恋爱，别连累别人

练：算了，烦死了跟你说不清

王：没事儿，等我过来，你带我见一下，我给你分析分析

王：长得漂亮吗？是不是软软萌萌的那种标志南方萌妹？

练：退朝

王：玩不起，还藏人啊你！

练：退！朝！

练：哎等，你别自己过来，人还没抓住呢，等我信息你再过来

王：高三我就过不来了，暑假是我最后的机会

练：那就别过来了，反正明年我就回去了

发完这个练仲秋又开始烦躁，一想到明年六月份毕业他就更烦了，说不清烦什么，就是烦

王：那到时候实在不行打视频说吧，我给你出出馊主意

练：臣退了

趴在桌子上的练仲秋仔细看他和王念娇的对话，他喜欢宋叶？别开玩笑了老弟，他不是同性恋，他不喜欢男的。

那你亲宋叶干嘛？

那不是宋叶让亲的么？

他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可是他不排斥跟宋叶亲近，就这么说，让他和王念娇拉手，他宁愿不要这个手了，而且王念娇还是女的呢，性别对了感觉不对。

那再换

换知了，让他和知了拉手亲嘴呢？yue

不行，直接想不成，他和知了都能把胃从肚子里掏出来洗一洗再按回去，性别不对感觉也不对。

换宋叶呢？

手拉了，嘴也亲了，有什么不对的吗？当然有了！他不喜欢男的！

那如果再来一次他让你亲你还亲不亲？

……那种情况应该还是会亲的

而且那天宋叶还舔他，没觉得恶心，就是觉得不对。

有没有可能是宋叶刷牙洗脸洗过澡了，所以不觉得恶心？

练仲秋拿着手机放空自己，门口突然有人叫他，他抬头看去，是他舅妈。

“仲秋？”他舅妈走进来站在他旁边，看练仲秋没反应，轻拉开宋叶的座位，“我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练仲秋语气极差。

“你舅舅已经回去了”她说完从包里拿了个信封出来“他们还有工作，但是估计过段时间还会来”

“呵”练仲秋坐起来“那你过来干嘛？他们去上班了你就来给我添堵，你们轮流站岗呢？”

“这个给你”她没有因为练仲秋的过激语言生气，把信封放在练仲秋的桌子上之后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这个是我特意拿过来的”

练仲秋看着那个袋子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

他一把拿过塑料袋，没打开就直接上牙去撕。

……是，是，是他妈以前做的腊肉。

“你走了以后你舅舅拿钥匙去你们家了，应该是想找存折或者银行卡还有房本”练仲秋听到这个话一瞬间抬起头满脸的愤怒。

他舅妈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把保险柜推到你的书桌底下了，他们没看到”

“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练仲秋浑身的刺“走怀柔政策吗？硬的不行来软的？就是找到了又怎样，强行破开就会报警，他就得去吃牢饭了”

“我看厨房里还有这点儿，我就都给包起来了，我想你来这边应该是吃不惯的，你从小就不爱吃鱼虾，这边的猪肉我吃着感觉有股骚味儿，吃不惯”

她把桌子上的信封打开，“这是你妈原先给我的卡，里面还有八万块钱，我现在还给你”

练仲秋拿过来看，确实是他妈以前给练恭清买房的钱，“什么意思？”

“你舅舅和你小姨我劝不了”她摇摇头“你妈还在的时候对我好，那时候我没钱给你妹妹报补课班，你舅舅也不给钱，都是你妈给的，大姐说不能在孩子的教育上含糊”

练仲秋看到她眼中带着一层泪。

“你日子过得不好，舅妈没那么大本事帮你，但是现在这个世道活着就要处处用钱，我给不了你很多，这些你拿着，省着点儿花”

“你……”练仲秋攥着手里的卡和腊肠。

“我也得回去，再多留两天你舅舅就要怀疑我”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照顾好自己，真的到了没办法那一步给舅妈打电话，舅妈来接你”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练仲秋甚至来不及道别。

他当时走的时候很匆忙，像逃命，除了钱身份证卡房本还有他妈以前留下的证件和文件，都是挑挑拣拣的拿走的，那时候他考虑过要不要带一些厨房里的吃的，但还是没拿。

现在就这么到他手里了，练仲秋把腊肠和银行卡收好，抽了根烟接着做题。

他得回去，那里才是他的家。

宋叶回来的很快，跑的满头汗，“你怎么没回家去？”

“不想回”练仲秋把物理卷子上的错题订正了以后，从包里拿英语的。

“你这两天怎么了？脾气这么大”宋叶坐下来看他，“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

“什么事情？哪天？”练仲秋转过来看他，神情很认真

宋叶被噎了一下，没说出来话，他去抓练仲秋的胳膊，练仲秋一把甩开，“说了你别碰我”

“下午去医院重新拍个ct吧，我感觉你右手还是不太行”宋叶没再碰他，坐在旁边说，突然他看到练仲秋书包里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这是什么？”

练仲秋一下靠在椅背上，“没什么”

“谁给你的吗？”宋叶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练仲秋把书包拉起来，“你没吃饭？”

宋叶没有反应，练仲秋很暴躁，尤其是那天他们亲完之后，他说话也是错，不说练仲秋也生气，跟以往那种生气还不一样，带着很浓烈的不耐烦和……嫌弃。

“问你话呢，吃饭了吗？”练仲秋用腿碰了他一下，宋叶缩了一下腿，摇摇头。

“我点外卖了你吃不吃？”练仲秋看宋叶躲他更生气，亲都亲过了，碰个腿也要躲吗！

“嗯”宋叶坐定后，拿了烟去楼上。

练仲秋想了想坐的踏踏实实的，他才不要跟上去，烦死了。

宋叶洗了把脸下来外卖也到了，练仲秋点的不多，两人吃就有点儿不够了，但他现在没什么胃口，打开外卖之后分了一多半给宋叶。

宋叶边吃边观察他，练仲秋也许是被李艳芳的厨艺所被迫折服，现在一些小虾仁他已经开始吃了。

他挑挑拣拣把不吃的全部放在盖子上，然后埋头吃饭不知道在跟谁聊天，明明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他们会分着一起吃的，现在看练仲秋没那个意思。

宋叶快速的解决完以后，把垃圾打包扔在后面的垃圾桶，不知道哪个地方做的不对，练仲秋又噜噜脸。

一下午没给他好脸色，好不容易放学了，宋叶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练仲秋接了个电话还专门躲开他接的。

“我回阳明巷一趟，晚点儿再回去，你先跟梁健回”练仲秋打完电话走过来说。

宋叶看他耳朵通红，眼神也有些闪躲，练仲秋在害羞，他接了个电话害羞什么？

他突然想到那天练仲秋跟他说，让他去外面说他谈了十个八个女朋友，老家还有个异地的，不会真有个异地的吧……

“我跟你一起回”宋叶没走。

“不用，我就回去放个东西”练仲秋像是害怕他跟上来一样，说完转身就跑了，宋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没动。

“又吵架了？”梁健走过来说，“我早就说了，你们还太小了，不懂感情是什么，这才几天就吵了两回，这次他还跑了”

宋叶钉在原地，一直到练仲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回橘子海去，这几天麻烦您了”

“哎！你爸还没抓到呢，橘子海不安全啊，窗户上的锁扣我都能掰开”梁健拦他“等下我给仲秋打电话让他回来，你先跟我回去”

“让他来找我不是抓得更快吗？”宋叶面无表情地说“他就是想弄死我，我身边现在有警察，他要是真的露面了，不是抓得更快吗？”

梁健被他的大胆发言怔到，半天没说出来话，宋叶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梁健拉着三轮，学校门口都是人，他根本追不上宋叶。

谈恋爱吵架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梁健给练仲秋打电话，那边一直是占线没人接。

这俩孩子！分不清什么轻重！

梁健把三轮放回院子，拿着电话匆匆忙忙的往外跑，他没察觉到也不可能看到，自家单元最顶楼有半个脑袋露出来，眼神阴翳盯着他看。

练仲秋一路上都在听王念娇给他分析“恋爱状况”，他好几次想打断都断不了，那边知了张星王念娇一人一句话密的他根本插不进去嘴。

进了屋，他喝了口水逮了个口“不是女的！是男的！”

死一般的寂静……

“宋叶？”王念娇虚虚的问。

练仲秋嗯了一声。

“我操了！练仲秋你搞这个！”知了对着听筒大喊。

张星在旁边咕咕咕的打嗝，很快手机又被王念娇抢回来“你什么时候是个同性恋的？”

“我不是，我就是不知道才……”练仲秋反驳。

“你，你不是，嗝，个屁！”张星吼道。

“你深柜啊兄弟”知了喊“有没有宋叶的生日我去给你俩算星盘”

王念娇“你俩亲了抱了拉手了！还干什么了没！”

……

不是，到底有没有人认真听他说话啊！

“我他妈没谈呢！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才问你们，你们能不能理智一点”练仲秋把腊肉放在冰箱里。

“你跟谈了也没区别”知了在旁边说“只知道比练仲秋大两岁吗？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没？”

“封建糟粕不可取”张星问“你俩睡了没？”

王念娇在那边大喊“少儿不宜更不可取！”

早知道就不问了，这几个人有一个靠谱的吗？

“我挂了”说完练仲秋就把电话挂了，又打了两个他也给摁了，群里的消息哗哗哗的刷屏，他都来不及看。

练仲秋把腊肠放好，检查了一遍门窗之后给宋叶发消息。

练：我准备回来了

宋叶消息回的很快，但练仲秋读了两遍才读懂他发了什么。

宋：到了给我发消息

练：什么叫到了给你发消息？你不在家吗？

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没有消息回过来，练仲秋给他打过去一个电话，往楼下飞奔。

响了好半天宋叶才接通，“你不梁健那里？你在哪？”

“我不住了”宋叶说“你回去给我发消息”

“你发什么神经，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住？”练仲秋在路上跑，宋叶听到音筒里呼呼的风声。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出现了”宋叶说。

“放什么狗屁，你把我当傻子呢？你在橘子海吗？我过来”

宋叶在电话里吼了一声，“不用！”

“什么？”练仲秋打上车报了橘子海的地址。

“我说不用，你来了我也不会开门，早点回去”说完宋叶就把电话挂了。

练仲秋真是搞不明白宋叶在闹什么，先是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再就是像现在这样发神经。

宋渔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那种危险和痛苦宋叶是最清楚的，现在他要一个人搬出去住，不就是往宋渔脸上送么？非得他妈的被打的肚肠子露一地才算高兴是吧？

越想练仲秋越生气，到了橘子海门口他看到橘子海的门被锁着，真当他是傻子了。

他早就把李艳芳手里的那一套钥匙要过来了。

听到大锁被打开的声音，宋叶手里提着一个扳手站在小屋的门后，他没开灯，没人有橘子海的钥匙。

“宋叶！你他妈装死呢？”练仲秋的大嗓门传来，宋叶一愣，眼前的门被一脚踹开。

练仲秋看他手里拿的扳手一愣，转而就是怒火，“你他妈说什么他不会来了，他不会来了你拿扳手干什么？啊？砸客人吗？你他妈到底怎么了？谁又惹到你了？能不能不要再这种重要的事情上犯混蛋！”

宋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提着扳手出去把橘子海的大门重新锁上，把门边刚才练仲秋一脚踢开的用易拉罐做的简易报警装置重新摆好。

“问你话呢！”练仲秋气不打一处来，“跟我回去”

“不回”宋叶犯轴。

练仲秋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圈，“谁又惹到你了？谁又让你不高兴了你找谁去啊，对着我耍什么啊？”

“你觉得我在耍？”宋叶问。

“呵”练仲秋被他反问的直接气笑了“不然呢？现在什么情况，你要一个人搬回橘子海，就后面那些房间随随便便就能顺着窗户进来吧，我又怎么让你气儿不顺了？你这几天在这儿赖赖唧唧的，今天又来这一出”

“我耍？我赖叽？练仲秋你是傻逼吗？”宋叶把手里的易拉罐砸在地上，“这几天犯神经病的人到底是谁？我还想问问你呢，我怎么你了。”

“你才犯病！你他妈说谁呢”练仲秋把脚边的易拉罐一脚踢开。

“自从那天之后，我碰你一下你就冲我吼，我挨你一下你就皱着眉躲，就今天我说我和你一起回阳明巷，你为什么不让？你在跟谁打电话？”宋叶看着他冷笑“行，你要说你不是同性恋，你他妈不喜欢男的，那天你亲我你觉得恶心受不了，那我这不就搬走嘛，我们就做普通同学！你他妈对普通同学也这么关心吗？你跟普通同学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我搬不搬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宋叶这么吼，这是第一次，练仲秋听他说的话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自己这两他躲着他走？自己躲了？吼他了？那不也是因为他先躲的么！

“你走，我不想每天都被宋渔的阴影盖着生活，说不定哪一天他把梁叔家的房子点了都有可能”宋叶转过去背对着练仲秋“他就是想弄死我，弄死我妈，那我就等着他来弄，他弄不死我了，我就弄死他，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

练仲秋看他低下去的头，说不出来话，喘匀两口气干巴巴的说“跟我回去”

“没可能”宋叶转过来从角落里捡起易拉罐重新按他自己的设计的装置。

“我俩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回去”练仲秋去拉宋叶，宋叶甩开他，这还是第一次宋叶甩开他。

“我刚才给梁叔发过消息了，马上就到，你跟他回去，我也给宋警官说了，他会多派两个人来橘子海，今晚会住进来”宋叶赶他“你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