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我待在洗漱间里至少超过了十分钟。
啊,倒不是便秘了,游戏设定主控怎么会便秘呢!
我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看着水池以及边上那几点新鲜的血迹,有点犯难。
前不久还吃嘛嘛香,沉浸在零食和热乎饭菜的简单快乐里面,感觉这个游戏还是能玩会的。
可现在一张嘴,喉咙深处就涌上一股难以压住的腥甜,指缝间就渗出这点碍眼的红。
刚在外面动静有点突兀,安藤投来的眼神带着明显探究,我硬生生把嘴里的铁锈味咽了下去。
感觉对着一个带我好吃好喝的人吐血实在有点不道德,更怕的是给对方留下阴影,可恶,毕竟现在只能靠他带我吃吃喝喝了。
顶着安藤投来异样的眼神,我无比镇定溜了进来。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中午那顿饭,还是后来吃的那些零食,总不能是这身体自己太脆了吧?才吃了这么几顿,就要差点寄了。
这游戏体验感还能差劲到什么地步!
......
门外传来安藤的敲门声:“出了什么事吗?”
我迅速打开水龙头,将池壁和边缘那点碍眼的血迹冲洗干净,又掬起冷水漱了漱口,压下喉咙口那点异样感,确认暂时没有想咳嗽的**,才扬声道:“没有,我马上出来。”
拉开门,安藤就站在门口侧边看着我。
我低着头,从他身边快速走过,重新坐回沙发原来的位置,假装专注地盯着黑屏的电视机。
脚步声靠近。因为坐着的缘故——这个该死的身高差不要再提了!
安藤站到我面前,低头看过来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没说话,似乎在等我主动解释刚才的异常。
我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呃,吃的有点撑,刚吐了会儿。”
“有血腥味。”
好吧,瞒不过。
“……刚才有点咳血了。”我老实交代。
“还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我下意识想到这具身体那些遍布的伤痕,但这是人物设定上的,他的疼痛我没有经历,我也没资格喊好疼。
我摇了摇头:“就感觉……这个地方有点通风不好,闷闷的。”
短暂的沉默。
安藤弯下腰,抬手用手背贴上了我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不适应的想往后缩。
“乖一点。”他低声呵斥。
这气势瞬间把我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的手背在我额头上停留了几秒,感受着温度,随即收了回去。“感觉闷是因为在发热。”他得出结论,然后追问,“咳血是近期……还是很久了?”
我发着呆,视线盯着天花板上,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背那一触即离的,略带凉意的触感。
感觉好奇怪。
安藤等了会没等到回答,似乎已经习惯了面前的孩子时不时会走神。
他转而说道:“组织在这不远处有合作的医院,我。”
“不要!”
听到“医院”这个关键字,我下意识的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抗拒,“没事的,这种小问题,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会好了。”
面对我明显的抵触,安藤最终没再坚持。
不久后,他站起身告知我要出去一趟,会带晚饭回来。
我没多问,只是目送着他拿起外套,开门,然后身影消失在门后。
期间我又去洗漱间用冷水洗脸降温,刚明明还觉得热,现在又开始发冷。
回到客厅,我看着沙发冒出个念头,要不要挤到沙发底下去,感觉会暖和很多,转念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总感觉会被人看到,好丢脸。
在我的晃悠下,在卧室成功获得未拆封的被子,我平躺在沙发上抬手拉起被子盖到头顶,整个人缩了进去。这个时候有点庆幸了自己体型小,沙发刚好能容纳,被子也显得很大,能把我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我发出咸鱼的喟叹,像条即将出锅却粘在锅面上的咸鱼。
应该要很晚才能出锅了。
……
又是被熟悉的开门声吵醒,嗅到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我立马清醒,坐起来眼巴巴的瞅着安藤,手中的食物。
好香!我小口地喝着安藤递过来的粥,感觉还能再吃两碗,在被以身体方面拒绝后,有点丧气,在安藤许诺明天可以带甜品过来,感觉绿川背后多了点什么。
安藤说发烧了可以多喝点水会舒服一些,递给我一杯水。
我垂眸看了看面前透明的水杯,接过了水杯抿了一下,有点苦不会是偷偷在里面放药了吧,真把我当小孩哄啊。
抬头看着安藤无异样的表情,我一口喝下,喝完后将杯子递给他。
窗外的景色已是到了晚上,月亮出头挂在高空,这片老旧的居民区夜晚格外寂静,听不到什么喧闹的人声车声,只有风声偶尔掠过窗沿。
安藤收拾完东西,看了看我依旧瘫在沙发上的样子,开口:“去卧室里面睡。”
嗯?这个时候倒是有点体谅到我是个孩子了吗?
但我摇了摇头,“就这里挺好。”
懒得动弹了,当然这句话我没敢说出口,只能重新裹紧了被子,用行动表明我要赖在沙发上的决心。
——————
深夜的酒吧正是夜生活的另一种开端。
位于偏僻小巷深处的Hine酒吧,此刻才真正苏醒过来。
这里是组织名下的资产,理论上对所有成员开放,据说近期头顶更换了大人物经营,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清洗,现在除了拥有代号的成员,底层人员几乎很少敢轻易踏足,当然,那些头很铁的勇士除外。
店内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分散坐着,低声交谈,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感。
吧台附近甚至空出了一小片区域。
那个男人坐在吧台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晃动。
他一身黑色大衣,银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侧脸线条冷硬俊朗,但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或许正是这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导致男人周边空无一人。
吧台后的调酒师做着自己的事,专注地擦拭着玻璃杯,恪守着本分。
远处几人聚集沉闷的喝着酒,他们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的瞟向吧台那个醒目的身影。
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
新进来的男人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吧台,坐在了那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银发男人旁。
“先生,要一起来喝一杯吗?”说话的男人同样拥有一头醒目的银色短发,面容俊秀,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相同的发色,同样出色的外表,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被搭讪的银发男人眉头紧蹙,墨绿的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要吐了,别用这张脸对着我。”
短发男人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琴酒。”
他完全无视了对方那几乎能杀人的眼神,气定神闲地抬手招来了调酒师。
他撑着下巴,故作思考状:“来一杯 Verdelho 吧,最近想换换口味。”
调酒师颔首,开始熟练地操作。
短发男人率先打破了再次凝固的空气,挑起了话题:“最近怎么样?”
沉默。
只有调酒师摇动雪克杯的轻微声响。
等了片刻,没得到任何回应,短发男人弯了弯嘴角:“看来是我触霉头了。”
这时,调酒师将调好的酒轻轻推到他面前。
短发男人接过酒杯,随意地摇晃着,看着晶莹的液体挂过杯壁,在灯光下闪烁不定。
“就像这杯酒,”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琴酒说。
“每次都能有不一样的体验。”
他拿起酒杯微抿一口,垂眸打量着杯中的液体,“就跟开盲盒一样,满怀期待之时,必定会倍感失望。惊喜永远不会像小彩蛋一样,乖乖等着你去打开。”
琴酒发出一声冷哼,依旧不想理会身旁人的疯言疯语,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愿。
他似是早就料到,也知道对方心情不佳,继续笑着语气轻佻的往火上浇油:“今天你身边缺了不少人呢。伏特加也就算了,那个小鬼,怎么也不在啊?”
“...”
“平日里不是寸步不离,一副没断奶的样子 ,今天怎么倒是没继续围着你转了。”
琴酒这才侧过头,咬牙切齿念着那较别扭的名字。“陆郁,别多管闲事。”
然而这句话却让男人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他晃着酒杯,语气轻佻又意味深长:“看来……他是出了点问题了呢。”继续故作惊讶地挑眉,“这样可不行啊,琴酒。珍宝嘛,就是要好好呵护,时刻关心才行。”
“像你这样粗暴的放养,小心哪天就弄丢了哦。”
琴酒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要不是这家酒吧归属那位,禁止携带任何枪械入内。
他绝对会立刻掏出伯//莱//塔//,一枪崩了这个不断用那张假脸和阴阳怪气的语调挑战他耐心的家伙。
这个男人每次顶着不同的假面在他眼前晃悠,每次带着令人火大的腔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真让人恨不得把他的脸连同下面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起打烂。
组织严令禁止代号成员内斗,当然也只是不敢闹在明面上,但背地里做点小动作谁说的准。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加入组织时间不算长,却极受BOSS看重,其被纵容和珍视的程度,几乎能与贝尔摩德比肩。
两个一样该死的神秘主义者,一脉相承的故弄玄虚。
这家伙跑来拱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琴酒阴沉的想到,脑海里闪过不久前的那通电话,心情愈发恶劣。
他捏着酒杯,将杯中残余的烈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一路从喉咙蔓延到胃里,却压不下那股无名火。
男人似是欣赏够了琴酒那副杀意沸腾却无法动手的愠怒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但他又像是忽然好心起来,语气轻飘飘的解释道。
“别那么紧张嘛,琴酒。”
“我来这只是心血来潮,唔,原本的计划是回本部复命,不过路上偶然瞧见了这家的酒吧,有点怀念呢,就顺道进来坐坐。”
他侧过头,那双透过伪装也依旧显得十分蛊惑人心的眼睛看向琴酒,“只是碰巧看见了你。”
“又突然的想来提醒你一句。”
他声音压低,却又清晰无比地钻进琴酒的耳中。
“虽然说,狗狗在宠物中确实是最忠诚的首选,但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也会遇到些意外的伙伴。”
“假若呢,他的主人,是一位习惯于掌控全局、不容许任何计划外变量存在的人。”
他话语渐次放轻,带着些许的恶意。
“你猜,他会不会……亲手抹除一切意外?”
...
男人早已离去,琴酒坐在吧台前。
空气中还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厌烦的冷香,以及那句带着最终审判意味的低语。
越界?
他眼底掠过一丝讥嘲,却又被更深的晦暗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