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甜 第33章 Chapter33

“饭团寿司便宜卖了！10块三个随便拼。都是自家做的，料实才真，绿色健康！”

叫卖的喇叭声嘶哑雄浑，声势浩大。

看摊的老太太见旁边有人走过来，声调竟压过了喇叭，“就剩下6个，20块钱全拿走了！”

洛冉看见林恒走到旁边停下来：“你是想吃吗？”

“就是感觉挺有回忆的。”林恒笑，他这两天情绪好了很多，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连杜最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面对乐善好施的学霸同桌提出要给他讲题，诚惶诚恐不胜荣幸。

“我奶奶之前也会做这个卖，”林恒摩梭了下书包带子，上面有一个线头覆盖的突起，是缝纫过的痕迹，他声调平缓：“就是现在年纪大了才不在外边摆摊。不过老年人闲不大下来，最近身体好些了还说着要出去。”

“那说明老人家还挺有活力的。”洛冉说，“我姥姥也在家闲不住。经常出去打牌看人家跳舞。”

“就剩下6个，我们都要了吧。”林恒说完要上前付款，看着洛冉要拒绝的样子，连忙补充：“就当是这两天你一直放学陪我。”

“也不算是陪，我本来就要往这边走，不过是顺道的。”

这么说着，知道再推辞就过了，她接过林恒递过来的饭团。

洛冉觉得这一路他都欲言又止的，觉得跟他最近反常的表现有关，正想找个话口给他，林恒脚步突然一顿，白皙的脸上，眉心止不住的抽跳了一下。

他伸手拦住洛冉，往前撤了半步，“是他们。”

洛冉一下明白了过来。

其实他们这走的这些路都不偏。

出了这个巷子就是包子点心铺，旁边还有个咖啡馆。每到周五放学这个点很多老师都会在这里聊天闲坐。

这也是洛冉当初和林恒走这的原因。

对方几个毕竟也是学生，有老师在的话下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过了那边他们也就分开了，没想到被堵在这个地方。

这街道其实不窄，也很短。

只是前面几棵高大的树把它和外面隔断开了，显得有些寂静。往常有些买完菜的人也会路过这——今天恰好没有。

一切突发的集中，造成了这不太好的局面。

为首的叫郑劲。

头发留的很短。

想来之前是染过又洗过，隐约透着点棕，长得挺高，肩膀微内扣着，看着人高马大挺有气势。

他旁边跟着两个人，一个脸上疙瘩均匀错落，鼻子眼睛都长到天上了似的。

另一个矮个子眼睛一直在洛冉身上打转。

“怎么？一直躲我们呢，都改道走了。”郑劲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在洛冉身上逡巡，眉一挑，话却是对着林恒说的，“行啊，这几天不见。身边还多了个美女，不给介绍介绍？”

-

操场上。

江成洲扣进最后一个球，最后把球传给路子牧往外走。

“不打了？”

路子牧看了一眼表，“也是，不早了，那直接回家吧。”

“你自己回吧。”

“你还不走，都这么晚了？”

江成洲还没说话，杜最忙先一步上前：“人家等人呢。咱两个可怜兮兮的没人等，也没人给等，就别耽误人家了。”

一番话及识时务，可偏偏旁边这个还在问：“等谁啊？沈清越不早走了吗？”

杜最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就见江成洲给了他们一个傲娇里透着茶气的眼神。

“当然是等我同桌了。”

路子牧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嘴要张不张的，好半天才憋出句：“他和洛冉是不是有点什么？”

杜最为这位兄弟的智商而感到悲痛，同时为自己的处境悲哀。

他默了两秒，拍了拍路子牧的肩，“傻点好呀，傻点好。傻兄弟，祝你一傻一万年，快乐无忧愁。”

……

“江成洲，你怎么又回来了？”杨雪看着进来的人。

“你们打扫完卫生了？”

“早打扫完了，得10分钟了吧。”

“洛冉呢？还在下面？”江成洲转身要出门。

“哎，”杨雪拦住他：“她和林恒刚出校门了，应该是回家了吧。你是来……找她的？”

“……”

几秒沉默。

杨雪咽了口唾沫，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看了眼门口的制冷机，又看了眼手中的自动笔，又咽了口唾沫，换成了笔芯更不容易断的中性笔。

安全意识太薄弱真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现在，她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杨雪瞄着笔袋，眼看没什么能用的东西了，她清了清嗓子，自以为镇定道：“你要是来找她——”

“不是。”江成洲终于回话，不过两个字极其僵硬。

他是来找不痛快的。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真快成舔狗了。

他怎么可能沦落到那份上？

傲气矜持的江少爷毫不停留提着包转身要出门。

5秒钟后。

江狗：“他们走多久了？”

-

有点好笑。

这是洛冉的第一想法。

她见这三人站成一排在前面，先涌上来的不是恐慌，而是滑稽。

“其实也不是我们单纯来这等你的，你说这不赶巧吗？听说这边新开了个网吧，我们这才往这边走。大老远我就瞅着你有点眼熟。”

郑劲指尖夹着烟，语气熟捻，“你说我一直都不把你当外人，你怎么还一脸看仇人的表情似的看我，大家都是初中同学，至于搞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吗？我们也没怎么着你吧？”

“就是。”毛伟——鼻孔朝天那位，附和着，“我们才知道你转学去了一中，那里面好多有钱人呢，也不知道介绍几个给我们兄弟认识。太不够意思了，我们也就是找你叙叙旧。”

“我和你们没什么旧可叙的。”林恒冷声说，“你们快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他挡在洛然面前。

“呦我们还没看够美女呢，这就挡上了？”郑劲吹了声口哨。“行啊，你不想跟我们叙旧，那我们跟这个美女叙两句吧。小美女叫什么名字，哥几个带你去兜风啊！”

“就是，多少女的想排队都上不去我们劲哥的摩托车。”毛伟这时候都不忘奉承。

郑劲挂着笑往前走，歪头看后面的洛冉。

林恒脸色冷削，他没敢看洛冉的表情，是他连累了洛冉，只这一个念头就已经让他煎熬羞郁了。

他绝没有想拉她下水，或者出于畏惧找一个人垫背，绝对没有。

开始答应她的提议，只是因为他拒绝不了她想和他一起放学的提议，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那帮人不会一直揪着他不放，已经有几天没出现过了，他们又换了路线，所以不会出意外的。

意外来了。

林恒攥拳上前，从未这么和对面直接对峙：“你们离她远点。有什么事冲我跟她没关系，让她走。”

“行啊，看你现在胆气还挺足，想英雄救美呀。”郑劲没见过他这样，怔了会笑的阴阳怪气，“这么护着这娘们儿，难不成你们睡过？啧啧。看你都有气无力的能把人伺候舒服么，”他转向洛冉，言语污浊：“要不然跟哥哥走，哥哥让你爽上天。”

洛冉并不生气，只是眉头皱起，不想和这帮人多牵扯。趁着刚才林恒在前面，手机停在报警界面。

她观察过了，旁边隔着个巷口就有人走，他们大声喊一嗓子也能引起别人注意。

到时候趁着对方愣神，往侧边一走就能出这个巷口到人流量大的地方。

电话接通，她刚要出声报地址，旁边猛然砸过来一个书包。

郑劲毫无防备，直接被砸到脑门上，后退一步张口就骂：“我**逼，哪个不长眼敢砸老子？！”还没等他睁眼认清是谁。一阵冷风过来，身上就被砸了几拳，紧接着一脚踹过来。

他旁边两个人反应过来，一起冲在前面。

男人脸色铁青，出手一看就是练过的，招招狠厉。

但他们这几个也都是打架打惯了的，很快缠斗在一起，但对方下手忒狠，满身戾气。

“我**。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江成洲抵着他一字一顿：“你再敢说一个字，老子弄死你。”

郑劲不知道这周围现在还有这号人物，扭着头看他，破口骂：“你是谁？管闲事管到这来了，跟你有关系么跑这管你爹的闲事。”

“没关系？那是我女朋友。”江成洲手上加力，郑劲表情猛变，压抑沉郁的声音响在耳边，“你刚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想爽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爽。”他一脚猛踹出去。

“江成洲，别打了。”洛冉这一嗓子喊出去，郑劲他们三个人才明白这人是谁。

“靠老大他就是江成洲。”矮个子见势不好忙上前。“就是一中的校霸。听说他很能打，咱要不今天先走？”

“我刚刚已经报警了！”洛冉看着他们权衡打量的目光，说：“旁边已经有老师过来了。”她指了一个方向，“这还有监控，你们不走也行，那待会我们就到警局里说清楚。”

郑劲侧头一看，果然有几个老师模样的人往这边走，他也来不及看有没有监控，一扫手狠狠的：“行，今天先放过你，到时候再跟你们算账。”

“老子让你走了？”江成洲语气寒戾，一脚把书包踹过去，毛伟没走稳，被绊了一个踉跄差点鼻子朝地。

“别追了，让他们走吧。我还没来得及报警，这里也没有监控。”洛冉走到旁边拽了下他衣角。

江成洲脸色铁青，也不看她，因为情绪激烈肩背都起伏着。

他们刚出巷口，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哎真是你们呀，隔老远有个老师跟我们说，看着那帮学生校服像我们学校的我还不信，刚刚你们是跟人打架呢？我怎么看着跑出去一群学生？”

赵立方走过来问。

“刚刚有帮混混拦在那里，现在已经没事了。”洛冉说。

赵立方皱着眉头：“是职高的那帮学生吧，一放学这个点儿就往网吧里窜。他们学校风气也真是……你们没受伤吗？”

洛冉摇头。

“到时候我真得找他们主任说道说道。”赵立方看对面三人表情都挺沉重，没什么心思说话，像是被刚才的事闹的，清了下喉咙，“今天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之后别这么晚回家了，有什么事回学校找我。”

“好。”

他们三个人没人出声，走到半场江成洲才说：“说吧，什么情况？”语气硬的像石头。

洛冉忙说：“就是那群混混最近老在学校那边堵人，我是害怕——”

“是因为我。”林恒说。

“他们是我初中同学，初中的时候就不学无术。上了高中知道我在这前两天常常来找我麻烦。洛冉这才放学陪我一起走。”

“哦。”江成洲嗤笑了一下，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所以你让个姑娘在旁保护你？今天出了事要是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让她受伤的，”林恒直视江成洲，“我会护住她。”

江成洲短促一笑，充满讽味：“你能护住吗？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

“江成洲，别说了。”

洛冉忍不住打断。

江成洲仍然不看她，没在继续，走到街角拐弯处不阴不阳道：“行了吧，怎么着还得给你送家去。”

“不用。”林恒说，“今天的确是我的责任，我不该让洛冉跟着我一起，之后不会……”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来招惹他，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

江成洲直接打断他，拉着人就往旁边走。

洛冉挣了两下，那人的手却像钳在她胳膊上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脸上也再不是那种故意板着脸的玩笑样。

“江成洲，你别这样。”

江成洲脚步一顿，冷嗤，“行，我不这样，你找他去吧。”他松开手往前走。

洛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大步流星往前走。觉得那一瞬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害怕被人丢下的感觉。

她吸了口气，回头跟林恒说：“你别介意，他说话就是有点冲，其实没坏心思的。你多加小心。今天这件事主任知道了之后应该会解决的。”

“好，我知道。谢谢你。”林恒笑着说，“快回去吧。”

他看着洛冉转身追过去，说着各走各的。江成洲的步子还是慢下来，最后彻底停住，等着姑娘跟上来，才继续往前。

洛冉抬头看着他，两人渐渐走远，手似乎交叠在一起似的。

看着就像是一对闹了情绪的情侣。

走在灿烂的巷子尽头。让人不忍打扰。

林恒慢慢收起掌心。

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像是童话里带着英雄意味的女孩已经长大了。

他也长大了。

初中每次处在窘境的时候。

想起那个画面，他总会后悔当初没能勇敢迈出那一步。

但遗憾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

转学后再次见面，他以为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缘分。

他再次见到了那个点亮他生命的女孩，发现她比他之前所有附加的意义还要好。

所以内心悸动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可没想到那个女孩已经成为了别人故事里的女主角。

他好像晚了一步，也好像是因为太早出现而错过了时机。

到底错过的是哪一步呢？

林恒也说不清楚。

现实是，他不是那个刚刚好的人，而那个人好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