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春天寄托思念,相见的人就会回到身边。
2023年3月19日,我带了束玫瑰花来到墓园,站在他墓碑前兀自神伤。
在我生日那天,我的爱人长眠于此。
我坐到碑旁,同他讲悄悄话,告诉他这是我一年以来最想他的时候。
其实不然,我每天都很想他。
在他离开的一年里,我过得并不好,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乏味的重复一天又一天。
我哭着倾诉心中的思念与不满,又因自己的无力而自责懊悔当初。
我心情糟糕透了,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墓园回家的,才进家门,外面就哗的下起大雨了,我擦掉溢出眼角的眼泪,看雨水沿窗流淌。
突然感觉还挺巧,觉得这场雨会不会是他在替我委屈难过。
闻延安,如果可以,我好想好想再见见你,哪怕是在梦里。
我伸出去的手,好像透过窗子碰到了雨,身边的一切变得不真切起来,虚幻飘渺。
……
再次醒来时,我在一张柔软的大床。
门铃响了几声,手机铃也跟着响起来了。
是崽崽打来的。
他的电话是我亲手注销的,这个时候怎么会打来?
我的手比脑子快,点了接听。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闻延安的声音:“喂?余承,我刚下楼去买菜,回来发现没带钥匙,你开开门。”
我迅速从床上弹起来,跑过去开门,尽管我觉得是假的。
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厚实的人,戴着口罩,拎着菜站在我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前发生过一样。
“还好我今天去的早,人少,我就去超市买了点零食,”他消完毒后,越过我把菜放回厨房,从拿来回的袋子里,翻出盒小蛋糕递给我,“你先垫垫肚子,我给你下碗长寿面,过生日嘛,就得要有仪式感。早上要吃长寿面,中午炖鸡汤喝,晚上吃蛋糕!”
我关上门后,僵硬地愣在原地,看他进进出出的忙活,听他规划今天的安排。
他见我迟迟没回应,放下手中的活看着我。
取了口罩的他与我记忆中的人重合,模样神情都不差分毫。
我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流,浸湿一小片衣领。
他眼里闪过惊慌,取了包抽纸,边为我擦泪,边担忧地问我:“怎么过个生日还哭了呢?不会是我偷偷下去买菜把你感动……”
我上前紧紧的抱住他,结实的触感让我心安,但我总害怕下一刻他就消失不见了,一直不敢松手。
“我好想你,”我在他耳边低声说,“真的好想你。”
“余承?”他身形一顿,任由我抱着,还时不时拍拍我的背,哄小孩似的安抚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扶我到沙发上坐着,努力平复自己的慌张,试探性地慢慢开口:“真被我感动到了?还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家闷久了,不开心了,那等解封了,我们出去走走……”
我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在听到“解封了”,猛得回过神来,想起开门的时候他是带着口罩的。
我忙打开手机看时间。
2021年3月19日星期五9:25。
我回到两年前了,回到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
悲喜交加,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了,总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切了。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以至于手机不经意间滑落,砸在延安腿上。
他吃痛地“嘶~”了一声,皱着眉把手机放回桌上,我赶忙道歉,去揉他被砸的腿。
他手覆在我手背上,冲我摇头说:“没事。”
“余承,我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
他在等我一个解释。
我想了想与其不切实际的告诉他,我从两年后来的,不如找个能让人能接受点的理由。
“我,我梦到你……死了,”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我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捂住脸,“留我一个人生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原来是做了个梦啊!梦都是反的,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我怎么会舍得死呢?”他错愕了一会,然后躺在沙发上乐,“那我怎么死的?”
“真的,就在明年的今天,你拿着蛋糕去找我的路上,被车撞死了,”我委屈的趴在他腿上,很认真地描述当时的场景,“我在微信上提醒你,要你在路上小心车的……怪我,我那天就应该和你一起出门的,就不会发生这些了,你就不会遇到那个疲劳驾驶的司机,也不会永远的离开我……”
在他死后第二天,我去那个路口,找遍了所有的监控,亲眼看着监控里那个车闯红灯,直挺挺地撞向他,随后扬长而去。
草莓蛋糕在地上摔的稀烂,白色的奶油被染成红色,他倒在血泊中没了生命,
我哭地上接不接下气,始终不明白,司机为什么要闯红灯,又为什么不能停下来救救延安……
我去看了那个酒驾的司机,他三十来岁的样子。我问他,你有爱人吗,他说有。
我小声说了句,我之前也有的。
没有人告诉我,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失去一个我永远不想失去的人。
悲伤的情绪灌满我的脑子,延安说我在发抖,他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哽咽着重复说,不怪我。
我搂过他的腰,加深这个拥抱。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脖颈间,是他的眼泪。
“喵~”一声猫叫打破悲伤的氛围。
我突然感觉到脚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我,低头一看。
是小十五!
小十五是我和他二零年二月带回家的流浪猫,因为我和延安是在一五年相爱的,就给它起了个名叫十五。
我将它抱在怀里,顺着它的猫毛,既难过又气愤的抹了把眼泪,懊悔地跟延安说:“你离开后的来年五月份,小十五跑出去就没回来了,我出去找,就看到它被扔在垃圾堆里,没了呼吸。”
它那么小,是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小动物,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那些虐猫杀猫的人能不能去死啊!
我把它和它的玩具埋在了一起,希望它下一世能过得好。
他同我一起坐到地上,皱着眉头替我委屈:“你自己一个人,看着我们俩一个接一个的死掉,得有多难过啊!”
我吸吸鼻子,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都过去了。”
至少我们现在都还好好的陪在彼此身边,这已经是最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