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夏天 第3章 下不为例

池亦珉出教室门口果然看见了夏凛序。

他双手抱胸，身姿笔直的靠在栏杆上。

池亦珉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一笑，“走吧。”

夏凛序闻言抬起头，原本垂下的眼眸瞬间被光辉点亮。

“应该没有久等。”池亦珉说话隐隐约约含带笑意。

“没有。”夏凛序斩钉截铁地肯定他的想法。

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有橘红色的晚霞陪伴。

池亦珉不想造成尴尬的局面，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你刚来这学校适应吗？”

夏凛序不咸不淡的回道：“还行。”

“你的羽毛球是从小就有练习吗？”

夏凛序点了点头，“嗯，以前是省队的。”

“好厉害。”池亦珉感叹。

他顿了顿，音调往下降了几度，声音沙哑。

“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不值一提。”

池亦珉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是因为学业的原因才退出的吗？”

夏凛序轻飘飘的说，不见悲伤或喜悦，仿佛当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省队里面天赋异禀的人太多，我的存在微不足道，自然被刷下来了。”

池亦珉神情一本正经：“没事，你在我遇见的所有人中羽毛球技术可是名列前茅的。”

“谢谢。”夏凛序嘴唇涌现一抹笑意，转眼即逝。

校门口有卖冰淇淋的小摊，夏日正是宜吃冰淇淋季节。

池亦珉早早就听到吆喝的声音，两眼放光，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小摊。

他仰起头，刚好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要不要吃冰淇淋，我请你。”

顷刻，夏凛序思考了两秒，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声音分明比前三分钟清朗了些，道：“好，不过我想这一次我请你。”

池亦珉摇摇头，“同学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下次你再请回我好了。”

夏凛序“争论”不过他，便顺了他的意思。

小摊卖得冰淇淋有好几种味道可以选。

池亦珉非常照顾他的感受，先问起对方。

“你要什么味的？”

夏凛序扫视一遍所有的口味，“青提味的，谢谢。”

他们耐心等待老板勺冰淇淋球时，也聊起了家常闲话。

夏凛序看着冰淇淋球一个一个的安在甜筒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淡淡地问：“你和齐雾是从小到大就一起玩的吗？”

池亦珉接过蓝莓味的冰淇淋，否认：“不是，我们是在上学期认识的。”

“上个学期齐雾是我同桌，他比较外向热情，所以我们顺理成章就成为朋友。”

转念一想，池亦珉似乎想到了有趣的地方，“可能性格是会传染的吧，我逐渐也变得外向。”

夏凛序点了点头。

池亦珉咬了一口顶部的冰淇淋球，蓝莓的甜味瞬间侵入心灵。

“哦对了，我想冒昧的问一句，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夏凛序未着急吃下甜丝丝的冰淇淋，反而是先回答对方的问题。

“没有，我是独生子。”

“你呢？”

回复前，池亦珉将舌头里所有的冰淇淋咽下去。

他笑了笑，“我和你一样，就连我爸妈都是独生子女。”

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深沉，携带着脆弱的夕阳，即将融入进无尽的黑夜中。

池亦珉试探性的问：“我们在暑假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夏凛序挑了挑英气的眉梢，动作一点都不油腻，反而还带着点帅气。

“嗯？”

“我搬来小区第一天，的确见过你。”

他没有用“好像”之类表达不确定的词语，反而是直接证实。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所以就没有提。”

“这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池亦珉微微歪头一笑，就因为这个无意间的举动，脸颊上不小心沾染到了冰淇淋。

池亦珉趁着对方视线不在自己身上，赶紧用口袋里的纸巾抹干净。

“我有轻微的脸盲症，但是你那双眼睛很好看，看到你眼睛就想起来了，即使是第一次相见，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片刻，夏凛序若有所思，轻而易举替他解开了难题，“这也许就是缘分。”

池亦珉认同了对方的观点，并打上了满分，“我想，正是如此。”

他们上地铁，过安检。

人群相拥，现在正值高峰期。

池亦珉下电梯，笑着说：“抢座位也是需要技术的，再加一点运气。”

夏凛序和他并排朝前面车厢走去，“说来听听。”

池亦珉有理有据，娓娓道来：“首先我们找到排队人数比较少的车厢，最好旁边是没有电梯的，一般人都会站在扶手梯或电梯附近的车厢。”

“然后，尽量保证自己是前三个进入车厢。”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运气。”

夏凛序在旁边听得很认真，像是真的听进去了，并且熟记于心。

结果，今天连续两次池亦珉都没有抢到位置。

池亦珉和夏凛序只好待在角落里。

他叹了叹，“好吧，今天两次都失败了。”

夏凛序一句话就扶平池亦珉小小的挫败窟窿：“不是池氏秘诀无用，怪运气不好。”

池亦珉内心感慨他的情商高。

“我觉得也是。”

进家门之前，夏凛序仅差一个数字就解锁成功密码锁。

他忽然生出了莫名的勇气，赶着最后一刻，问：“你上学是一个人吗？”

由于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池亦珉的眸中里溢出来的惊喜之情还未来得及掩饰。

他按键的动作却猛地停下，努力伪装成表面文静的形象，“嗯。”

夏凛序鲜少的露出笑容，其中具有克制。

他眼睛直面对上池亦珉的疑惑，“我们能遇见的话，一起走，行吗？”

池亦珉点了点头，惊讶的面积覆盖住了喜悦的占比，“好的。”

这时，池亦珉家的密码锁已经解锁。

池亦珉向他挥手告别，“明天见。”

“嗯，明天见。”夏凛序轻轻回应。

【你回到家了吗？】

【你猜夏凛序跟我说什么……】

齐雾回到家，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

【他说你好，我们在一起吧！[滑稽]】

池亦珉发了一大串句号，表示无语。

随后，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

齐雾连发了好几条目瞪口呆的表情包。

【哈？？你们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惊呆下巴.JPG]】

【天哪，你们背着相处一个学期了吗？？？】

【这才开学一天而已呀，那再过两个星期，你们不是可以从同桌进展到朋友，再从朋友进展到……】

池亦珉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所以同样故意给他连发几个无语的表情包。

【能不能正经一点，起雾。】

早上，池亦珉特意掐准昨天出门的时间，为了就是能碰上一面，电梯来了却都还没看到人影。

他去学校的一路上也没有看见夏凛序。

池亦珉到班的时候，已经看到夏凛序在那里端正地坐着。

池亦珉习惯性轻手轻脚走进班级，还没有完全走到座位上，陷入沉思中的夏凛序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存在。

今日，夏凛序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抱歉”，接着，还附上了简洁明了又充分的解释。

池亦珉根本就没有生气，也没有多余的伤心，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他放下书包坐下来，展示出了善解人意的社交面孔：“没事，以后我出门了，我用手机给你发条消息。”

夏凛序仿佛也释然了。

但，他们的交流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而变多，一般都是池亦珉主动挑起话题，而且很多都是围绕学习上的。

中午去食堂吃饭，平时是池亦珉和齐雾一起的，于是他询问对方要不要让夏凛序加入他们。

“你说，要不要夏凛序跟我们一起吃饭？”池亦珉斟酌了几下，才去问对方。

齐雾心胸宽广，毫不在意，“多一个人多点乐趣，叫上吧！”

池亦珉叩响他的桌子，问：“夏凛序，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夏凛序停下了手中的笔，“嗯好。”

齐雾从菜里挑出了一大堆肥猪肉。

他把视线瞄到夏凛序，“请问，你如何评价学校里的饭菜？”

夏凛序在此之前，尝了一口无味的番茄和甜到倒牙的糖醋里脊。

他面露难色，“非常普通。”

池亦珉笑了笑，“你这个评价太委碗。”

齐雾努力咽下油腻的肉肠，语气含有愤怒，“食堂简直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们也不喜欢食堂里的饭菜吗？”夏凛序抬起幽深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亦珉。

齐雾和池亦珉齐刷刷地点头。

新的一日任务照常来临。

夏凛序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开口，只不过这次称呼有了变化。

他等池亦珉和其他同学聊天结束，再问道：“池亦珉，你有时间吗？”

池亦珉即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齐雾下午在埋头苦背英语，看到前桌打完水回来，又卸下了继续背书的心思。

齐雾趁着池亦珉的同桌不在，悄咪咪地和他说：“今天放学把夏凛序叫上，跟我们去地铁站呗。”

“好。”池亦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池亦珉用着商量的口吻：“夏凛序，今天下午放学我们还是一起走吧，齐雾也在。”

夏凛序干脆利落地“嗯”了一声。

在学校也有人找夏凛序搭话，无论性别。

体育委员陈凯来到他的桌前，瞬间感受到夏凛序寒冷的目光，神情尽显疏离。

陈凯如火的热情都被对方的寒冷褪去了几分。

他挤出一丝笑容：“昨天体育课我看你打羽毛球很好，我们加个微信，周末有时间约你一起打球。”

夏凛序表现得极为冷漠，并没有被对方的热情所感染到。

“好。”

陈凯有了想逃离的想法，好在池亦珉这时候回来了。

他赶紧转移视线，看着池亦珉说：“那我就让池亦珉把你的微信推给我哈。”

待陈凯一走，池亦珉细心地跟他介绍那个人是谁。

池亦珉微微扬起柳眉，眉宇间渐渐染着怡情，柔和尚在。

“他是我们班体育委员，人挺好的。”

“他们昨天让我把你拉进只有同学的班级群，我说得问问你的意见，我到现在才想起来。”

他指尖转动着笔，“没事，你把我拉进班级群里吧。”

池亦珉突然看见他的手部，发现夏凛序手上青筋若隐若现，薄薄却宽大的手背上有着清晰的血丝。

池亦珉看着他不自觉轻轻一笑，“好的。”

第二天他们按这个方法实行，果然遇见上了。

池亦珉打和他道完招呼之后，夏凛序突然伸出手，递给他一瓶牛奶。

夏凛序立在光影中，周围有四处腾跃的光辉以及细小的灰尘。

他读懂对方眼中的诧异，浅浅一笑，“我今天特意多拿了一瓶，给你的。”

阳光温和地打在池亦珉的侧脸上，笑颜由光亮点缀得更加明媚。

他神色自然地接过了牛奶，“谢谢你。”

他们一步步脚踏实地从同学关系踏向朋友关系，然后再是好朋友。

月考成绩公布，夏凛序的成绩排名比池亦珉高一名。

班主任再一次用戒尺拍了拍讲台，强调：“成绩高的可以优先选座位和同桌。”

池亦珉心思永远是瞒不住的，立刻询问夏凛序，“你想跟谁做同桌啊？”

夏凛序独特深含柔意的神情散漫在轮日里，不知不觉升温的情感也荡漾在眼波中。

如果要做形容比较的话，夏凛序的笑容从来都是含混在迷雾里的，无法拨开厚重的弥纱，唯独这次却十分得清晰。

夏凛序说：“我想和你。”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初三。

池亦珉和夏凛序还是同桌的关系，因为班主任规定只要学习成绩好，就可以自己选择同桌。

齐雾在班级里交到了其他的朋友，所以没有一定非要和池亦珉坐在一起。

后来，夏凛序还是池亦珉的数学小组组长。

夏凛序看池亦珉一直在跟别人聊天，终于等他聊天完毕。

他声音轻柔，好心提醒：“池亦珉，你数学任务做完了吗？”

池亦珉彻底没有和别人聊天的想法，立马翻开作业本，“还没有。”

他抬起头，眼睛写着“拜托”二字，“夏组长再给我一个课间的时间，好吗？”

夏凛序有些无可奈何。

他挪开了目光，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下不为例。”

陈凯突然叫住夏凛序的名字，在班级门口喊他：“夏凛序，隔壁班同学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