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阳殿的位置很是不错,离穆节的寝殿只有两条宫巷的距离。在预谋强要弟媳之初,穆节便想好了要将齐怜安置在此处。里面的一应器物自也是预备的十分完全。
穆节推门走进内殿时,床幔四散的落下,在屋内木质的药香的衬托下,显得与这处奢华死气的浮阳殿格格不入。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床榻,步子里带着犹豫和心疼。
五年,她不知齐怜过得到底好不好。也未曾想过再次与她相见是在这般的境遇之下。她不许她那弟弟碰齐怜,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
掀开床幔,入目是齐怜的身体。潮红的眼角与面色,侧身躺在床榻的一侧,蜷缩着。中衣还是着的红色。今日原本是她的大喜之日。
哪家的新娘子会是这幅模样呢!穆节当下便是怒不可遏,气得手都发了抖。
穆嗣此人,一定要死!
她绕过床榻的一侧,走到齐怜的面前,伸手。
额前的发早就被汗水浸湿了,穆节拂开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心疼道:“齐怜......不怕,朕、朕在这里。”
“相见欢”是什么东西?
是毒药!原本是该滴在熏香中极其少量,可用作助兴。可毒药入口,齐怜如今的身体怕是极其孱弱了。
她看着床榻上的人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不得其法。
眼皮上如同坠了千斤之物,沉重非常。齐怜想要睁眼看看眼前的人,都是奢望。
穆节俯身下去,想要将人扶起来,鼻腔内却飘进一阵异常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这异香是从齐怜身上散发出来的。着实有些让人......意乱神迷。
“呃...嗯!”穆节猛猛的摇了几次脑袋,发髻上的玉冠都差点儿抖落下来。可神思还是不可控制的沉了下去。
“齐怜,朕......”穆节口干舌燥,身上只觉得异常的热,口鼻呼出的气都带着不太寻常的热意。
齐怜的侧脸在她眼中慢慢放大,她终是俯下身去亲吻了齐怜。手指朝被子下的地方摸去。
不对,本不该如此的。她与齐怜还未相认。齐怜会怪她的,她不可做让她厌恶的事儿。齐怜身上的“相见欢”或许也有别的法子可以除去的吧。意识被那股子异香夺去之前,她还在这样的告诉自己。
......
三更天时,穆节从床榻上醒来。
她身上玄色龙纹的中衣与齐怜身上的大红色中衣都被扔到床下。穆节拥着被子坐起来,头疼的像是要针扎一般。烛火还亮着,中途应当是有宫人进来更换过了。
“呃?”穆节恢复神志的瞬间,看向身侧的红果果的女人,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不可能!朕与她已经......”圆房了么?
她仿佛一个宿醉断片的酒鬼,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做的事,吓得魂不附体。
她该怎么样去面对齐怜呢?她只是想要庇护齐怜而已,嘴上虽说过轻浮之语,却没想过要趁人之危。至少也应该是在齐怜清醒的情况下,询问了她的心思后,才能够与她发生亲密。
为何什么都同她想得不一样呢!
穆节仓皇无措的从床榻上下来,套起宽袍就往外跑。她现在只想要找到洛乡,宣女医近前,给齐怜看看......
走出内室,穆节回头看向床榻,又一次折返回去,将床幔仔细的拉上。重新走出门后,将门轻轻关上。
“对不起......”
洛乡今夜就站在浮阳殿外,倚着殿门一侧的墙体,身前抱着那柄奢华的佩剑,微微眯着眼睛。
听到里面穿来动静,逐渐变成清晰的脚步声,洛乡眉心一拧,睁开双目,转身迎了上去。
陛下的脚步声,洛乡是不会听错的:“陛下。见过陛下。”
穆节木着一张脸出来,嘴唇泛白,眼下青黑,样子实在不算太好。纵欲之后的疲态尽显无疑。一时之间,洛乡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要是说多了,说错了,只怕陛下又要独自生气许久。
想了许久,洛乡还是问了:“陛下的身体可还好?”
穆节蹲下来,手抱住头。头上的玉冠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髻也凌乱的很:“洛乡,先安排女医过来,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吧。朕需要静一静。”
这样子看来陛下是遇着事了。洛乡忍不住朝殿中望了一眼,与那位北齐二公主一起一整夜,能遇着什么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女医就在偏室,很快便来。陛下要不要先行更衣梳洗一下。”
穆节疲惫的叹气,点头:“好。朕自去,你看着这里,要是她有什么事,立刻来报朕。”
“是。”
.......
女医收回把脉的手,面色松快些,却还是不大好看。
洛乡问的很直接,也不管榻上的北齐二公主是不是会在中途醒来:“说吧,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陛下很关心她。”
面对这位洛乡大人,没有面对陛下那边惧怕,却也局促非常:“这位......如今身上的‘相见欢’已经解去,想来与陛下已有夫妻之时。只是......”
“本官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
“呃,只是这‘相见欢’不是寻常的情药,而是一味毒。在这位...这位贵人身上恐怕会有遗留之症。”
洛乡面色凝重,满脑子都是自家陛下对这位的心疼模样:“具体呢,是什么症候?”
“这......这样的实例实在是少啊。那相见欢本就不是我西楚的毒,乃是东夏那边的。下臣只知道,往后这位贵人怕是会畏寒一些。体质较常人要弱一些,其余的,下臣实在是不知......”
洛乡默声良久,才道:“知道了。让那些宫人回来伺候吧,千万照料好,不要出了差错。”
......
大致将浮阳殿中的事情安排妥当,洛乡还觉有些不大放心。她平时不大会有时候处理陛下后宫里的事,大多都是替陛下办些难事的。这般的安排,也不知是否妥当。
谁料一从浮阳殿出去,就看到穆节站在殿外。
身上凌乱的衣衫已经换下来了,一身淡色的常服穿在穆节身上,身长玉立的。发髻已被梳理完好,不过未配玉冠。
穆节看着洛乡出来,想问又不敢问,眼神中还有闪躲。
洛乡主动禀告道:“那位......已经好了。”
穆节眼睛亮起来:“真的么!当真已经好了?”
她记不大清楚在那段时间里,她到底做的有多过分。但人没有记忆的时候,总不会太温柔吧。于是她问:“朕可有伤到了她?”
“这个...”洛乡支吾起来,女医没有对她说那些事,她自然也回答不上来。
“罢了!正好休朝三日,朕就在这里等着她醒来。”
次日,穆节就坐在寝殿的床榻边,一夜过去她也没有丝毫困意。心里的歉疚快要将她绞杀了!直到齐怜睁开眼睛,那澄澈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没有一丝的杂质。看到穆节的一瞬间,她呆愣愣的,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只这样而已,穆节看向她的眼睛,心跳越来越快。不知怎么的,记忆里的齐怜与如今的齐怜好似已经恍如隔世,她脱口而出的是:“对不起......”
她是帝王,是西楚的主人,她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这三个字。从小,母后父皇教她的规矩里,就不曾有她需要道歉的事。短短一夜,这三个字不晓得在她心里转了多少次了。
齐怜嗓子还哑着,许久没有用过水了,唇上干涩。她问:“你......便是禄阳王么?”
穆节摇头,很着急,她道:“不是......朕不是。”
“什么......”齐怜被她的自称惊了一下,继而是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发抖。泪珠子在顷刻之间胡乱的往下落,声音极其细小:“你是......陛下?昨夜,你我......”
身上的酸疼感不会欺骗她的。昨天如果与她共处一室的人不是禄阳王,而是这位陛下。那么她便是在新婚之夜,失了清白的新妇......
穆节认道:“昨夜与你在一起的,是朕。不是穆嗣。”
齐怜一言不发,在寂静无声中落着泪,直到穆节快要看不下去,想要开口说话时,齐怜却问她:“那陛下预备何时送臣妇出宫?”
穆节牙关咬死,忍了又忍:“你竟是想要嫁给他的?”
“我自北齐来,我父皇的圣旨便是要我嫁给他为妻,陛下难道不知道吗?”齐怜抬起头来,看向穆节。这位陛下的眼睛里,满是痛惜和挣扎。她亦有很多难以启齿的话,不想说,却还是要说。事实既定,女人总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她质问道:“陛下什么都知道,还不觉自己无耻么?”
昨天自己身上的变化她感受真切,蚀骨般的煎熬让她一度失去了意识。方才只无意一瞥,便可见床榻上的落红。这位陛下,生得标致好看,俊俏温柔,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恶心无耻之辈!
“你说什么?!你胆敢这样说朕!”
齐怜努力的挺直了腰,竟是笑了:“陛下这样的主君,夺弟妻,辱我清白。不遵遗旨,悖逆先祖,就不怕来日成了个亡国之君么!”
小穆:老婆骂我了[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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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