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也会迷路?
这个答案超出了松草和许悲风两人的认知,松草还在思考这个可能性,许悲风已冷声道:“别想骗我。即使你不认识路,你身上就没有为你指路的法宝?”
白衣青年:“……弄丢了。”
“怎么弄丢的?”
“就是弄丢了。”
许悲风看着他,白衣青年也不畏惧地望着他。
松草这时开口道:“你不认识去天机阁的路,你对我们也就没用了,”她偏过头看向同伴,“既然如此,就杀了他如何?”
她语气轻飘飘的,不含一丝杀意,还透着一股温柔,可白衣青年听在耳中,就像一阵凉风刮过,让他后背阵阵发冷,而且他听得出这名紫衣少女是真的在这么想。
许悲风看了白衣青年一会,还是拦下了松草:“且慢动手。他毕竟出身天机阁,这个身份总有点用处,他久不回去,他们的人说不定会派人来寻他,我们用他做饵也未尝不可。”
松草:“你怎么敢肯定天机阁的人一定会来寻他?带着他只会耽误我们的事。”
许悲风佯装沉吟了一下,观察着白衣青年一会,像是不甘心:“总要试试才知道。松草,你收起剑吧,我已给他下了禁制,他已无法催动灵力,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了。”
松草看着许悲风完成禁制,这才收回剑。
名叫二十九的白衣青年没再说话,松草顺便又夺过了他的宝剑,没收了他身上的芥子囊。
做完这一切后,她似是才放心,道:“我们回村吧。”
回村的路上,松草和许悲风都在观察二十九。
他们刚才的对话完全是出于默契做的戏,只为了激发白衣青年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可能来找他的伙伴的不安,但二十九比他们想的还要镇定,不但没有丝毫的动摇,在松草和许悲风去村中的客栈要房间时,还主动要求开一间上房和许悲风同住,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的模样。
找到安顿地,松草察觉二十九似乎一路都有什么话想说未说,她提问后,二十九木然的眸子忽然亮起了一道光,迟疑片刻后,他看着许悲风:“……上次我们碰面我伤了你,那时的伤,没有大碍吧?”
许悲风一怔,淡笑着摇摇头。
松草有点捉摸不透二十九此人。不过她是第一次来西云大陆的极南之地,这里的风俗人情和吃食住行都与缥缈宗大不相同,为了照顾她的好奇,许悲风带着二十九和她在客栈的大堂碰面,看着松草点了一大堆当地的特色菜,还要了一坛当地人自己酿的梅子酒。
此时正是村中的晚饭时间,又正值雨天,从这里路过借住的行人不多,但他们三人也借着这桌饭菜和酒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凡人之间。
根据观察,松草已经看出二十九吝于言辞,回答问题也尽量捡最短的话回应,即使坐在酒桌上看着松草大吃大喝,看她的表情逐渐变得迷惑和震惊,却依然一言不发,只用眼睛透露出自己的情绪。
看着松草吃东西,许悲风莫名也觉得饿,但他自恃修仙者的风度,不愿拿起店小二给他们三人准备的碗筷,只端起客栈的茶水抿了抿,以此平复突然冒出来的馋虫。
抿了口茶,他问:“二十九,你为什么要从我们手中夺走你口中的‘封印物’?你们天机阁夺走那些修仙宗门从上古仙岛上得到的宝物,是否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我们手中的‘封印物’和那岛上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一针见血,将看似风马牛不及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点出了这些谜团的本质。
二十九却道:“我也不知。”
“你不知道?”
二十九诚实道:“夺走许悲风你们手中和修仙宗门手中的‘封印物’是师父让我做的,但他从未说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也从未问过。”
许悲风皱了皱眉头。
“那你们天机阁上下有多少人?”
“除了师父,只有二十几人。”二十九有问必答,“我们都是我师父在外捡来的孤儿,从小在他身边修习长大,以我的境界为最高。”
这并不是一个大组织,却拥有足够明确的目标。
一切的谜底又回到了天机阁的阁主身上,然而他们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二十九——却因为迷路而不知道回去天机阁的路。
松草突道:“你认识许悲风?”
二十九一愣:“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他名叫许悲风?我们一次都未曾在你面前说过我们的名字。”
二十九第一次露出紧张的神色,又很快恢复镇定:“没有说过吗?我记得你们提到过,况且现在的修仙界谁不知道‘玉面修罗’许悲风?我也是根据传闻中的描述认出了许悲风……”
松草看着他,目光如炬,二十九的声音竟在她的注视下逐渐低弱下去:“我们从没有说过许悲风的名字。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他的?”
她很笃定,所有的记忆都在她的数据库中,连一个字她都不可能忘记,也不会有记忆偏差。
“……”
二十九干脆闭口不答,以沉默来保守秘密,之后无论他们怎么询问,加上诱导,他也没再开口。
更加古怪了。
许悲风和松草都没有看向对方,心中却同时升起了同样的感受。
以二十九简单透露的经历来看,最有可能向他提起许悲风的也许只有他身为天机阁的师父和那些天机阁的师兄弟,但许悲风在许家血案之前虽有天才之名,在整个修仙界中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何会单单说起他呢?
二十九就像一座金山,偏偏他们却从他这里挖不出更多的东西,让人怎么不郁闷?
试探二十九无果,他们也不能就这样空等对方回答,见没办法撬动他,许悲风和松草又说起了那座上古仙岛。
他们已向客栈的小二打听过上古仙岛的漂浮轨迹,但得到的回答却又让他们再次感到意外:小二说仙岛并没有漂到此处,想必还在上游的春绝镇。
然而松草和许悲风在来路上观察过海面,仙岛也不在春绝镇和落雁村之间的水域。一座偌大的岛,竟然能就此失去踪迹?
今天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也没有更多的线索,松草在脑海中飞速得出了几个计算后的办法,可一时也不知要相信哪一个。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此时,一直沉默着的二十九终于开口,松草和许悲风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那座上古仙岛根本没有移动,而是潜入了水下啊。”
潜入了水下?
松草问:“你是从何得知的?”
二十九又紧紧闭上了嘴,不想回答任何他不想说的问题。
意料之外得到了消息,让松草和许悲风都变得沉默。
松草用完了饭,将二十九押回房间,在房中房外布置了结界后,许悲风在松草的房间与她碰头,商量之后的对策。
因为二十九身上的古怪,许悲风不想贸然相信他的话,但松草却觉得有值得一探的价值,不然他们就傻傻困坐在落雁村之中?
修仙者本就是逆天而行,冒险求道之人,许悲风虽有担忧,最终他还是认可了松草冒险一试的想法。
他们来到许悲风和二十九的房间,二十九安静到乖巧地待在八仙桌旁,见许悲风来了眼睛一亮。
松草瞥了一眼他头顶的好感度,对她只有40点好感。
许悲风让二十九仔细叙说那座上古仙岛和其上仙迹的情况,二十九没有多问,想了想后,认真地道:“我对那座仙岛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师父那里听说的,今人目睹那座仙岛出现最早的时间似乎是在五百年前,那时它与春绝镇相接,还是陆地的一部分,但在封天绝地之前,诸神似在春绝镇发生了一场神战,有神仙一刀劈开了陆地,有一部分陆地由此沉入水底,而没有沉入水中、却失去了连接之处的陆地则漂浮在海中,这就是那座岛的由来。”
松草:“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许悲风问:“怎么了?”
松草有些犹疑,却还是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自我降……自我开始修炼之后,五百年前这个时间就频频出现。”
二十九道:“五百年前是修仙界封天绝地,与外隔绝的重要时间点,频频出现也没什么奇怪吧?”
松草点头又摇头:“不错,但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还在于人。按理来说,封天绝地之后,也代表着未能成神者就此滞留在修仙界,无法成神,可是自我修仙以来,一路所见,不管是宗门长老也好,世家之主也罢,出窍者虽多,却没有一个是在五百年前就晋升出窍者,全是在封天绝地之后突破境界,他们当年在修仙界属于小辈,因此对当年的封天绝地、神战之事知之甚少,或是根本就不知道。这样历史断代的情况难道也属正常吗?”
“这么说来……”
许悲风恍然想到他长大的许家和不断登上的缥缈宗,与不久前才刚刚为之解除了危机的五术宗。
许家他最是熟悉,他的父母、孤竹子和族中的出窍长老都是在封天绝地之后晋升,五术宗的宗主邓建马是当年同辈中晋升最快者,但他在封天绝地之前是金丹境界,是在封天绝地二百六十二年之后成为出窍强者。
缥缈宗松草的师父无忧子年纪略长于邓建马,但根据修仙志上清楚的记载,他是在封天绝地九十二年之后晋升出窍,如今已经停留在出窍后期四百年,因天地之限,难以触摸成神的瓶颈。
因整个修仙界都是如此,许悲风早已习以为常,松草今日突然点出,他才觉得奇怪,难道这其中真的另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