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然身形挺拔,负手而立。对上她的眼眸,他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
“刚好睡不着,你若想学剑,本君可以教你。”
钱浅本就是愿意学的,如果是君清然教她的话,她便更愿意学了,她连忙点点头,笑吟吟地说:“那……还望君少主别嫌我笨才好。”
君清然并未回答什么,只抽/出皓月剑隔空抛给了她。
钱浅一惊,立刻快步上前十分笨拙地接住了剑。而后,她乖巧地退到了君清然的身后,按照他的姿势,认认真真地学了起来。
钱浅的底子着实是差了一点,她不过才跟着做了两个动作,君清然就摇了摇头,停了下来。
他本想上前帮她纠正,但是碍于男女有别,便又顿住了脚步。他掌心向下一挥,那被钱浅丢弃的树枝就仿佛生出了腿,径直跑到了他的手上。
君清然手执树枝,只轻轻一点,钱浅就感觉有几个力道分别打在了她的下巴,小腹,还有胯上。
“抬头,挺胸,收腹,不要撅P股。”
钱浅还没反应过来,在这几个力道的作用下,就已经摆出了最标准的姿势了。
君清然揣怀站着,这下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让钱浅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半晌才又命令道:“出剑!”
钱浅十分听话,立刻一剑刺了出去。
君清然再一次蹙起眉宇来,提点她说:“要握紧了剑,动作要稳。”
钱浅更努力地做了一次,怎料,树枝带着夜风呼啸而来,“啪啪”又落在了她的胳膊上,小腹上。
钱浅疼得“哎呦哎呦”直叫,但是心里并没有自负自己是符修,就要放弃学剑的意思,反而她学的更努力更认真了。
月光散着明媚皎洁的光芒,映照着地上两个人的身影,越发协调统一,也愈发的清雅出尘……
钱又琴透过窗间的缝隙,将如此“琴瑟和鸣”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复又将钱浅给她的那三株灵植拿了出来,先前她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何钱淳给了她二百多株灵植,加起来却抵不过钱浅这三株的灵力强劲。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修为不够,看错了。眼下看来却是真的。钱浅真的攀上君清然了,她的灵植虽少,却不是地上随手捡的,一定是君清然相助,从哪个灵兽身上掉落的。
没想到,日常被她们欺侮打压的废物关系户,竟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先前钱又琴也总听到他二人的流言,但是她只当那是流言,从未当真。
可是君清然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帮钱浅采灵植,还亲手教她剑艺。
他对她的情义都已经写在脸上了,这就容不得钱又琴不信了。
想她平日里仗着钱淳的势力,总是欺负钱浅,今后是不是也该收敛一点了呢?
更让钱又琴忧愁的是,钱浅有君清然做靠山,日后修为定然会突飞猛进的,超过她也是早晚的事儿。
到那时,钱浅会不会记恨她们欺负她,而狠狠地报复回来?
到那时,她资质平平,人微言轻,又该如何在宗门立足?
钱又琴深深叹息一声,满目愁云地合上了窗子。
不知不觉的,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月影西斜,时候着实是不早了,君清然停下手中动作,淡淡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早点休息。”
“明日你若是还想学的话,本君便再来找你。其实,你悟性挺高的,若是找对了方法,日后定能成为很好的剑修。”
钱浅没想到,与君大佬学剑的时光竟过得这么快,快到知道他要走了,她竟有点不舍得。
君大佬说她会成为一个好剑修,算上前前世,她都没敢这么想过。
不过,今夜她觉得受益匪浅,短短一个时辰学到的东西,比她两辈子加起来还多,只要她好好努力,只要她有决心,当剑修怎么就是不可能的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真的太废,那她也完全可以靠着符修的本事筑基,回头再做个业余的剑修。
总之,她喜欢练剑。
而且,只要她练剑,就可以和君大佬有交集了。
不知怎的,先前她明明非常讨厌君清然,讨厌到每见一次面,她都要事先声明“不要再见了”的程度。
可是从冰封林出来后,钱浅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君大佬相处了。
钱浅说不清这种心情,但应该是无关乎男女之情的,毕竟大佬那个长相又不在她的审美上。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大佬给条蚊子腿,都够她吃饱喝足了。她这就是良禽择木而栖,是识时务的表现。
开天辟地第一次被大佬夸奖,钱浅不禁看着他傻乐,待她回过神来,时间仿佛又过了很久了。
为了防止她得寸进尺,得意忘形,此时君清然又补充说:“但是本君只教你七次,之后你便只能靠自己了。”
“倘若练的不好,出去也不许说是本君教出来的。”
说时,他十分洒脱地拂了拂衣袖,转身准备离去。
钱浅却连忙叫住了他,“君少主!”
看他转过头来,钱浅的心中也仿佛又升起了希望,她连连道:“你且在这儿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寝房。君清然一个人在空落落的院中站着,不多时,却看见她的屋子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在灯火的照耀下,她窈窕的身影在窗棂纸上轻轻跳动,好像正拿着笔在写着什么。
看着如此熟悉的身影,君清然不禁小小的灵魂出窍了一下。
在他的幻想里,芊芊正在窗下写诗,下一秒,她或许会推开窗子,笑吟吟地望着他说:“君少主,可敢和我对诗吗?我这两句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倘若你要是对上了,或许本小姐可以考虑考虑不退婚了……”
多好,岁月静好,她尚且安好。
不自觉的,君清然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可是笑着笑着,一颗清泪就划过下颌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摔得粉碎。
待他回过神的时候,钱浅已经颠颠地跑到他的面前来,她将两张宣纸奉上来,挠挠头,难得有几分腼腆地说:“君少主,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也没什么钱,手头上也便只有这个了,您帮了我那么多,这就算我一点心意吧,还望您千万别嫌弃!”
为了报答君清然,钱浅可是用尽了她最后的两张符纸,也就是说她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制符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担心这样的礼物君清然会瞧不上……
君清然接过宣纸细细翻看,却见着一张纸上画着猪,一张纸上画着柿子,虽然都只是寥寥几笔,但画的惟妙惟肖,可见她是很有绘画功底的。
而图画的右侧,分别写着诸事顺利符和心想事成符。君清然有点懵,长成这样的灵符他从未见过,他不免有点结巴地问道:“这是……灵符?”
钱浅连连点头,她却害怕君清然不信,眼眸里又有点担忧,“对!君少主信吗?”
“信……自然信……”
君清然淡淡答。
捉尖那日,他见过她偷偷投掷惊雷符,后来去望岳峰友好交流,钱寄风能马不停蹄地滚下山去,也是她的杰作。
他早就有所疑虑的,眼下却可断定,她的确是个有点奇怪的符修。
钱浅就知道唯有大佬能慧眼识珠,根本不会像陆小鱼或者福叔那样,只以为她是吹牛。
她真挚道:“君少主,那我就祝你诸事顺利,心想事成。”
钱浅原本以为,大佬如果不嫌弃这两张符的话,定会痛快地收下,然后与她告别。
可是君清然的眼眸却黯淡了几分,他毫不犹豫,就把心想事成符塞回给了钱浅,“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本君心想事成了,所以本君用不到这心想事成符。不过,你的诸事顺利符本君收下了,就愿此行顺利。”
话音落,他牵动唇角,给了她一抹十分苦涩的笑意,便转身走了。
钱浅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可能是他说话的口气太伤感,竟引得她心口也有点疼。
还有她脸上的那颗朱砂痣,不知怎的,竟好似被针扎了一样,疼的不行……
君清然回到困阵峰的时候,已是更深露重。
可是明明这么晚了,景深竟还没睡。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坐在石桌前,一直在等着君清然回来,此时终于看到他的身影,景深连连招手,“小老弟快来快来,哥哥正愁没人一块下棋呢。”
君清然轻笑,“你那棋艺还不及个五岁孩子,也难怪没人陪你下。”
说时,君清然坐下,景深将一罐子白子推了过来。
因为他们这儿的规矩,历来是黑子先行。
既然被鄙视不如个孩子,景深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他起先便拿了四颗黑子放在了四角的星位上,道:“既然知道哥哥棋艺差,那让一让哥哥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都说围棋要赢,要先占角后占边,而景深可好,执黑先行就算了,一上来就占了四个角,这多少是有点不要脸了。
君清然都险些被气笑了,他径直说:“老哥你这也太客气了,一共九个星位呢,我怎么能只让你四个呢。”
景深思考了一下,“说的也是。”
说时,不但占角,他还要落子占边了。凭他这样摆,整盘棋都快是他的地盘了。
那还玩个屁?直接宣布他赢得了。
这下君清然可不能忍了,低声问候他说:“滚。”
景深就非常无耻地笑了起来,好像一只大鹅,“鹅鹅鹅鹅鹅!”
笑够了,他一边落子,又一边坏笑着八卦说:“怎么样?去约会还开心吗?”
正好轮到君清然落子了,他拈着棋子,那修长的指尖明显一顿,“不是约会。”
他一本正经道。
景深却是半个字也不信,“不是约会,你这么晚回来?不是约会,你追着人家进冰封林?”
被这样质问,君清然突然没什么心情下棋了,他微微抬起眼眸,径直说道:“景峰主,你该知道本君此次前来的目的。你们长虹四处都是魔血石和魔血石的碎片,你们长虹有魔域的叛徒。”
景深先是一愣,转而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小老弟你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约会就约会呗?谈什么叛徒?”
“行!就算有叛徒,那能与魔域串通的,也一定也是金丹甚至元婴修为的长老,或者峰主,能进冰封林的,切,都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哪有那个实力当叛徒?”
君清然却懒得与他分辨,只淡淡笑道:“冰封林中的那颗魔血石,比你头都大。”
说罢,他完全不顾景深一脸错愕,起身迈着悠闲的脚步就回寝房睡觉了,“哎,时候不早了,明天再杀你个片甲不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