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 第118章 番外3 噬魂

慕流觞刚认识苏忆的时候，苏忆用的还是苏寒这个名字。

初见是一千多年前，在星凌阁。

最开始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他对着面前湖绿色长裙的娇俏姑娘温和地笑着，道：“我叫沐觞。”

那时候慕雨觞时常去星凌阁，苏寒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回了句：“在下慕晗。”

大抵是性格合得来，两人经常约着去外面逛。

那段时间苏寒刚从轮转中苏醒，灵力尚且不稳定，苏浅不让她多出门，但有了慕流觞的陪同，苏浅才松了口。

没过多久，吃喝玩乐的二人碰到了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说自己叫暮辞。

苏寒暗道三个假名能巧到这种程度也是稀罕。

一来二去，两人行变成了三人结伴玩乐，好不快活。

尽管暮辞与流觞之间偶尔有些不对付，但明面上一直相处得很好。

至于后来的变故，不知究竟起于暮辞递过来的那两杯酒，还是早在三人碰面的时候，阴谋就已经铺开了。

苏浅曾说，苏寒是个天真到有几分愚蠢的人，不爱搞所谓的弯弯绕绕，你待她一分好，她便回敬十分善。

苏寒和流觞饮下那杯酒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想过暮辞会对他们动手。

苏忆还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密密麻麻淬着毒的弓箭射向他们，发现自己灵力无故削弱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暮辞。

只因这一眼，秦暮辞后悔了。

可他本就是被秦戮德拿捏的一颗棋子，阻止不了秦戮德的计划，他也喝了酒，灵力被压制得厉害。

即便体内毒素混杂，也无法与毒谷新制出的这种毒抗衡。

苏浅和慕雨觞赶到的时候，苏寒染了一身血，持剑护着身后中箭的流觞。

解决掉杀手，慕雨觞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秦暮辞，然后放他走了。

秦暮辞想，慕家两位公子当真都是朗月清风的人物，这种时候竟也不向他寻仇。

他的视线在苏寒和慕流觞身上扫过，低声道：“我父亲只是在外面拖延时间，他们的目标是星凌阁。”

如他所言，两只星凌戒适时闪了起来。

苏寒迅速转头，只看到苏浅消失的身影，压下心头的不安，跟慕雨觞对视一眼，慕雨觞即刻带着慕流觞回了慕府。

她没有再看秦暮辞一眼，只道：“看来我们做不成朋友。”

可等苏忆回到星凌阁，才发现苏浅并未回来，但重火殿却有外人入侵。

此刻的苏浅，身在南宫皇城。

“苏言，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不知苏言使了什么手段，死的人不多，南宫皇城却几近血流成河。

苏言一身玄衣立身于前，掌心还握着那支银簪。看到苏浅，他没有意外。

“他们都该死。”苏言半垂着眸，说话时神色不起半点波澜。

苏浅冷然道：“你所杀之人皆不无辜，可你如此杀人，便已违背了法则。”

苏言似是笑了下，双目泛起血丝，平白添上一层阴鸷，说话时是疯魔般的冷静：“独孤潇从未主动害过人。”

“那又如何？”苏浅淡淡回道。

“姐姐，”苏言微微歪着头看她，眼底浮现一抹怜悯，又很快褪去，“当初你杀了凌烟，可有后悔？”

苏浅冷漠地看着他：“不曾有过。”

苏言：“自欺欺人。”

苏浅指尖微动，设下一道结界：“多说无益。”

苏言抬眸与她对峙：“凭什么作恶之人都能安然活着，姐姐，我不明白。”

“苏言！”星凌戒一直在闪，苏浅厉声道，“你可想清楚，你杀人之过若是都落在独孤潇头上……”

苏言把银簪擦干净，重新插到发间，瞥了眼手上不断闪烁的戒指：“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担。”

苏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是早有打算。”

“我问的问题，姐姐没有回答，看来你也没有答案。”苏言嘲弄地笑了笑，“我会回去领罚，但是—”

只见一道流光划过，紧跟着是一声惨叫，苏浅看到数百根玄月银针刺向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贵公子，很快，鲜红的血流了一地，那男人也几乎不成人形。

“……”苏浅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目光刺向苏言，“滚回去，两百年内，记得每月去领罚。”

苏言收回手，扯着唇似笑非笑：“是，苏阁主。”

再回到星凌阁，重火殿已是一片狼藉，尚在轮转中沉睡的苏陌和苏湛神魂受损，即将苏醒的苏沐被迫提前苏醒。

素日嬉皮笑脸的苏淮身上沾着不知在哪儿蹭来的血，面无表情地毁了俞文休半生修为，若非苏寒还有几分理智拦着，怕是直接就下杀手了。

苏言自知被人算计，一次性受足了两百年的雷罚，在床上不死不活瘫了半年，后来酩酊大醉一场，再醒来便忘却了前尘。

经此一战，苏浅千挑万选择出一个时空，将苏陌和苏湛的神魂送过去温养，苏沐则乖乖留在星凌阁养伤。

至于苏淮，俞文休用的噬魂箭被他尽数留了下来，那是天阶金羽火凤的骨制成的。

后来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好像清洗了自己的所有气运，开始变得特别倒霉，还时不时性情大变。

苏浅知道是和那只凤凰有关，就不再多言。

而在那之后，传言说慕家二公子闭关修炼，只是后来便再也没了消息。所有人都告诉苏寒，慕流觞不会再回来了。

直到后来见到北堂弈，她才知道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慕流觞，那不过是慕雨觞受故友生前托付收留的北堂皇族的血脉。大族中权力争斗，幼儿最难活命。

她害得对方重伤，却给了慕雨觞顺势将北堂弈以新的身份回归本族的机会……

很久以后，在她早已更名为苏忆之后，意外见过秦暮辞一回。

不知为何，秦暮辞一头乌发全白了，依稀能瞧出些往日的影子，又总是掺了点别的什么，叫人难以捉摸。

物是人非，恩恩怨怨，终于都湮灭在了漫长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