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7章 第 7 章

云曦见她们聊的火热，实在插不上嘴，便与云黛一处去说话了。云黛的身体虽然略有些好转了，但站得久些，就撑不住了。云曦扶她去软榻上半躺着，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边上守着。

云黛怕她受累，提议道：“要不你也上来歪着？”

云曦摇了摇头，道：“外头天冷，出不了门，一直在床上歪着了，算起来也有三五天了，不见得长肉，人倒是越发懒散了。今儿难得出来走动，可是不能再歪着了。”

云黛笑了笑，随即又伤感了起来，轻叹道：“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个月在床上歪着，外头是什么年月都快不知道了。”

在云曦看来，她这个长姐有千般好，就是这多愁善感的性子着实让人吃不消。生怕她再多想，云曦赶紧劝慰，道：“方才我还跟二姐姐说这李家哥儿是个有本事的，才不过几天的光景，长姐的身体眼见着有好转，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兴许这病就差不离了。你再说那些泄气的话，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李家哥儿的一番好意？”

云黛自知理亏，连忙找补，道：“我那是顺口胡说的，做不得数的。不过李家哥哥确实医术了得，而且他还总有一番道理，颇为有趣。”

“有趣？”云曦觉得十分诧异，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木头似的李鈜竟会与这个词联系在一块，简直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他很古板呢，说话一板一眼的，三句话不离看病吃药，应该是个闷葫芦才是。”

云黛被她逗得发笑，故作生气地白了她一眼，道：“人家那不是古板，人家那是正直，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闷葫芦了？你这丫头喜欢话多的，赶明儿就挑个说书的给你做女婿，看你还有什么道理。”

“我跟你不是外人，这才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怎么还平白无故的调侃起人来了。长姐，你才好没道理呢。”云黛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也微微地泛着红晕，不像是病的，倒像是羞的。云曦见状，不依不饶，打趣道：“方才你一口一个人家的，倒好像你们才是亲戚，反倒是我成了外人，我且问问，你这是什么道理？”

云黛羞涩地别过脸，小声地辩解道：“我那是帮理不帮亲。”

云曦扑哧一笑，道：“那他是哪门子的理哪门子的亲，你倒是说说。今儿你说不出来，我可不依。”

云黛脸上的红云更甚，见说不过她，干脆投降认输，求饶道：“好妹妹，你可饶了我吧，我就是再借个十张嘴也说不过你。我不闹你了，还不成吗？”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嬉闹了一会儿，云曦突然言归正传，一本正经道：“说真的，那李家哥儿确实是个顶好的人，就连祖母都时常挂在嘴边上，恨不得成了咱家的人才好呢。下面的丫鬟婆子都拿自家姑爷似的奉承，连看门套车的小厮都上赶子巴结。你这会儿又说他正直有趣，瞧着不像是无意的，莫不是……”

云黛忙得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慌张道：“四妹妹别胡说，对李家哥哥我只有感激，没有别的。”

云曦拉下她的手，笑道：“我只说说而已，长姐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

云黛听出她话里分明是不信的意思，偏又如何解释，她也不听，顿时又急又气。

那边王氏正与云斓细说府里新定的规矩，忙里抽闲也不忘分些心思支着耳朵听她们这边的闲话。这会儿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嘴，道：“你姐姐脸嫩，说不得玩笑话就往心里去了。在屋里头你们姐妹说说也就罢了，传到外面成什么样子了。”

云曦笑了笑，道：“我也只敢在屋里与姐妹们逗趣耍些威风罢了，在外头可是不敢说这些玩笑话的。”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轻重。平常得空多来绛芸轩坐坐，你们姐妹说说体己话，再过三年两载的，你们各自散去，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回面，见了面兴许话都说不上。时间长了，姐妹情都淡薄了。趁着现在都待字闺中多走动走动，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瞧着也喜欢。”王氏说完这一番话，赶巧王婆子进来通传，说是李家哥儿这会子到了。王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却没有往回热情招待的意思。

云曦和云斓姐妹俩见客人到了，不好再多逗留，便打算告辞了，偏偏王氏不放话，竟还借着这个话头，说起了李家哥儿。

“鋐哥儿年纪虽轻，却十分的稳重，且守礼。每次过来只看完病就走，多一刻都不肯留。”说到这里，王氏忽然又话锋一转，道：“你们姐妹哪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妨也让鋐哥儿瞧瞧，只别越轨坏了规矩，凭着下面的人怎么嚼舌头，只管身正不怕影子歪。后院人多嘴杂，婆子丫鬟造谣生事也是有的，你们听了，只管摆起主子的款儿来，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若你们心善脸皮薄，就我来扮这个黑脸。我还就不信了，这府里还有我管不了的事。”

云斓是个聪明的，已听出这话里的别有含义，应道：“母亲说的是，任凭是谁，还能在府里翻了天不成。”

云曦也从旁附和。王氏见意思传达清楚了，便也不再留她们了。

姐妹俩出了绛芸轩，已将是晌午了。云斓见还早着，便玩笑道：“现下去浅云居，兴许还能蹭上一顿饭，倒也省了厨房的伙计跑腿了。”

云曦拉住云斓到一旁的假山边上，轻声道：“浅云居咱们等会儿再去也不迟。”

云斓见她神神秘秘的，便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还躲躲藏藏的，让父亲瞧见了，定要训斥你不知尊重了。”

云曦冷笑道：“父亲正忙着在外面应酬呢，哪有空来训我？”

云斓不同她说这个，提起在绛芸轩里的事，笑道：“我还没谢你呢？”

“谢我什么？”云曦反问道。

云斓道：“谢你方才在大娘子跟前装傻充愣啊，要不哪有我的好事。”

云曦抿嘴笑了笑，道：“这也要二姐姐配合的好，否则这一副药只有药引子也是不成事的。其实大娘子心里早有这个打算，只是犹疑拿不定主意，我不过是在后头推了一把而已。大娘子最忌惮的就是大伯母，我一说大伯母理事得到里里外外的赞同，大娘子一准急着跳脚，再加上二姐姐机灵，在一旁推波助澜，大娘子哪有不松口的道理。”

云斓得意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道：“你方才说祖母把李家哥儿挂在嘴边上，我可不记得自打那回相看不了了之以后，祖母有再提过李家哥儿。还有那几个婆子丫鬟说的可都是脏耳朵的话，怎么到你嘴里都成了好听的了呢。”

云曦笑着解释道：“我提祖母就是为了吓唬大娘子，大娘子尽管心里有疑，也不好去祖母跟前求证。大娘子不看好李家哥儿与长姐结亲，可若祖母有意她也没法，只能趁早断了他们之间的来往，或是少些来往。至于我说丫鬟婆子的那些话，无非是想提醒大娘子人多嘴杂，长此以往有损长姐的清誉。大娘子是明事理的，大约是听懂了，所以才在咱们跟前刻意慢待李家哥儿，又说那番子话。我估摸着，以后李家哥儿不会再三天两头的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