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 第4章 第 4 章

温凌回过头，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正是温瑜的。“哥？”

“温瑜哥。”黄长英也跟着站了起来。

温瑜朝黄长英点了点头，对着温凌，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这几日回家晚都是出来玩了是吗？”

温凌连忙摆了摆手：“没有，哥，我只是今天正好出来玩，楚楼的说书先生今天说的正好是我爱听的故事。”

黄长英见温凌平时不怕天不怕地，此刻见了温瑜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在旁边为他开脱道：“温瑜哥，温凌真的是第一次出来玩，平时温凌都很乖的。”

温瑜上下打量了一圈黄长英，揽过黄长英的肩膀，笑眯眯道：“是长英啊，许久未见，又长高了。”

黄长英后退一步，同样笑道：“温瑜哥，你在说什么呢？前两天你去接温凌的时候我们不是刚见过？”

张熙见温瑜下楼未回，跟着找了出来，没想到看见温瑜正跟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说话，走近才发现其中一个是温瑜的弟弟温凌，另外一个却是几人前几天谈论过的黄长英。

“你就是黄长英？”张熙探出身问道，“先生最近青睐有加之人？”

黄长英疑惑地看着张熙，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发现自己的确没见过眼前这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熙笑着拉过黄长英，对温瑜道：“温瑜，带着你弟，我们到楼上，一起聊聊天。”

温瑜闻言，眼神瞥了一眼温凌，温凌顿时会意，紧跟着哥哥的脚步上了楼，走之前还不忘把桌上之前点的花生瓜子点心一起抓着带上去。

“章初，李书，你们看我带着谁。”张熙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穿越了半个楼道传进了章初李书的耳朵。

两人回过头，张熙已经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了桌边，这少年眉间一颗美人痣，昳丽的眉眼看起来不像是男孩子，倒像是女孩子假扮的，微微带笑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十分礼貌，体型瘦长却有一股坚韧感觉，穿着青色的衣裳站在那里，像山间一根竹子成了精，只是这竹子不仅成了精，还开了花。

“张熙，你从哪里骗来的小朋友，怎么这么好看？”李晗围着黄长英转了一圈，问道。

黄长英忽略李书的冒犯，径直对温瑜道：“温瑜哥，你从哪里找来的朋友，怎么这么无礼？”

张熙踢了一脚李晗，又向黄长英道歉：“长英，抱歉，李书性格比较直白，夸人也好，冒犯也好，不知道委婉。”

温瑜也笑着看向不悦的长英：“长英，你先坐着，李书常年在书院读书，不怎么出门，若是有冒犯的，你尽管说出来。”李晗听着张熙温瑜都护着黄长英，也看出来黄长英外表虽然年幼弱气，性格却很硬气，朝对方拱手道：“小朋友，抱歉抱歉，只因为你长得好看，又是张熙带来的，张熙这人，你别看他英俊爽朗，平日里最爱干的事便是骗小朋友，我也是怕你上当受骗。”说完，李晗朝章初眨了眨眼。

章初看见黄长英，顿时想起初见时的场面，不由问道：“你便是黄四娘家的黄长英？”

“是。”

“在下章初，在京城太学里读书，近日才回来，听说先生对你很是青睐，想来你必然才思敏捷，学贯古今，才能让挑剔的先生对你称赞不绝。”

黄长英看着章初凝视的目光，道：“章初兄过誉了，我也不过是偶然几次回答上了先生的问题，没想到竟然被他人传成这样的谣言。”

“哪有谣言，长英是我们书院最聪明的学生，先生可不止一次这么夸过，长英，你太谦虚了。”温凌随口说道，目光却粘着楼下的说书先生。

章初笑笑，不再言语，眼睛却仍然看着黄长英，透露着欣赏和探究。

楚楼靠河，楚城靠山，从楚楼二层的窗户向外看去，能看见连绵的矮山和一条绕城而过的玉带河，此刻，黄长英也无心听说书，只能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河，企图从这令人尴尬的窒息场面中攫取一些生机，可怜温凌对此毫无知觉，正沉迷于刀光剑影的江湖。

一杯温热的茶摆在了黄长英的面前——是体贴的温瑜，大概是看穿黄长英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出于缓解场面的尴尬，笑着说道：“长英，我们之前正说，这茶比楚楼的茶更好，你品品。”

黄长英感激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事实上，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并不爱茶，相比于入口苦涩有回甘的茶，他更爱夏季丰润的葡萄发酵而成的葡萄酒，抑或是春末夏初的梅子酿成的梅子酒，甘甜澄澈比茶更好。这样想着，还没说话，旁边的章初像看穿了黄长英的想法似的，代他说道：“看来，温瑜是问错人了，长英明显对茶不甚感兴趣，相比茶，可能甜汤更让他感兴趣。”

温瑜闻言，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是吗？长英，这茶不合你的口味？”

“并没有，这茶很好，还未入口便有清香扑鼻，入口后，茶味回甘，是好茶。”黄长英连忙找补。

李晗喜不自胜，笑道：“我就说这茶好，果然我的品味不会错。”

“这茶能不好吗？这可是我爹特意绕道去了临州带回来的，若是不好，我哥也不会从家里带来，要知道，我哥可好面……”温凌还没说完，就被温瑜捂住了嘴。

“听你的故事，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温瑜轻轻说道。

张熙笑道：“温瑜，你还是这样，你弟弟真是个活宝。”

“可不是，要是他能管住自己的嘴，也管住自己的手，我想，先不说我自己，我爹可能就能多活个百八十年了吧。”说完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温凌。

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脖子往衣服里钻的温凌，连忙提手拢了拢衣服。

章初自黄长英说了一句茶好的话后，一直盯着黄长英，半晌才道：“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啊，这可不太好啊。”

黄长英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强颜欢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温瑜哥哥的茶好喝这也是大家公认的。”

“没想到方才你说话时一股少年老成的样子，这会叫起哥哥来也有童稚之态。”

“章初，你怎么这么针锋相对，何必对小孩子如此刻薄？”张熙不满地戳了戳章初，又对黄长英道，“长英啊，别理他，不知道他今天吃错什么了，整个人酸溜溜的。”

李晗笑道：“怕不是因为先生称赞你，当初章初在书院也是头榜头名，先生还说章初必能高中，如今又一个聪明学生，章初吃味也正常。”

“谁酸溜溜，谁吃味了，你们可不要在长英心中营造一个小心眼的我，这可是毁我英名。”章初道。

黄长英觉得自己现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偷偷拉了拉温凌的衣袖，可沉迷故事的温凌头也不回，黄长英只好继续坐着，心内哀叹，这是个什么倒霉时候，怎么偏遇上这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