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却在看清那片空地的瞬间呆住。
这里正是他当初醒过来的地方。
“你……”何野的声音突然有些发紧,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尸横遍野的画面好像还在眼前。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喉结滚动。
沈槐序注意到他的异样,疑惑的看了看这片空地,“这里有故事?”
何野所答非所问,目光直直的盯着沈槐序手里不停转动的表盘,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指尖微微发抖,“你到底在找什么?这个表又是干什么用的?”
“你发什么疯?”沈槐序挣开他的手,一脸莫名其妙。
何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前熟悉的场景,面前与梦里如出一辙的面容,还有那段空白的记忆,都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没事,”何野别过脸,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评价,“这里能有什么故事,不过就是死过些人罢了。”
他目光扫过那片空地,当初他醒来时,周围散落着尸体,唯独他一个人奇迹般生还。
沈槐序虽看出来何野有事情没有说,但似乎也不方便追问。
他蹲下身,捻了些土,“沈清当年真的死了吗?”
“真的。”
这一次,何野回答的毫无迟疑。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一帮人围在一具尸体周围,大喊着“死了,沈清终于死了!”
“沈清死了,东西就应该还在。”他喃喃自语,“当初难道有人活下来给捡了去?”
沈槐序的声音太小,何野只听见什么“东西”,“捡了去”。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沈槐序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对了,除了博物馆,镇上还有收藏老物件的地方吗?”
“没了,”何野想到什么,“但你可以去老街的书摊看看去。”
“书摊?”
“对啊,也许会有一些野史,或者关于过去的或真或假的小故事。”何野补充道,“那里经常会有一些上年纪的,最喜欢讲这些了,而且没准他们手里还可能有真真假假的老物件。”
沈槐序扯了扯嘴角,“算了,还是去一趟博物馆吧。”
刚出了静思园的大门,何野就注意到他手腕上那个古怪仪表的指针恢复了正常,随着手臂的摆动随意转动。
来到博物馆门前,沈槐序正要迈步进去,突然被何野一把拽住胳膊。
他拧着眉头,正对上何野似笑非笑的表情。
“干嘛?正门不让走啊?”沈槐序没好气地问。
何野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售票亭,“买票!两张。”
“凭什么你的票也要我出钱?”沈槐序可不是冤大头,一分钱都不想给何野花。
何野轻笑着凑近,“谁说要给我买了?上次某人可是逃票进来的,不该补张票吗?”
沈槐序盯着何野沉默了两秒,最终黑着脸走向售票亭。等他拿着两张票回来时,看见何野已经大摇大摆地站在检票口门内。
“你不买票?”
何野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好意思,工作人员免票。”
正巧这时候,有一对情侣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径直走过检票口,没买票也没人查票。
沈槐序指着他们的背影,“那他们呢?一对工作人员?”
何野还是没憋住,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其实一个月前,本博物馆就免费对外开放。不过,”他指了指沈槐序手中的门票,“你这份心意我还是会好好珍藏的,就当支援博物馆建设了。”
沈槐序捏着两张门票的手微微发抖,后槽牙咬的咯吱响,憋了半天,骂了句,“何野,你他妈的就是个傻逼!”
过安检时,工作人员突然拦住了沈槐序,“先生,您的手表需要单独检查。”
安检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那个古怪仪表的影像呈现出不规则的放射状光斑。
“这,”安检员皱起眉头,“不能带进去。”
这似乎也在沈槐序的意料之内,他撇撇嘴,利落地解下表带,把表放进保管箱。
“怎么样,第一次走正门,光明正大的看就是比偷偷摸摸的强吧!”何野进了博物馆,声音不自觉的调小了些,但上扬的尾音依旧欠揍得很。
沈槐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他俯身贴近玻璃展柜,鼻尖几乎要碰到玻璃,仔仔细细的扫过每一件展品。
何野站在一旁,随意瞥一眼就能准确地说出年代好来历,解说词信手拈来。
“你这工作干的倒是挺称职啊,这么了解。”沈槐序听着这些讲解,对何野有了些改观。
何野抱着手臂,嘴角扬起,轻描淡写地说:“没办法,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这些展品何野都有过参与,大半都是他亲自参与收集的,有些还是他拿过来放在博物馆的。
盯着沈槐序认真的样子,何野突然俯下身,故意凑近耳边问:“看得这么认真,找什么呢?”
沈槐序猛地直起身,后脑勺差点撞上何野的下巴。一下子,他耳尖通红,慌乱地扔下一句“关你什么事!”,转身走向下一个展厅。
等逛完整个博物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帮忙收拾场馆。”何野站在门口,朝沈槐序挥了挥手。
沈槐序点点头,刚坐进车里,突然打开车窗:“今天谢谢你,给我当了一天的导游。明天我就回安城了,再见。”
何野一愣,随即扬起笑容,“这么快,那就,后会有期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大G的尾灯渐渐消失在街角,脸色的笑意慢慢淡去。
“哎,这人明天就回安城了,你这也不挽留一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刘图安幽幽开口。
“你属猫的?走路能不能带点声?”何野一把勾住刘图安的肩膀,苦笑道,“怎么挽留,说你先别走,等我研究清楚为什么会梦到你再走?人家会以为我是变态的。”
刘图安斜睨他一眼,心里暗道:“你觉得你在人家心里的形象能好到哪去?”
“馆长,”安检员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保管箱,“那位先生的手表忘拿了。”
何野接过那块古怪的表,“给我吧,我明天给沈槐序送过去。”
半夜,何野又一次被那个熟悉的梦惊醒,彻底睡不着了。
他摆弄着床头的那块表,椭圆形的表盘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内部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指针,周围散步着十几个形态各异的小笑脸图案。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何野摆弄着表盘,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表盘边缘的旋钮。指针并没有随着旋钮转动。
折腾了半个小时毫无头绪,何野泄气地把表放回床头柜。没注意到,里面的指针突然直挺挺的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第二天,沈槐序刚办完退房手续,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门,就看见何野倚在门前的石柱旁。
这么舍不得我?专门起个大早过来送送我,还挺有心。
沈槐序走过去,还没等他开口,何野从口袋里掏出表递给他 ,“你的表,你忘在博物馆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谢了。”他接过手表,将手表揣回兜里。见何野没有多话的意思,便拿着行李上了车,“走了。”
车子驶出花溪镇不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沈槐序按下蓝牙接听键,林望泞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来,“怎么样,沈槐序?找到那东西了吗?”
“一无所获,你确定你研究的那个表真的能找到那东西吗?”沈槐序敲着方向盘。有点怀疑。
“不信我?”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只要你能保证沈清留下的这个东西真的存在,我就能保证这表有用。”
“那也有可能当年就被人捡走,这样可就不好找了,南方北方,国内国外都有可能。”沈槐序说着,顺手拿出仪表查看。
他声音戛然而止。
表盘上的指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论他如何转动表盘,始终固执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我去!”沈槐序猛地踩下刹车,“不能吧!”
“怎么了?”
“好像有线索了,林望泞,我先不回安城了。”沈槐序倒车,跟着指针再次开回了花溪。
沈槐序跟着指针,一路开到了何野家附近的菜市场,指针就一会儿指东边,一会儿指西边。
他下了车,攥着表挤进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
菜市场人多,路弯弯绕绕的,加上他本来就不认路。没一会,他还没找到指针指的地方,就迷路了。
他头一次来菜市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味和熟食的香气,他感觉与周围格格不入。
“让一让!”“小心烫!”几个推着小车的商贩从他身边擦过,差点撞掉他手中的仪表。沈槐序护着指针,拐进一条人少的岔路。
这时,转动的指针突然不动了,直直地指向正前方。
他顺着方向抬头,何野正站在一个蔬菜摊前,手里拎着一袋子鸡蛋,跟摊主讨价还价:“大爷,便宜五毛呗,我天天来您这儿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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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