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22章 Chapter 22

“带他离开。”魏家国命令道，“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处置。”

治安员迅速带着仍在痛苦呓语的罗言离去。

“走吧，去那儿坐一会。”魏家国指了指湖边的长椅。

纪星点头，随着魏家国的脚步来到湖边的长椅处。

湖畔微冷，湖面波光粼粼。

“罗言的能力是预知。”魏家国开口，“在特定情境下，他能窥见未来片段。”

“准确吗？”

“迄今为止，分毫不差。”

纪星沉默片刻，委婉问道：“如此珍贵的能力，基地为何任他……偏激？”

“你想说疯癫吧。”魏家国无奈瞥他一眼，“他曾是五号小队队长。一次任务中，他预见了队员的死亡，却无力改变结局。自那以后，他就成了这样。”

纪星垂首，眼神复杂。

“如果预言成真……”魏家国欲言又止。

纪星沉吟几秒，旋即道：“魏指挥官，你不觉得[预言]这个东西很神奇吗？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是命运的代言词，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魏家国一脸茫然地看着纪星。

“但如若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今天我们遇见、罗言的预言，哪怕我们两个坐在这里吹过的一阵风，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这个词太广太泛，所有一切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的都被人们称为命运。它不在某处，却又无处不在。

“如若是命运安排我遇见罗言、听到他的预言，那我所应对的做法就是‘不作为’。”

“为什么？”

“你可以认为我不信命，也可以认为这就是命运对我的安排，不是吗？”

魏家国倏然一笑，不再纠结。

秋日凉风拂过，在水面荡起一道涟漪。

良久，魏家国道：“纪星，你今天原本找我有什么事。”

纪星抿唇，开口道：“我要回九十九区。”

魏家国嘴角一抽，强忍住想打纪星的冲动，咬牙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自从纪星的父母去世后，魏家国就时不时去福利院看他，算得上是半个家长了。当时魏家国很想领养纪星，但奈何太过繁忙，总是出任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纪星定定地看着魏家国，认真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魏家国尽全力“心平气和”问道：“说来听听。”

纪星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此事…哎，别敲我头。”

魏家国以手握拳敲在纪星头上，打断了他的“神棍”发言，顿时神清气爽。

纪星揉了揉脑袋，幽怨道：“敲脑袋会变笨，我现在不聪明肯定是小时候被你敲的！”

魏家国不理会纪星的控诉，认真道：“说实话。”

纪星表情变得严肃道：“我总有种预感，金乌教在背地里谋划一件大事，如果不加以阻止会酿成大祸。”

魏家国叹了口气，无奈道：“命令是我下的，你现在要我怎么收回？”

纪星狡黠一笑：“这就是指挥官您要考虑的了。”

通讯器亮起，魏家国发送指令后微笑：“我手下的执行官正前往东大陆狩猎场，途经九十九区。你跟他们走。”

纪星一脸讨好地笑道：“什么时候啊？”

魏家国温柔笑道：“十分钟后。”

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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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右侧。

魏家国挥手催促：“快走，别碍眼。”

纪星冷漠应声，转身走向战舰。

魏家国看着纪星潇洒的背影，忍不住叮嘱道：“有事记得给我说，别天天吃营养餐。”

纪星顿住脚步，转过头来。

魏家国老脸一红：“你这孩子，别光看我啊，听清没？”

纪星点头笑道：“知道了，你也是。有空我会回来的。”

魏家国故作不耐地摆手，嘴角却悄悄上扬。直到战舰消失在天际，他才敛去笑意，对随行执行官道：

“通知治安处，我要见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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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上战舰后坐在角落，闭目养神。其余人见状也没有自讨没趣。

“那个…”

纪星睁开眼看见一个清秀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神色犹豫。

纪星道出名字：“纪星。”

青年笑道：“纪星，马上就要到九十九区了。”

窗外，夕阳悬停在海平面之上。

纪星道：“你们要去狩猎区？”

青年人茫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用去九十九区了，我和你们一起去狩猎区。”

“可指挥官交代过我们务必要送您去九十九区…”

纪星给魏家国发送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去狩猎区。

纪星平静道：“我已经给魏指挥官发过信息了。等到狩猎区后我们就分散，不会干扰到你们的任务。”

青年人默然片刻，道：“我得去请示下执行官。”

纪星点头同意下来。

魏家国身为第一区指挥官，下设四位执行官，其中沈实为首席执行官。

片刻后，一个三十左右身着黑色军装的人来到纪星面前。

“第一区执行官廖暮。”

纪星虽说小廖暮十岁，但廖暮没有半点轻视意味。廖暮向纪星行了一个礼，纪星回礼。

“魏指挥官已经给我下达最新指令，您将同我们一起抵达狩猎场。”

纪星道了声谢。

狩猎区同基地不同没有四季，每日的温度处于一个稳定值，波动极小。时间在此处定格，无尽的夏日与黄昏笼罩于此。

纪星一脚踩在地面上，抬头观察一圈周围，发现无危险后转头对廖暮道：“廖执行官，再会。”

廖暮愣了一秒，旋即颔首笑道：“再会。”

纪星走向树林深处，很快便没了踪影。

先前和纪星搭话的青年疑惑道：“执行官，那位纪星很厉害吗？”

廖暮敛起笑意，听见这话点头道：“很厉害。”

青年不解道：“和您相比呢？”

廖暮正了正帽子，道：“小周啊，多做事，少发问，这样你会早些升副官的。”

小周挠了挠头，心道难怪我不能升副官，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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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穿过树林，有目的地走向深处。

“嗷呜——”

“嘶嘶～”

越往树林深处走，异变体的等级就越高，纪星却面色不改，仍旧往前走。

一座略微破败的小木屋伫立在林间，藤蔓沿着木板爬向高处，享受昏黄的阳光。

“咚咚”

“咚”

纪星有规律地敲了两次木门，两三秒后门打开了。

女孩沙哑的声音响起：“纪星。”

纪星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声音柔和道：“莱雅。”

莱雅侧过身子让纪星进来。

小木屋内陈设简单，仅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张靠窗的床。

纪星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已经没有光泽的源核看着。

“水还是茶？”

纪星摇了摇头道：“都不用。”

莱雅点了点头道：“那就水吧，稍等一会。”

纪星无奈地笑了，却也没多说，任由莱雅去了。

莱雅走到火炉旁点燃里面的柴火，又把水壶加满水放上去。

纪星问道：“莱雅，陵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莱雅闭目凝神，颧骨上的三对复眼警惕扫视。十几秒后睁眼：“暂无异常。”

纪星了然，不再言语。

屋内陷入静默，两人静静地望向炉子上的水壶。

莱雅撑着下巴，倏然道：“是不是快要换季了？”

其实说换季也不太准确，毕竟地球停止转动后，已经没有季节更替了，但莱雅依旧执着于这个说法。

纪星诧异：“你怎么知道？”

莱雅伸出手，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蜘蛛静静趴伏在她的指尖。

“它们告诉我的。”

纪星不由失笑，他放下手中没有光泽的源核。

“呜——”

铁壶鸣响，纪星刚起身，莱雅却已经上前提起水壶，倒了两杯水。

纪星接过水杯道：“谢谢莱雅。”

莱雅瞪着纪星道：“你刚刚是不是要帮我？”

纪星干笑几声，移开视线，心虚道：“没有啊。”

莱雅冷哼一声：“我自己可以。”

“对对对，莱雅最厉害了。”

莱雅耳根一红，旋即想到什么，脸色严肃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事。”

“就在你离开后的第二天，”莱雅思索了一下，“放下的小蜘蛛没发现任何异样。”

纪星抿唇，对此毫不意外。

“研究所着火后，我的蜘蛛就逃了出来。但奇怪的是…”

纪星聚精会神，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莱雅歪了歪头，疑惑道：“有人发现了小蜘蛛，还把它拿了起来。”

纪星神色一凛——莱雅的蜘蛛仅三毫米，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那人捏起蜘蛛，在地面写了八个字。”

“什么字？”

莱雅缓缓开口，说出那八个字。

纪星缓缓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那个人长什么样？”

莱雅微微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道：“看不清。他写完这几个字后就离开了，还把我的小蜘蛛放了。”

纪星单手支头，思考着这个人的身份。

“但他白袍上……绣着金色太阳纹。”

纪星听完莱雅的话，他慢慢眯起眼，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几秒之后他端起水杯喝完里面的水，眼神里的杀意也消散而去。

纪星起身道：“莱雅，我要走了。”

莱雅拉住纪星的衣角，着急道：“你真的要去？金乌教的人都是坏蛋，万一他骗你怎么办。”

纪星蹲下身同她对视，笑道：“莱雅，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莱雅不解道：“那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呢？纪星，你已经背负够多了。”

“因为是我，所以是我。”

莱雅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纪星温和道：“莱雅，我背负得足够多，所以更不能停下。”

莱雅似懂非懂地点头，松开纪星的衣角。

“这个给你。”莱雅指尖趴伏着一只白色蜘蛛。

“那边很冷，蜘蛛会冻坏的。”

“那你呢，你会被冻坏吗？”

“不会，我越过凛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