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序警惕的回过头,手不自觉的摸着口袋里的飞镖,面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是吗,那还是挺可惜的。”
见他这幅样子,何野轻笑着跨过石台,“可惜吗?我倒觉得未必。”
沈槐序见他走近,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
“什么意思?”
“我刚才无意发现,”何野突然欺身上前,动作快得来不及反应,“你车后座有一个木盒子,和那天丢的一模一样。”话音未落,他已经擒住沈槐序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
“嘶——”沈槐序吃痛松手,精钢打造的飞镖当啷落地,被何野反手接住。
“真是你啊!我不找你,你还自己送上门。”何野将飞镖在指尖转了个圈,另一只手仍死死扣着沈槐序的腕子,嗤笑道,“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古董暗器。”
“我靠,玩的这么阴!”沈槐序挣扎着,但根本抽不出手,“你他妈故意接近我?”
“啧,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何野挑眉,将飞镖利落地揣进兜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我一开始可是真心要和你交朋友的,谁知道交到个文物大盗呢。”
沈槐序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拽着何野的衣领给他拉近,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何野被迫松手后撤。
沈槐序趁着这个瞬间,一点都不留恋,直接转身就跑。
沈槐序冲向停车处懊恼的骂着:“真服了,居然把那个破盒子给忘了。”他边说边找着车钥匙,“妈的,我车钥匙呢?”
“你是在找这个吗?”
何野慢悠悠的从静思园走了出来,食指勾着他的车钥匙悠闲地转圈,脸色挂着的笑在沈槐序眼中格外刺眼。
“行,算我倒霉。”沈槐序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盯着他,“你把钥匙给我,我把那个破木盒子还给你总行了吧。”
“我要是不给呢?”
“你有完没完?你不给我钥匙,咱俩都回不去。”沈槐序自认为找到了把柄,有恃无恐的伸着手走了过去。
何野脸上的笑意更深,眼见着对方一步步朝他走来。
等走到他眼前,何野把手指上挂着的钥匙攥在手心,突然凑近,“谁跟你说我要回去的,忘了告诉你,我就住这附近。”
沈槐序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便传来一阵钝痛。他最后的视野里,是何野稳稳接住他倒下的身影,以及视野边缘那个举着木棍,气喘吁吁的身影。
“累死我了,还好赶上了。”刘图安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把手里的木棍扔掉,抹了把汗湿的额头,“你知道我蹬了四十多分钟共享单车有多累吗!”
何野单手架住昏迷的沈槐序,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纸巾扔过去,“就当锻炼了,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啊!这就没我事了?四十分钟?我刚来,还要我骑回去——”刘图安命苦的哀嚎着,懊恼自己怎么认识了这么个祖宗。
一个小时前——
何野刚坐上车,余光就瞥见了后座的盒子,像,太像了!
熟悉的做工,劣质的材质,这和那个他拿来凑数的盒子一模一样。他敢说起码在小镇里难找出这么烂的木盒子。
瞥了一眼沈槐序,发现他专注开车,于是低头悄悄掏出手机,给刘图安发了短信:
【找到小偷了,静思园,速来!】
沈槐序是被一阵“咚咚咚”的剁案板声惊醒的,他艰难睁眼,发现四周黑黑的,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哪。
试着动了动手腕,不出所料的被绑的结结实实。
“醒了?”
沈槐序猛地转头,看见何野拎着把明晃晃的菜刀走出来,刀刃上还沾着几片翠绿的葱花。
“我靠,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槐序瞬间炸毛,被绑住的双脚拼命蹬着地板往后蹭,后背“砰”地撞上墙壁,“至于吗!我就拿一个盒子,还是个那么劣质的木盒,杀人犯法啊大哥!”
说到最后,都破音了。
何野疑惑的眨了眨眼,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刀,又结合沈槐序惨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咬着腮帮,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故意沉下脸把菜刀在手里掂了掂,“那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去博物馆偷东西,和那个什么沈家大少爷有关?”
刚开始,沈槐序紧抿着唇别过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直到他眼瞅着何野举着把菜刀,一步一步逼近,眼神阴森。
“好好好,我说!”沈槐序终于崩溃地闭上眼睛大喊,声音都变了调,“你把刀放下!我什么都说!”
何野这才满意地后退半步,放下菜刀,抱臂等他开口。
“其实这个人,应该是我的祖先。”沈槐序咽了咽口水,“我在我爷爷的日记里看见过,他叫沈清,但日记中的他和这里历史故事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奇怪,就想来看看。”
“继续。”何野挑着眉,点点头。
“至于那个盒子,”沈槐序眼神飘忽,“是因为我在日记里看见,说沈清有一些私人物品,我想着可能有一些被收起来了,就去博物馆看了看。”
何野看着眼前人,还真会给自己找补,“好一个‘看看’,直接揣兜里叫看看?”
“我那是,那是,”沈槐序张了张嘴,不知道作何解释。
说自己本来只是想看一看,结果来了人才抢的?听起来跟狡辩一样,毫无道理。
他支吾半天,垂下头,“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总不能让我把族谱给你背一遍吧!”
何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继续问。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梦到过我这张脸?”
“哈?!!”沈槐序本来耷拉着的脑袋猛地抬起来,眼睛瞪得滴溜圆,活像只受惊的猫。
他张了张嘴,本来都要骂人了,瞥到桌上手上的菜刀,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梦见你?”
见沈槐序这幅表情,估计是没撒谎。他失望地叹了口气,除了知道了这人祖宗是谁,毫无收获。
他摇摇头,走过去打算帮他把绳子解开。
“诶!诶!诶!你干什么?!”沈槐序拼命往后缩,后背紧贴着着墙,眼前的人越来越近,“不是,没事吧,我梦不到你也有罪?别过来啊!我警告你!”
见何野没有停下的趋势,他干脆眼睛一闭,扯开嗓子进行最后的抗争,“救命啊!杀人了!!!”
一嗓子嚎完,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腕。麻绳簌簌落地,何野已经转身拉开了窗帘,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这里离镇上挺远的,要不要吃个饭?”何野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边笑边打趣道,“你放心,我的菜刀不剁人肉。”
重获自由的沈槐序哪还敢在这待着,他狠狠踢了地上的麻绳一脚,就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一出门,他就傻眼了。放眼望去,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林,就是更多的树。远处连烟囱都看不见,手机信号格更是空空如也。
“我靠!”他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妈的,我车呢!”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沈槐序再度绕回了何野的这栋二层小楼前。厨房的窗户飘出香气,极具诱惑。
何野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灰头土脸的沈槐序,边笑边打量着他,明知故问:“迷路了?”
说完,放下菜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故意晃了晃,“要不,先吃饭?”
沈槐序盯着那串钥匙,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他咬牙切齿地想:这他妈绝对是故意的!
他恼羞成怒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何野的对面,双手抱胸。
不吃,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
何野之前养过一只猫,每次生气就跳到桌子上,炸着毛瞪圆眼睛盯着他,不顺着毛撸就能气成个毛球。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把沈槐序和那只猫联想到了一起。
“虽然说对你动手确实是我不对,但是你偷东西有错在先嘛。”何野放下碗筷,耐心解释道,“而且我如果不把你带过来,博物馆馆长就把你交给警察叔叔了。我绑你也是怕你动手。”
“现在话说开了,那个盒子本来就是个劣质物品,你呢,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误会解开了。咱俩就当,不打不相识?”
何野边说着,边把米饭往他面前推了推。
沈槐序听着,觉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还是有些警惕,“你不会下药了吧?”
何野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沈槐序这才放心地端起碗,吃了起来。
窗外夕阳西斜,将两人在饭桌上的影子拉的很长。沈槐序扒饭的动作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等等,什么话说开了。聊了半天,说了我祖宗是谁,我来干什么的就没了。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
他一下子想到,最后那句“你有没有梦到过我这张脸”。
沈槐序猛地抬头,正看见何野低头喝汤。此时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窜进他的脑海:
卧槽,他他妈的不会喜欢我吧,他不会是个gay吧!
他再一次瞪圆了眼睛,筷子差点掉在桌上。越想越觉得合理——故意接近,找茬绑人,还问什么“梦到过我没”,这不就是典型的搭讪套路,古早版吗?!
“咳”沈槐序被自己的推理呛到,感觉喝了口汤掩饰。再偷瞄何野时,眼中已经带上十二分的警惕。
“哦,对了。”何野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精彩的表情变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对方那里,深深爱上沈槐序,“你不是来研究你祖宗的故事吗,你有事还可以找我,我当导游还是不错的。”
“你看!你看!开始找理由了!露馅了吧!还当导游不错的,就是想借此机会和我独处!老套!”
沈槐序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点点头,应了声好。
然后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