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他们打了个车,一路非常顺利地到达了“蓝歌”酒吧门口。
一楼是酒吧舞厅,二楼是KTV和各种房间,他们是常客,这里的老板也不管是不是未成年,直接放人进去。房间里灯光很暗,莫川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就成仙境了。
戚铭:“包厢里不让抽烟不知道啊?”
莫川讨厌烟味,几乎是屏住呼吸进去的,可他实在没法憋几个小时,只好缓慢地吸了几口毒气。
等他们玩了半个小时后,又有一波人进来了,是杨宽的朋友,莫川不认识。
他们一进来,杨宽就说:“事情解决了?”
“啊,”来人心不在焉地回道,“算吧。”
杨宽:“什么叫算吧?”
那人一挥手:“关厕所了。”
杨宽:“周五了你给人关厕所?”
“你什么时候那么善良了?”那人坐到了莫川旁边,点了一根烟,“自己欠收拾,我有什么办法?”
莫川不动声色地往戚铭那儿挪了一挪,然后他的手机就亮了——是戚铭给他发的消息,他们经常这样来交流不能说的悄悄话。
来的人叫周岁,隔壁学校的,从外表都内在都是个不折不扣地小混混。之前莫川没和杨宽他们一块儿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戚铭听了个全程,就在微信上和莫川阐述事情经过。
周岁宿舍有个穷小子,还是那种典型的人穷志不穷的穷小子,十分看不惯周岁他们的行径,不屑于流氓为伍。他们宿舍的卫生都是穷小子一个人做,然而前几天,他只做完了自己的,害得他们其他人都被老师骂了一通。
于是今天早上,周岁十分顺手地锁住了厕所,把人关在了里面。
“哦对了,”戚铭不打字了,他往莫川那儿凑了凑,两个人避开了周岁,“听说那个穷逼还是个‘那个’。”
莫川一头雾水:“哪个?”
“就‘那个’啊!”戚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莫川一眼,然后他一只手比了一个“1”,另一只手比了个“0”,然后“1”从“0”中穿过,还扭了几下。
莫川:“……”
他被戚铭猥琐的动作惊呆了,还没等他开口,戚铭又说了:“这个‘0’是指男的。”
莫川感觉有一道惊雷当空劈下,他又往戚铭那儿凑了凑:“什么?俩男的?怎么搞?”
“就……就那样呗,”戚铭语焉不详,“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
“那也不至于给人关厕所啊,”莫川看了周岁一眼,心想,“缺德。”
戚铭:“要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受不了。”
他见莫川有点心不在焉,于是拿手肘捅了捅他:“哎,如果有男的对你表白,你怎么办?”
莫川懒得理他,眼皮一抬:“滚。”
然后他才知道,那个“穷逼”叫秦熄,周岁如此不待见他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暗恋周岁。
少年人藏不住心思,心里想的是什么都要让对方知道,眼睛里满满当当存的都是爱慕,但是男孩子心大,体会不出感情来,直到床上藏着的画报和日记本被发现。
莫川听完了这个故事,心想:“挺可怜的。”
但还没等他发表意见,戚铭朝他一晃手机,说:“清清也在这玩,我去她那儿一下。”
莫川:“……”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见色忘义的脏东西,最后疲惫地挥了挥手,允了:“滚吧。”
戚铭走后,也有好几个坐到莫川旁边带他活跃气氛的,他灌了几杯啤酒,但是满心满眼都是愁绪,实在是嗨不起来,也不想扫兴,就打算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会。出门前,他看着桌上的烟盒,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一支。
他手机夹着烟,想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可实在是有点儿做贼心虚,他靠在墙上,紧张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带打火机——只好悻悻地把烟塞回了口袋。
等那些扰乱他心智的烟味散了,莫川回头准备回包厢,却听见一声酒瓶炸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前台的工作人员立刻飞快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到莫川咂舌——他们面对这种闹事已经是训练有素了。
过不了多久,只见一个人被架了出来,手上还挥舞着一个空的啤酒瓶子,嘴里嚷嚷着什么,后面跟着一群面有怒色的人。有一个女孩子被护在后面,莫川定睛一看——连清清!他又看向那个被摁住的人,顿时挺直了背——这他妈不是戚铭吗?!
他立马冲了过去,先是稳住了戚铭,然后拉住了一个服务员:“怎么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染着一头放荡不羁的红毛,肩膀处有一条不知道是龙还是虫的纹身,大概是纹身店的手艺不行,整个图案看上去滑稽可笑。红毛很高,甚至比莫川还要高出半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川,皱起了眉头:“你谁啊?”
莫川扯了一把戚铭:“我是他朋友。”
红毛冷哼了一声:“朋友?”
他说话的时候鼻孔出气,配合着发色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牛魔王。而这头发型实在是太多清新脱俗,长长的斜边刘海挡住了他的半只眼睛,看起来智商不怎么高。
连清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前面,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手背上有一条鲜红的划痕。戚铭眼神扫过她手背的时候停了一下,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莫川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抚他,心想:“这下可气大发了。”
他帮戚铭拉开服务员的手,把人藏在了自己身后,问道:“不好意思,请问发生什么了?”
戚铭似乎不想多说,莫川只能听见他愤怒的喘息——其实他看到连清清的时候就猜了个**分,只是对戚铭的识人不清震惊了一下。
红毛:“他上来就扯着我女朋友这啊那的,是不是找打?操!”
莫川:“……”
莫川忍下了喷他一脸的唾沫星子,又忍了半句话就夹杂的“他妈的”,强忍着挤出了个笑脸:“误会了……”
红毛再次赏他一脸唾沫:“我呸!”
此“呸”一出,一直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戚铭突然窜了出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瓶,上去就要给红毛脑袋开个瓢!
莫川:“戚铭!”
红毛看起来像是练过的,眼疾手快地拉着连清清避开了酒瓶,但他身后的人就没他反应那么快了——怂如戚铭其实下手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在最后他收了七分力气,酒瓶在一个人地肩膀上炸开,而莫川伸手的那刻,刚好抓到了酒瓶碎的那半截。
玻璃碎在他的手里,莫川顾不上喊疼,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戚铭,破口骂道:“你疯了!”
这时候,从他们的包厢里冲出来几个人,杨宽大惊失色,跑到他们旁边忙问道:“怎么了?!”
红毛见冲出来的人比他带来的还多,立刻觉得形势不对,想撤。
他向前一步,说道:“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KTV门口又进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所有人心都“咯噔”一声,不约而同地想到:“完了。”
警/察局。
几个叛逆小子一块儿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等着爹妈来认领。
不知道是哪个热心顾客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带走了闹事的高中生们,顺便还记了KTV一笔,KTV主管看他们走出去时候的眼神都像带着刀子。
口头教育完了之后,“同伙们”三三两两地被带走,最后只剩下连清清、戚铭、莫川三个人。
期间红毛想把连清清一块儿带走,直接被他爸打了个暴栗,英雄救美不成,只好抱着脑袋回家继续挨打了。
空气安静得几近窒息,莫川清了清嗓子:“那个……”
戚铭:“你别说话。”
莫川:“……”
他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不多久,戚铭的妈妈来了——他妈常年加班,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文件夹,除了见到戚铭时候急促地催了句“快走”以外,什么也没说。
警/察抱着小本本无奈地看着一男一女俩祖宗,问道:“你们爸妈呢?”
连清清还在小声抽泣着,没有回答。
莫川也不说话。
于是人民公仆只好先从男同胞下手,问道:“你妈妈呢?”
莫川:“加班。”
“那你爸呢?”
莫川耷拉着眼皮,轻飘飘地说:“死了。”
眼睛都不眨一下。
警/察:“……”
他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本来想职责两句“当妈的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工作哪有孩子重要”,听到莫川的回答,他把说教的话都憋了回去:“那家里还有别的大人没有?”
莫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连清清,最后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说:“我有个哥哥。”
过了半个小时,牵着莫萧地霍景流出现在警局门口。
警/察叔叔看着霍景流,问莫川:“这就是你哥哥?”
莫川:“啊。”
霍景流脸不红心不跳:“我是莫川哥哥。”
警/察指了指莫萧,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那这是……你姐姐?”
“……”莫川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我妹。”
霍景流掏出身份证给他看了,幸好他已经成年,警察没有起疑心——再联想到莫川说的“爸爸去世”,他也没问兄弟俩的姓为什么不一样。
等办完了手续,霍景流拉着莫萧走过去,说道:“走了。”
莫川慢吞吞地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到了身后。
霍景流:“手怎么了?”
莫川:“你把她带来干嘛?”
两人对视一眼,霍景流:“她找不到你,哭着吵着要一块儿来。”
莫川:“擦了一下,没事儿。”
霍景流张了张嘴,想问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没问,只是沉默着把莫萧的手交到了莫川手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