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陆冲,他正是在捉尖的时候,朝屋里丢了一把剑,要求钱浅自行了断的那个三长老陆冲。
不过根据钱浅上上辈子的经验,她与这位三长老向来是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的。要说陆冲为什么对她赶尽杀绝,其实那是冲着她那个便宜爹钱诚志的。
长虹的前任宗主和四大长老在修仙界与魔域大战的时候先后不幸殒身,长虹需要推选一个新宗主的事情迫在眉睫。
五长老云宽无欲无求,并没什么领导长虹的大志向。
当初还是峰主的钱诚志和陆冲却为了宗主之位几乎打的头破血流。
陆冲是个凡事都要求拔尖的人,整个长虹更是属他修为最高,按实力说他理所应当做新任宗主。
钱诚志修为虽然不济,却贵在有一颗仁德之心,一众弟子竟然都希望他能继承宗主之位。
长虹因此爆发内乱,望岳峰和凌雪峰更是成了死敌。
云宽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最后站出来主持公道:原本是五长老的云宽做新任大长老,望岳峰峰主钱诚志做二长老,凌雪峰峰主陆冲做三长老,至于宗主之位,暂且空缺,视为缅怀先宗主。
这一缅怀,就是二百二十年。
如今,长虹也该选一位新的宗主了。
陆冲总觉得自己是被埋没了才华,于是拼命修习剑术。云宽年高德勋做大长老便罢了,可是以他的实力凭什么排在钱诚志的后面?在他看来,钱诚志不过是个惯会蛊惑人心的小人罢了。
钱诚志总把“本君向来无心宗主之位”挂在嘴上,暗地里却利用钱浅与快刀门联姻,希望得到快刀门的支持,在不久后的宗主大选中一举夺魁。
……
话又说回到钱浅被捉尖,陆冲那么积极,并不是针对钱浅的,他只是想踩着钱浅这个炮灰,让钱诚志狠狠打一次脸。
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钱浅是清白的,钱淳才是那个居心不良,阴险毒辣的女人。
能打他亲闺女的脸还不比一个义女强上一万倍?
虽然大家总说钱诚志更疼爱那个义女,陆冲却是半个字儿都不信的,那个老东西最会作秀了。
因此,在钱浅委屈巴巴地开口讲第一句话的时候,陆冲就毫不犹豫地倒戈,后来的陆冲更是亲自认证月影镜的存在,只求把钱淳的实话诈出来。
眼下钱淳受了罚,陆冲当然也要亲自监行。他倒要看看,亲闺女吃苦头,戳不戳钱诚志的心窝子?
陆冲屏退了钱诚志事先安排好的人,还特意往打钱淳的鞭子里注入了火灵力,这样一来,每一鞭抽打在钱淳身上,不仅会皮开肉绽,她还要感受烈火灼烧之痛。
既是看在钱诚志的面子上,陆冲肯定要把钱淳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钱浅来的时候,陆冲正背着手,趾高气扬地在一旁记着灵鞭数,“128!”
“129!”
“130!”
“131!”
……
“啊!啊!”
每当灵鞭迅猛地落下来,钱淳都忍不住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钱浅眼见着那鲜红的血液“啪嗒啪嗒”顺着长椅滴落,这心里别提该有多刺激了。
“见过三长老。”
她灵巧地给陆冲作了个揖。
在陆冲面前就没什么好装的了,她就是来看钱淳热闹的,她对钱淳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陆冲早已经把钱浅看成盟友了,见着她来了,顿时很高兴,他眉眼含笑,又不失威严地说:“是钱浅师侄来了,罚金交完了?”
真是一提起这件事,钱浅就觉得肉疼,“呵呵,交了。”
还交了不少呢!
君大佬倒是肯仗义疏财,回头哭唧唧还债的还不是她钱浅吗?或许他也没想让她还,可是他们两个人萍水相逢的,钱浅才不要欠他人情呢。
俗话说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以君清然那副管东管西的架势,回头还不要牵着她鼻子走。
所以这三颗极品灵石,钱浅还是尽快还给他比较好!
陆冲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
“钱浅师侄,本君有一句话本来想让小鱼带给你,刚好你来了,本君就直说了。”
“就以今天这件事儿为例,如果不是把君少主牵扯进来,难道你真的宁愿含冤而死,也不肯把真相说出来吗?”
“本君知道你在长虹人微言轻,凡事只能忍让,但是你也要知道,长虹并不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以后再遇上什么委屈,都可以来找本君,本君会为你作主的!”
如果是钱诚志和钱淳的事,陆冲更是欢迎她常来,他还求之不得呢。
虽然知道陆冲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钱浅到底还是很感动的。她忙对着陆冲深深一揖:“三长老大恩,钱浅没齿难忘!”
陆冲托住她的双手,轻轻一抬,视作免礼,“行了,有空了便常来找小鱼玩吧,凌雪峰欢迎你。”
钱浅受宠若惊,望岳峰和凌雪峰向来不合,上上辈子她和陆小鱼这对苦命闺蜜,无论谁去找谁玩,都是看尽了对家的脸色。
尤其是钱诚志还苦口婆心地劝了钱浅几次,钱浅心疼义父,后来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就渐渐淡了。
可以说上上辈子的钱浅除了死的惨以外,最大的遗憾就是陆小鱼,最难以割舍的也是陆小鱼。
如今重活一世,谁再敢挡她和她姐妹儿约饭,她就恁死谁。
钱淳一直竖着耳朵,想听听他二人在聊什么,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声音又不是很大,以至于除了凌厉的鞭鸣,钱淳什么也没听到。
钱浅和陆冲一直聊了很久,那抽打钱淳的灵鞭却始终没停。
当两个人突然沉默下来,才恍然意识到钱淳还趴在长椅上受刑呢。
陆冲猛地一拍脑门,提高了嗓门惊呼道:“哎呀,光顾着和你聊了,本君方才数到哪了?”
每一鞭落在钱淳身上,可都是无比煎熬。陆冲没数,她却是数的清清楚楚,马上就是第222鞭了。
为了尽快解脱,钱淳却是脱口而出道:“286!”
“287!”
她疼得冷汗直流,声音自然也是有气无力的。
钱淳本来以为,陆冲会接着288往下数。
怎料,钱浅清脆洪亮的声音竟蓦的响起,完全盖过了她的气喘声。
“188!”
“189!”
“190!”
陆冲微微一愣,立刻心领神会。他也连忙继续数道:“191!”
“192!”
钱淳简直都要气炸了,她用血淋淋的手指着钱浅,“钱浅……你……”
那眼眸里的恨意仿佛要把钱浅给瞪死。
钱浅的目光却格外的纯净无暇,她温润道:“三长老您可得数仔细了,不能再忘了,若不是有我在,大师姐岂不是要多挨几鞭子了?”
陆冲顿时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本君这上了岁数了,和你们年轻人这记忆力没法比了!”
“40!”
“41!”
“42!”
钱浅憋笑险些憋出内伤,嗯,三长老这数学这么好,她也就放心了。
“三长老,我还是不打扰您了,免得您一会儿又忘了数到几了。”
“钱浅就先告辞了。”
钱浅挥挥手与陆冲再见。
她走了两步,又蓦的顿住脚步,对着钱淳慷慨道:“大师姐放心,你宁愿受罚也要和我争厉少主的心意我全看在眼里,你们的确是真爱,我会退婚成全你们的。”
“哦,对了,我最近炼的许多丹药都非常适合给你疗伤用,回头我亲自送到你寝房去哈!”
说完,钱浅转头离去,她的眼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来。
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人能以一个男人,一声亲情的名义,将她绑成待宰的羔羊了。
而钱浅和他们父女之间的旧账也会一笔一笔地清算干净。
那被抛在身后,与钱浅渐行渐远的钱淳,却是气的一口银牙咬碎,她艰难地吞了一口鲜血,用尽全部的气力低吼道:“钱浅……你给我等着……”
……
钱浅大摇大摆地走出行刑台,这才发现君清然正揣怀倚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不知来了多久了。
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比之前更加鄙夷了,她乱数数的那点小心机该不是被他看到了吧……
没事蹲树底下看女人打架?那这个大佬还真是挺让人无语的,比上学时候班主任趴后窗户抓住她抄作业还无语!
钱浅有点心虚,但很快她就鼓起勇气,大步流星朝着君清然走了过去。
她又不像钱诚志父女那样喜欢攀关系抱大腿的,她干嘛在意君清然怎么看她?
只要他不找她秋后算账,等她还了钱,等他回了青云宗,他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她完全没必要有什么顾虑。
“嗨,君少主!承蒙您……还等着我呢……”
“我就是来看看大师姐……可是看她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说到钱淳的惨样,钱浅不禁敛了笑,一双杏眼蓦的就红了。她捂着嘴,难受的别过脸去——因为她真的哭不出来。
岂料,君清然一点也没被她感动,他眼底的嫌恶反而还更深了。
“在本君面前,就不必再装了吧。”
“呵呵,如果明明很讨厌,却偏要演什么姐妹情深,明知人家要至你于死地,也甘愿奉承巴结……”
“那你活得还真是挺累的……”
他这是在讽刺她虚伪吗?钱浅这下可以确定,她在行刑台的所作所为,君清然全看见了。
可是她钱浅何尝不曾待人真诚过?若不是下场凄凉,谁又愿意曲意逢迎,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倒是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惯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钱浅也没指望能得到君清然的理解,她只是觉得和他在一块儿,半点儿自在也得不到,必须尽快摆脱他才行。
钱浅正默默地想着告别的说辞,不远处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叫了起来,“钱大宝,你怎么在这儿呢?可让我好找啊!”
“今天我大宝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没事没事,你的小鱼特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浅藕色道袍的女孩突然飞奔而来,一把就将钱浅揽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