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活着 第69章 拼命活下去

余鹿将至今遭遇的一切，连同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都向詹青淤和盘托出。

“我……我不知道我的心脏为什么会……”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冰锥般刺入心底，让她浑身发冷。

难道……她不是……人类了？

这想法太过骇人，她不愿也不敢深思。可那念头却像一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到底……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别担心。或许……只是列车改造了我们的身体。”詹青淤眉头紧锁，却下意识地轻拍余鹿的肩膀。对于余鹿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内心既讶异，又涌起一丝柔软的暖意。

这份突如其来的坦诚，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接连变故带来的阴郁压抑，让她下意识地想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稳稳接住。

她看着对方眼中深藏的不安，认真说道：“我不知道怪物和人类最根本的区别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大家和你相处时，很快乐。”

“你会笑，会生气，会害怕。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人类，不是什么怪物。”詹青淤将手轻轻覆在余鹿心口，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搏动，终于露出了往常的笑容：“这心跳的感觉，和我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嗯……”余鹿低低应了一声。

“列车赋予我们新的生命，必然也拿走了我们的一些东西。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余鹿怔怔地望着她，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内心那股翻腾的不安，竟奇迹般地渐渐平息下来。

“你好好休息……”詹青淤轻笑一声，转身离去。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余鹿也缓缓垂下眼帘，思绪飘远。

荔枝……

其他怎样都好，唯独不想和她之间，存在任何隔阂。

她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的过去，徐立昔到底知晓多少？

余鹿对此，一无所知。

…………

某处，未知世界。

“首席！”

“讲。”

一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成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S-04收容单元，自爆了！具体原因还在排查！但……但先前进入的16批A级成员中，编号3444的个体……被成功唤醒，意识信号恢复了！”

听到这里，被称为首席的女人眉头稍展，“等她意识完全清醒，立刻审问过程。”

“可、可是……”成员的声音更加惶恐，“她已经跑了！”

“什么？！”

夜色如墨，一道身影利落地将碍眼的红色防护服甩在地上，露出其下紧身的黑衣黑裤。少年动作灵巧如猫，熟练地规避着街道上密集的搜查人员，向着城市边缘疾行。

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低语随风消散：

“啊，真是期待再次相见呐。”

“6234。”

…………

“开玩笑的吧……林薇？”崔胜浩喃喃道，声音干涩。他根本无法消化几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同伴骤然逝去的消息。

林薇罕见地没有出言挖苦，但也没有回应，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放空。直到詹青淤出来，她才像被按下了开关，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詹青淤轻轻对尹紫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崔胜浩的肩膀，声音低沉：“走了。”

崔胜浩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内心挣扎片刻，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队长……”他想再问些什么，关于温知许，关于周叙白，可看到詹青淤冷凝如铁的侧脸，所有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能讷讷地闭上嘴。

詹青淤率先踏上门外早已等候的直升机，尹紫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崔胜浩，最终还是詹青淤打破了沉默：“胜浩，我和尹副队需要立刻回总基地汇报情况。你……先回小队基地，和玖柒她们汇合。”

崔胜浩：“好……好的。”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猛烈气流掀翻了他的衣角，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巨大的轰鸣声中，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直到这一刻，一种恍然惊觉的后怕才密密麻麻地爬上脊背，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他们，不过是行走在死亡边缘的未亡人。

崔胜浩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情绪彻底平复，才转身走向小队基地。

那家作为掩护的咖啡店门口依旧破旧，却少了那两个总爱倚在门口说笑的身影。透过玻璃门，他看见里面坐着两个熟悉的同伴。

兰玖柒和黄忠。

此刻，两人正有说有笑，看见门外的崔胜浩，还如常地抬手招呼。

“冷静！必须冷静！”崔胜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玻璃倒影，努力扯出一个与往常无异的笑容，这才推门而入。

“我回来了。”他故作轻松地挠挠头，“小鹿姐已经没事了，就是还需要静养两天。”

“啊……那就好。”兰玖柒和黄忠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带着一丝复杂。兰玖柒率先提议：“那……之后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小鹿姐吧。”

黄忠点头：“我没问题。”

“哦……好。”崔胜浩干巴巴地应着，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那个……知许姐和叙白哥……”

“我们知道！”兰玖柒猛地拔高音量打断他，或许是意识到反应过度，她尴尬地找补，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用……不用再说了。”

“啊，哦，好……好的。”一时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崔胜浩和兰玖柒内心都在疯狂懊恼，恨不得撬开自己的脑子，想想该怎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硬。

“我饿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救场。兰玖柒立刻接过话头：“对对对！饿了就去吃饭！点外卖吧！快点！”

崔胜浩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点外卖！”

一番手忙脚乱的操作后，几人之间的气氛总算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照不宣地共同回避着那个沉重的事实。

当外卖终于送达，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仿佛也松弛了几人紧绷的神经。

“饿死了……”几人再也顾不得尴尬，开始狼吞虎咽。

“嗷呜嗷呜……黄忠你呜呜呜……”崔胜浩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嚷嚷。兰玖柒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嫌弃”。

“吃东西还说话！小心呛死！”她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一语成谶，崔胜浩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兰玖柒顿时慌了，连忙用力拍打他的后背。

“我就知道！”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崔胜浩好不容易顺过气，一脸尴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说，这外卖真好吃，想问是哪家的……下次、下次欢迎会我们可以再点……”

话音落下，崔胜浩自己愣住了，兰玖柒的动作也顿住了。上一次欢迎会的欢声笑语，负责人温知许和周叙白忙碌的身影……被强行压下的悲伤，再次无声地漫上心头。

眼看气氛即将再次跌入冰点，一直沉默的黄忠头也不抬，忽然开口：“拼命活下去吧。”

在兰玖柒和崔胜浩怔愣的目光中，他少见地勾起一抹极淡却坚定的笑：“还想吃到这么好吃的外卖吗？”

“那就拼命活下去吧。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不是早就死过一回了么？至少今天……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说得对。”兰玖柒重重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的外卖上，喃喃道，“带着她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崔胜浩也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就是从这一天起，他感觉某些东西，在自己内心深处，变得不一样了。

带着这份决绝的信念，时间飞逝，转眼便是一个月。人一旦有了必须前进的目标，爆发出的潜力往往超乎自己想象。兰玖柒、崔胜浩和黄忠还有林薇，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与任务中，实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连尹紫也不禁感慨：“内心燃烧着信念的样子……真是美丽。”

“有这份决心是好事。”詹青淤微微颔首，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个月过去，崔胜浩早已恢复了往日那副跳脱的模样，他双手叉腰，语气得意：“我已经开始期待小鹿姐归队了！看见我们这么大的进步，她肯定得大吃一惊！”

林薇投来一个无声的询问眼神：“？”

黄忠继续保持沉默：“……”

兰玖柒则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想：“是被你一如既往的菜，惊掉下巴吗？”

“喂——！”崔胜浩瞬间炸毛，却也只敢虚张声势地挥舞拳头，“我这是思念！思念你懂不懂！一种很高尚的情感！”

兰玖柒懒得接他的话茬，转而升起一丝真实的疑惑：“说起来，小鹿姐的静养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鹿去了F区，完成一項……”詹青淤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笑容在瞬间凝固，身体反应远超思维，猛地一把将身旁的尹紫狠狠推开！

“锵——！”

金属交击的刺耳锐响炸开！一把银白长剑仿佛撕裂空间，骤然出现在詹青淤手中，险之又险地架住了一道从阴影中刺出的寒芒！

火星在兵刃相接处疯狂迸溅！

然而，袭击者显然筹划周密。

几乎在格挡成功的同一瞬间，一道幽暗的黑洞毫无征兆地在詹青淤脚下凭空出现，如同深渊张开了巨口。

“队长——！！”

在崔胜浩目眦欲裂的嘶吼声中，詹青淤的身影被那黑洞瞬间吞噬，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颗圆滚滚的诡异脑袋从黑洞边缘探了出来，对着惊骇的众人，咧开了一个扭曲到极致的微笑。

下一秒，无形的恐怖力量如潮水般涌来！崔胜浩等人甚至连摆出防御姿态都来不及，就被一股巨力狠狠掀飞，重重砸向四周的墙壁！

“呃啊！”

几乎在同一时刻，尹紫眼中厉色一闪！他反应快得惊人，身影如电，一柄乌黑的长钉已握在手中，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颗头颅的眉心！

得手了？不！

那诡异的黑洞再次浮现，这一次，出现在了尹紫脚下。强大的吸力传来，他试图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沼，没有丝毫抵抗余地，瞬间便被黑暗吞没。

“敌袭——！全员戒备！”

林薇在倒地的瞬间就已做出判断，她朝着侧方墙壁飞扑而去。那里装有基地的紧急呼叫按钮，能立刻向距离最近的“未亡人”发出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林薇！小心上面！”兰玖柒的惊呼声与她的动作同步，她猛地将林薇扑开！

就在林薇原本位置的头顶，一只浑身血红的人蛾怪物正无声无息地倒吊而下！它残破的翅膜猛然展开，青黑色的翅脉上挂着黏稠的液体，数根带着狰狞倒刺的肉须状口器，狠狠刺入她刚才所在的地面！

“砰！”

枪声几乎与兰玖柒的警告同时响起。没等黄忠和崔胜浩赶来支援，林薇已在被扑倒的半空中冷静扣动了扳机，一枪毙命。

“后面！看通道！”黄忠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迫。

崔胜浩下意识回头，瞬间冷汗浸透了后背。只见基地那幽深的通道内部，密密麻麻地探出了无数颗形态各异的脑袋，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同时锁定了她们。

而在她们全力应对正面之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基地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一道瘦长扭曲的黑影，正如水渍般缓缓渗透浮现。

它仿佛没有实体，在墙壁表面漫无目的地穿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