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甜 第31章 Chapter31

比赛是在五一假期里，所以和上课时间也不冲突。

飞机上的人都百无聊赖，有办公的、有睡觉的，周遭窃窃私语不停。

洛冉坐在窗边，江成洲就在旁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腿大剌剌撑着，身子微微向她这边靠。

……

“你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那天他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让洛冉的心绪再次不平静起来。

“我们在法律上……应该还算是兄妹吧。”洛冉避开他的眼神说。

江成洲咬牙：“兄个屁，他俩连证都没扯呢。”

“他们俩没领结婚证？”洛冉很意外。

“你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江成洲哼了声，不情不愿，“本来说年底，但有事耽搁了就一直拖着。”

“你怎么知道的？”庄晓菁不会和洛冉说，江海廷也不像会和江成洲说的啊。

“有次听江宥随口说的。”

不对，他怎么又顺着她的话题说了。

洛冉还待接着问，江成洲硬下声打断：“别扯开话题。”

女孩垂着眸没说话，江成洲一下把糖拿过去。“我说你脑子现在又在想什么呢？糖都要掉衣服上了不知道啊。

“就那么难回答吗？”江成洲手放在兜里，继续向前走着：“算了，反正老子认定了。”

……

飞机下面的城市渐渐消失模糊，身旁是层层白云。

整个世界落在眼中全都换了个角度。

旁边江成洲眉头蹙了下，在睡着的时候表情看着也不大乐意的模样，像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睫毛……好长啊。

洛冉其实不知道喜欢的感觉怎么样具体的表达。

但是那天当少年倚在栏杆上对她说“你的遗憾没被审批通过”的时候。

她心瞬时的激荡，就像是从冰封已久的河流中出来乍见阳光一般。

当她看到那两张车票和报名信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种恍惚的状态。

在她彷徨不决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坚定的推了她一把，并为她铺好了所有准备，拉着她的手往前奔向那个冒险地。

那一瞬，洛冉觉得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绪，可她又不知道怎样让对方感觉到她的惊喜。

以至于想通过肢体接触来表达，比如牵一下他的手或者拥抱他一下。

所以，这应该算是喜欢吧。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江成洲问的时候仍然是昂着头的，可那下面隐晦的紧张洛冉能感受得清楚。

如果再晚一秒的话。

她可能真的会说出那句——

虽然不太确定。

但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

-

沈清越发来消息的时候，洛冉已经快进比赛场地了。

沈清越：【哎呀，你早说呀，我正想去江城玩呢。早知道跟你们坐一个航班过去了。】

洛冉笑回：【等着下次有机会再一起来吧。】

沈清越：【行啊。】【托腮.jpg】

【不过你参加的那个画画比赛我好像有点耳熟啊……】

沈清越想了一下，【对了，徐影好像也在。】

洛冉意外：【他也来参赛吗？】

【不是参赛。他是特邀嘉宾，不知道是跟着一起评审还是观赛的。】

“哎，你等会儿。”沈清越把徐影微信推了过来，“要不你加一下他？说不定还能卖个人情分呢？”

洛冉自然没打算这样做，知道沈清越也是开个玩笑，谢了她这份好意，想着比赛完之后再加上徐影微信。

有些意外的是，准备进场之前她突然收到林恒的消息。

林恒：【洛冉，你现在有空吗？】

洛冉：【我现在不在华阳，在江城准备进场参赛，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条显示又消失，过了会发来句【没什么事，祝你比赛顺利！】

洛冉看了眼时间，没来得及多想，匆匆回了句【谢谢，那我们回校见！】便收了手机。

-

比赛为了保持公平和效率当场评审。

进行了大半天。

江成洲拿着东西在外面等人。

他人长得突出，站着就很打眼，有个刚才领着参赛选手进场的老师看到他，过来笑着打趣：“怎么，刚刚进去的是你女朋友啊，现在是在等着她？”

“嗯，”江成洲笑，“等我……未来女朋友呢。”

那老师记得洛冉初赛作品，对上脸后忍不住夸：“我记得她，刚进场看到她名字才想起来，她还挺厉害的。初赛的时候就很夺人眼目想来这次成绩也不会差。”

“那是自然。”江成洲毫不矜持：“她厉害着呢。”

那老师被他说的笑起来。

最后评审结束，名次等到明天上午9点会统一公开。

洛冉散场后就见江成洲倚在门口，见她出来收起手机，垂眼笑看着她：“怎么样大画家？”

“这次是不命题创作，给的空间很大。”洛冉收拾好东西检查了下，接着说：“我至少画了我想画的了，也的确没有遗憾了。”

“那就好，我看旁边有家烤鱼店，我们去吃——”江成洲的话顿住，身后徐影朝他们走过来，“洛冉？”

“我听沈清越说想让你加我，催着我通过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啊？”

洛冉想起来，忙打开微信点了申请好友，“现在发了。”

徐影笑着点了通过，然后说：“行，虽然我对我自己的职业素养抱有很高的评价，但我还是非常赞赏这位选手的参赛素养。”徐影走上前两步。

江成洲微侧身挡住他要更进一步的趋势。

“平时这种活动方圆几里找不到你的影子。看来这洛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能让你跟着来，在那边等这么长时间。”徐影忍不住道：“怎么，我还不能跟她单独说两句话了？”

“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说？”

小子还护的挺紧。徐影还没说什么，洛冉走到江成洲前面：“你到旁边去等一下吧。”

江成洲：“……好。”

徐影一下笑出来，平复了会才对洛冉说：“其实我初赛的时候就看到过你的作品，你知道当时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是什么？”

“极具个人特色，而且又不偏离社会主流审美观。”

徐影不急不徐，最后加重语气，“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再加上一点目的性和努力，你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比如你这次的作品我就非常喜欢。烟花、星空和蓝眼泪。点到为止，这三样元素都不需要宾夺主，人物背影站在海面上，你在她对她衣服的调色也很富巧思，远处看既像是烟花的一点，又像坠海的星……或者单纯的一朵浪花。”

“你是一个很有灵性的画手。”他最后评价。

洛冉没想到自己的话画被他几眼看的那么深，笑着说，“谢谢，听到你说这些我特别开心，也很荣幸。”

“加油吧，之后有什么比赛或者是机会，我觉得我们可以找时间聊聊。感觉跟你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是因为沈清越吗？”

“你为什么不猜是江成洲？”

徐影反问，似乎只是开了个玩笑，“沈小姐确实让我多照顾照顾你，但咱俩之前见过一面，也算相谈甚欢，所以不用她说规则内能做的事我也会做的……何况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前段时间还抢走了我一辆摩托呢，等着还要再跟她算算这笔账。”

原来那天路子牧说的摩托车是徐影的。

分别前徐影说：“我从来没见过江成洲这小子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上次我问到你那本画那本杂志，其实就是他从我这顺走的。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是要送人，见到你之后反而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

江成洲上车后还在跟洛冉说：“要我说咱就应该在这儿开个酒店住两天玩一下，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要在这待时间长了，我妈肯定会发现的。”

“怕什么，不是有我的吗？”

洛冉顿了下，“谢谢你啊。”

江成洲看她：“不是谢过了吗？”

“反正……就都谢谢你。”

江成洲吸了口气，把她的画具从手上抢过来背着，“你能不能对我别这么客气？”

他刚说完手机响了下，“喂妈。”

“您好，请问您是顾女士的家属吗？”

“我是。”江成洲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母亲在家下楼的时候崴了下脚，现在还在我们医院呢。”

看着江成洲神色突变，洛冉意识到什么，忙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妈受伤了，现在人在医院。”

“你别着急，飞机快落地了。一到那儿我们就赶去医院。”

……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江成洲跑在前面推开门就进去了。

洛冉本也想跟进去，想到他们家的情况便犹豫着停在门口。

“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来？”听说伤的没那么严重，江成洲神色缓了下。

顾梅扯了下唇：“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有点出神，没看稳。你怎么还专门跑来了？”

江成洲皱眉问：“是身体不舒服加重了吗？是不是最近头疼的又严重了？”

“老毛病了，有时候事情多了没休息好就容易犯。回头多注意点就行，不说这些了。”

顾梅说着，眼神扫向门口，“那姑娘是和你一起来的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了？你怎么会带个女孩一起过来？”

“哦，她是我同桌。我们有事一起出来，听说这事就一块过来了。”

江成洲不太会说谎，在他妈面前更是这样。

顾梅垂眼，问：“不让她进来吗？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有点眼熟？”

她想起来：“……上次在沈清越家，她也来了吧，你们和她关系很好吗？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妈。”江成洲打断，“她就是顺路来看看，挺晚了这就要回家了。”

“哦。那也行，那你送送吧。”顾梅声音淡了些：“送完就回家吧，我这边有阿姨照顾着，你不用担心我，也别老和你爸顶撞。”

“我在这多陪陪你吧。”

“真不用。我这没什么大事，过两天也就回家了，到时候你再过来。”

江成洲垂头，情绪也不太高，过了会说：“那行，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说。毕竟，我是你儿子。”

“我知道。”顾梅点头。

洛冉感觉江成洲出来后神情就有点低沉。

好像上次见完他妈妈之后也是这样。

“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医生说摔的不是很严重，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嗯，我知道。”

“要不我陪你走走吧？”洛冉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江成洲垂头看了她会，笑起来，微顿说：“山顶吧。”

……

“这其实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基地，除了你没告诉过别人。”

山风吹着，江成洲就在风声中说：“小时候有的时候他们俩吵架，或者跟江海廷吵架的时候我就会跑到这儿，吹吹风，看看山下的风景，也就感觉好点了。”

洛冉静静听他说。

“我跟江海廷的关系你也看到了，我妈什么都会拿我跟我哥比，她觉得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她在感情上输了，就想在我这赢过来，想看着我赢过我哥。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在她眼里到底是一个儿子，还是只是……”

江成洲停下，没再继续说，洛冉也没出声，过了会才听他继续：“其实小时候我总往我爷爷家跑。三年前他去世之后我就很少去了，来这的次数也多了。你还记得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玩具匕首吗？这其实是我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确实比较浑，在班里风头挺盛。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我家里情况，可是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家长都不来。后来老师找了几次，江海廷竟然让他秘书过来。每次来参加我家长会的人都不一样，后来我妈偶尔会来，可落在我们班里那些同学眼里就变了味，讨论的人慢慢多起来，说什么闲话的都有。还有人说我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他声音挺平静，说到这还哼笑了下：“后来学校那批看我不顺眼的人就集合起来，放学的时候想找我约架。打就打呗，我当然不怕。可后来人多了我也也懒得天天和他们在那儿纠缠不清，索性带了个刀的模具。小孩哪懂什么？一看到我掏出把刀了，也都吓得不敢上去。再后来……我就健身、练跆拳道、散打，这些之前基本都学过。”

“他们都被我压下去，也就不敢再闹。不过那把模具我也懒得出来，也是习惯。”

“那后来为什么会传出你到警察局的事？”洛冉想起之前的一些传言。

所以她之前是听了这些话才怕他的？

江成洲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着洛冉，伸手想点根烟，摸了个空。

想起来他现在基本上就没买过烟。

江成洲顿了顿才说：“那是初中升高中暑假的时候。之前挑衅我的那帮人不知从谁那里听到了我家里的情况。知道我还有个哥哥，我爸心向着他，我妈是后来嫁给我爸的，我在家并不受他待见。”

“像是抓住我什么把柄似的，又或者是他们一直记仇想在言语上击垮我，说什么看我以为有多大的能耐，那些家产最后都是我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好像我没有这些就是矮他们一头似的。我本来也不在意这个，就是纯觉得他们烦。可是后来他们连带着说上了我妈。”

“说什么我爸在外边有人了，我妈很快也就要被抛弃了。到时候我跟我妈会一起被扫地出门……总之怎么离谱怎么传。”

江成洲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可以，但说我妈不行。我本身就因为我爷爷刚去世气不顺，所以当时就忍不住和他们打了起来，没想到那群王八蛋还带了真刀子，可他们身手不行，刀子一下脱了手，被我接了过来。”

“当时四五个人一起围过来，我打狠了没注意，刀子又失手甩了出去，划伤了一个人胳膊。当时他们人太多了，我最后也有些打懵了，反应过来领头的那个已经倒在地上了，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后来对方他们报了警，这就有了你听说的那件事，不过后来说清楚了。是我妈来领的……她很失望，没说出来，但她的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传到后面就有了各个版本。”

“不过我名声本身就挺差的，所以不在乎这一点半点。”随便他们怎么传，江成洲无所谓的是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

在这个半山崖上能看到下面的盏盏灯火，也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两人并肩坐在这儿。

好像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打扰。

“怎么不说话了？”江成洲没听到回应，偏头看洛冉，她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

“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大反转。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你要对我失望的话也没办法。”江成洲收回腿，刚打算站起来，就听到旁边突然问：“很疼吧？”

“……什么？”

“你当时也很疼吧。”

洛冉偏头，眸光柔和落在江成洲身上，很清淡，像是泻下的月光：“无论是跟他们打完之后，还是你妈妈来了之后说的那些话……你当时应该都很疼吧，之后也没有人安慰你。”

对面没声音，洛冉兀自说着，声音淡而稳：“不过你放心。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我会帮你的……至少你不用一个人委屈。”

江成洲就维持着这个要起不起的姿势，半蹲在原地。

感觉整个人像被她刚刚那番话塑封住了一样。

他以为洛冉听了刚刚那番话，会觉得他其实就是个混混，或者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没什么值得喜欢的，觉得他就跟传言中的一样糟糕，甚至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加深那些刻板印象。

但他就想把最真实的样子告诉给她，哪怕害怕她会讨厌，他也还是想说给她听。

可是洛冉完全没有那些反应。只是问他疼吗？

操，他的心完全不受控制的咚咚跳个不停。

山风还真挺猛的，吹得他眼眶都有些红。

他感觉再看下去或者他再多说一句话，他这个当了这么多年别人眼中的混球可能就要在她面前丢脸了。

他先是骂了自己句矫情，又感觉喉咙有些酸。

这一瞬间他感觉他完了，整颗心都输给这个姑娘了。

心甘情愿的。不受控制的。

甚至。

是欣喜若狂，满心雀跃的。

他吸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女孩。

“洛冉，”他哑着嗓子，带着笑声，“我特么想亲你。”

他这话说的没个正形。

可偏偏眼圈红着，一副装混的样子，反倒像是只舔舐伤口不愿让人看到，但却因为一点火光又想靠近时的慌乱情态。

“走，带你回去。”江成洲笑了下站起身，转身收起心绪。结果衣角突然被人抓住。

他心跳慢了半拍，没有转身，笑说：“怎么，还真想亲我？”他话没说完，洛冉从身后伸手轻轻环抱住了他，很轻的一下。

两人没贴的太紧，几乎只能算是半个拥抱。却把江成洲的下半句话完全打回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

心跳快的比那天跑完3000还要猛烈。

他想回头，但身子有些动不了，又害怕他一动身后的人会松手。

“没事了，都过去了。”洛冉说，像是安慰一下那时候的江成洲。

江成洲还没想到要说什么，身后的人就松了手。

“走吧。”

江成洲咳了下：“就抱这么一下？我还没感觉到呢。”

“你耳朵都红透了，还没感觉到？”

江成洲：“我那是冻的。”

洛冉：“哦。”

“你不信。”是陈述句。

“嗯，”洛冉笑起来：“我不信。”

“因为，你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