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春 第3章 我们

延安顺手带上门，把蛋糕搁桌上，随口问了句：“睡醒怎么不开灯？”

灯开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亮堂了，我望着延安朦胧的身影，恍惚的摇摇头。

“噔噔噔，草莓蛋糕！”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洗了个手出来，激动地拉住我袖子说，“我跟讲，刚在楼下，那个特别倔的大爷和咱一楼的李婆婆在吵架。”

我的情绪被他带动，好奇起来：“因为什么？”

“楼下不是在卖菜嘛，排队结账，那大爷又开始插队了，但这回他踢到钢板了，他插到李婆婆前边去了，直接被臭骂了一顿，哈哈哈一下就舒服了 ，自觉的站后边排队去了。”他说着伸抽了张纸，擦手上的水渍。

“你手怎么弄的？”我看到他手上的擦伤，立马拉住他的手问。

我看着他手上莫名出现的伤，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楼的时候脚滑，摔了一跤，”他无所谓地拍了拍手，“就蹭破点皮，没事。”

我拉住他的手消毒，才发现他膝盖也摔伤了，裤子破了，还青了一块。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不确定的问了出来：“是不是一楼最底下的台阶那摔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犹豫地点点头：“对，当时下得太快了，没刹住脚，踩到那个光滑的棱棱了。”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原先经历的时候，并没有他受伤这件事。

我思绪被拉到上回这个时候，他下楼的时候脚滑差点摔下去了，但当时我在旁边一把扶住他了，这回因为我睡着了，变成他自己下去拿了。

那回我下午在厨房准备晚上吃顿丰盛的饭，就和他一块下去了。而这回被喜悦冲昏头了，就想把一切好的赶紧都给他，中午就把晚上丰盛的菜做好了，没和他一起了。

我突然意识到，好像从某一刻起，事情就没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了，所以才导致一些事的发生，哪怕是件很小的事，只要与之前时间线对不上，就会引来巨大的蝴蝶效应。

-

我煮了饭，热了中午的菜。

蛋糕留在饭后吃，一吃完饭，延安就跟小孩一样，欢喜的去拆蛋糕，喊我许愿。

蛋糕是草莓蛋糕，在他出事前，我最爱草莓蛋糕了，也最爱给我买草莓蛋糕的他了。

他出事后，我就再没过过生日，草莓蛋糕成了我最讨厌的东西。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监控里的那一幕惨状，草莓蛋糕糊在地上。

我不会让这一幕再次发生的，我一定要救下他。

烛火照亮这一方独属我们的角落。

“闭眼啊！”延安把我两只手并拢，调侃道，“或者你想说出来？说出来也行，我悄悄听，应该不会不灵。”

我摇摇头，闭眼许愿。

我不敢也不能说出来，哪怕只是迷信，只是假的，只要能灵验，我都相信。

因为我想和他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希望我的爱人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悲伤涌上心头，突然感觉眉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接着是他小声的嘀咕声：“怎么许愿还皱个眉头……”

我睁开眼，与他柔情的目光相交。

烛光下，升起一丝暧昧，我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一把握住他点在我眉间的手，转而十指相扣，同他在烛光中深情接吻。

白墙印出我们的影子，将现实与虚幻巧妙的交融。

“影子也在亲嘴，怪浪漫的，”他盯着影子，描摹我们俩的模样。

我往他那边靠了靠，将我们俩的影子靠在一起，他转头看了一眼，慌乱地扒开我，催促道：“哎哎哎，快吹蜡烛呀！再不吹就灭了。”

吹灭蜡烛，延安去开了灯，他给我塞来一个盒子，里面是块银色的表，表盘内镶有一圈小钻。

“六周年快乐！”他看着我，顿了一下，不放心地补充说，“往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一起过的。”

“嗯，会一起过的。”我紧紧抱住他，盯着秒针慢慢转动，仿佛这样就能减缓渐渐流逝的时光。

这一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九年，也是我们真正意义上在一起的第六年。

时间不急不缓而过，一点也没淡化我对他的记忆。

我一直记得那个赤诚的少年，站在暗淡处，小心翼翼的向我表达爱意。

在一五年我生日那天，因为临近毕业，大伙想着聚一聚，便约定在我生日这天聚餐。

我总是顾虑太多，表白的戏码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好想向你表白，但又怕到最后朋友的都不成，怕你会不喜欢男生而厌恶我，嫌我恶心。

包厢内忽明忽暗，我看着他们唱歌，思绪万千时，他把我喊了出去。

我们来到走廊尽头，尽头处有扇窗户，月光透进来，照在他额间，他低头看着某处窗沿问：“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我当时喝了点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我随口接上，说了句想要个对象。

我别过身不去看他，垂头懊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思考该怎么解释才能圆过去时，就听到你说：“那我把我当做生日礼物，你收不收？”

你收不收？这句话在我脑海中不断循环放大。

我转身一把搂住你，生怕你后悔似的，立马答应：“收啊！”

你是我生日当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激动，还吓得他在我怀里抖了一下。

我想那时的青春总是充满悸动的，我站在未来望着他们欣喜的模样。

“怎么洗个碗出来，开始傻乐了？”延安正抱着小五，在百无聊赖的找剧看。

我端着切好橙子出来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上边剥橙子边说：“前面拿橙子的时候，看到窗外的月亮，特别弯。我就突然想起咱刚在一起那会，那天也是我生日，月亮跟今天一样。”

“你说咱俩正式在一起那天？那会咱还只是两个小屁孩呢！我现在感觉离那会都过去好久了，像上辈子的事了。”说着，他放下小五，自顾自的进了厨房。

“这有个屁的月亮啊！”

“没有吗？我刚还……”

他话音刚落，我就跟了进去，结果我俩看着乌漆麻黑的天空一顿沉默。

也是赶巧了，云层正好遮住那一方弯月。

“我刚洗碗的时候，还有呢，一会云散掉了就出来了。”

我洗掉沾满橙皮汁水的手，把橙子重新端回厨房。

延安搬来两个板凳，我们就这样坐在厨房中，吃着甜橙，赏着着七年前的月亮。

距离那会已有七年之久，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会，一想到要去表白，就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整个人都紧张死了。当时真的很害怕我们最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但是当时太喜欢你了，冲昏了头，最后想着实在不行，一了百了，死就死吧，好歹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我回忆当时的场景，好似身临其境般，“你知道吗，我从把你约出包厢那一刻开始，头就没抬起来过，又激动又害怕的。”

延安笑着回应道：“记得的，其实我也紧张，我当时也是想跟你告白的，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怎么做的时候，你就先一步把我喊出来了。太好笑了，我现在一想到咱俩当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想笑。”

我们俩哈哈大笑，小五不满地走进来 ，“喵呜”几声表达不满，我擦掉橙汁，挠了挠它的下巴。

云渐渐散开，露出一轮明亮的弯月。

“哇塞，好弯的月亮！我都没见过这么弯的月亮。”延安十分捧场的说。

“你爸是不是阴阳我？”我抱起小五和它对视。

“喵呜～”小五非常配合的叫了一声，引得我们又乐了起来。

我在撸猫，延安在一旁不亦乐乎的吃橙子，还不忘往我嘴里也塞几块，他心满意足地感慨：“我们真是好雅致，吃完晚饭还不忘吃吃水果赏赏月，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简直太安逸了！”

橙子吃完了，我洗了手去冰箱拿了个橙子，延安夺了过去，扣开一角开始剥皮。

橙子有很多吃法，延安却喜欢最直接的吃法，一整个剥开吃，他说这样可以消磨时间。

他剥干净皮，又开始往我嘴里递橙子。

他最喜欢吃橙子了，只因我名字里有个橙的谐音字。他只单单因为喜欢我，所以愿意接受喜欢关于我的一切。

我也喜欢吃橙子，他是因为我而喜欢的，我是因为他喜欢而喜欢的。

这些细节总能够轻而易举的打动我，他这样真诚又浪漫的人，总会让我在每一个瞬间感到幸福。

我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他洗完手在门边擦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他好像长高了。

他擦完手，刚和我对视上，立马冲我做了个鬼脸。

好吧，“长高了”，确实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