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想你 第22章 爱上，第一个混蛋

日历牌在“三、二、一”的倒计时中瘦削薄弱，如期抵至的年末，蓄意着新一轮的丰盈。

李慕航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瘫在座位上，鼻尖通红，像包了冰的山楂果。

他鼻音厚重地说着，“前天的室外最低温度是零下十七度，昨天零下十八度，今天零下十六度。”

“诶，你们有谁体验过和猪肉一样被放进冰箱冷冻室的感受吗？”

李慕航将用过的纸巾堆放在桌面，抽吸着鼻子，声音沙哑地低吼道，“三天！整整三天！这么冷的天，她晨练完就鸽了我！走了也不知道提前通知我！我的身我的心都已经被冻得透透的了。”

说完，李慕航依靠着沈骞，双腿搭在季航的膝盖上。

二百八十毫米的大脚丫贴着暖气片散发着热腾腾的浊气，熏得季航双眼发晕，迫不得已顺了李慕航的大鼻涕纸堵住呼吸。

“你但凡每天早来五分钟也不至于挨冻吧。”沈骞紧绷着身子语气里掩饰着心虚。

“就是，谁叫你傻乎乎地睡在公园里，这和睡桥洞的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季航嫌弃地推了推李慕航死沉的小腿，毫不留情地揶揄他，“活猪都知道冬天需要跑动取暖，你沾个地方就冬眠，活该你感冒。”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李慕航无法反驳季航的话，连续地打着喷嚏，吐沫星子喷了后者一脸。

“李慕航！你大爷！你不会捂着点嘴吗？”季航胡乱地擦拭着侧脸。

“对不起，都怪我。”李慕航气若游丝地抽过一张从江寒露那顺来的乳霜纸，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艰难开口道，“你要是不愿意照顾我，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死不了，只不过今晚我就……”

话说一半的装软弱往往最容易威胁人。

“我忍！”

季航航用废纸堵住李慕航不得闲的嘴，要不是因为江寒露非要办成跨年夜的惊喜活动，他说死都不会这么伺候，还要首当其冲地闻臭脚丫。

“小马哥你呢？”李慕航费力地想直起身子，轻咳地半转头说，“你要是累了就不用管我了，大不了就是少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伴舞人员。”

“有佳哥航哥，还有你呢，我没有那么重要的，对吧？”

李慕航说完虚弱地倾斜着身体，半悬在座位上方要倒不倒，恨得季航忍不住捶了他小腿一下。

“别别，我不累，你很重要。”

沈骞应承着，不敢有怨言地当起了李慕航的人肉靠垫。

谁叫葛迪佳这几日都是被他“拐走”的呢，酒酿蛋好喝，重色轻友的事做了也实在难以心安理得。

一旁，江寒露用手护住口鼻推了推和她同样姿势的葛迪佳，一脸担忧。

“佳哥，你确定李慕航没有问题吧，我怎么感觉他病得挺重的啊。”。

“没事。”葛迪佳猛吸了一口衣袖上的皂液香，说话时又迅速屏息，“要不是咱们五个当中只有他足够不要脸能带动气氛，我指定会让他彻底病重。”

“啊。”江寒露欲言又止地张望，不时附近前排的同学也是面露痛苦地频频回头，个个都是纸团堵鼻的隐忍模样。

“佳哥！你能不能让李慕航把鞋穿上啊！英语题都够让人迷糊了，他的脚臭也太过于提神醒脑了吧，简直令人窒息！”

周小蕊恳求的声音足以传到李慕航的耳朵里，他闻言又表现出病痛缠身的夸张姿态，烦得葛迪佳认命地咬了咬后槽牙。

“就当家里酸菜缸坏了吧，晚上吃饺子，忍忍吧。”

葛迪佳说得一语双关，模棱两可的言辞也不好让周小蕊再说什么。

沉闷的氛围，整间教室毫无生气地承受着“生化武器”的侵袭。

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漫进教室时，杜旭丽踩着雪地靴冲进来，怀里纸箱还沾着宠物医院的消毒水味。

“孩儿们，我给你们打猎回来了！”杜旭丽甩出印着“金榜题名”的膨化食品，嗅了嗅空气，暴怒喊道，“李慕航！”

四十八双眼睛聚焦最后一扇窗下的暖气片出。

李慕航闻言猛打喷嚏，“阿嚏！杜姐！我生病了！你怎么都不关心我？”

杜旭丽分发着零食，丢给他一个无语的大白眼。

李慕航气不过杜旭丽对他的冷漠，扯着嗓子埋怨着质问，“杜姐，你今天一天跑哪去了？”

“说好的有苦同当，跨年夜我们在这苦哈哈地学习，你是不是丢下我们自己出去玩了？”

“对啊，杜姐，你不讲义气。”

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十七八岁孩子经由李慕航言语的挑拨，便是寻到了情绪宣泄的突破口了。

“黑八生崽难产了，我陪她去医院了，所以对不住了各位，让你们在这辞旧迎新的大好日子里独自奋战了。”

一整天不见人影的杜旭丽说明缘由时，稍显地没有底气。

“我这不是赶在放学前来投喂你们了吗？”杜旭丽晃了晃手里五颜六色的果糖，“顺便请大家吃喜糖。”

吃货神经搭上，李慕航激动地窜出座位，嗓子哑得不像话。

“我的天，那八哥岂不是当爹了！”

季航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吐槽，“智商不如猪，生活比不上狗，真可怜啊！”

“你说谁猪狗不如呢？”李慕航吧唧着棒棒糖，阴恻恻地回头盯着季航的眼睛，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决。

季航：说你呢，怎么了？熏我一天了不知道我现在很暴躁吗？。

李慕航：你坐在VIP的位置，享受着我的足浴理疗，我没管你要钱就不错了，请注意你的态度。

季航：我就不注意，你能怎么？

李慕航：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你都忍耐一天，不知道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吗？马上就到关键时刻了，我可告诉你，我有权利罢演。

季航：随你便，但愿你有可以战胜佳哥的勇气和实力。

一番心理战过后，季航不以为意地偏头挑了挑眉，李慕航眨了眨酸胀的眼眸，游转至葛迪佳处时，她正叼着棒棒糖，双臂环胸地看着他。

葛迪佳：事到如今，听说你要造反？

李慕航：不敢不敢。

江寒露：你反吧～杜姐来了，我看你也痊愈了，要不和八哥出去跑几圈？

李慕航：不必不必。

沈骞：你跑吧，这大喜的日子，允许你solo一下，助助兴。

李慕航：不要不要，我错了！

四人组：哦，错哪了？

李慕航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几个不算高尚的形容词，讪讪地扭身就跑，“杜姐！我帮你分发物资吧！”

“我看你倒个畏罪潜逃的难民。”杜旭丽幸灾乐祸地看着好戏说道，“要不劳烦咱们最邋遢的卫生委员把地扫一下吧。”

李慕航徘徊在一排座位空间，良久后才看懂杜旭丽的挤眉弄眼。

于是乎他脚下生风，冲到后门处卫生角扛起扫帚，顺路还不忘拉上江寒露，带了一把拖布。

下课铃炸响的瞬间，班级里开始了慢吞吞地拾荡。

缺少了联欢会的跨年夜，就好比失去了蘸料搭配的水饺。

难得学校体谅大家提早放学，奈何心有遗憾的众人想多与好友磨蹭一会儿。

李慕航和江寒露假意垂首俯身用手中的工具摩擦的地面。

“准备好了吗？”李慕航神秘兮兮地压低音量。

江寒露偷偷地摸了摸口袋里的MP3，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两人对视后，欢快的伴奏不期而遇地响起，李慕航和江寒露踩着节拍，一路清扫到讲台中央。

直到“噔噔噔”的三声鼓点传来，江寒露别扭地“骑上”拖把，李慕航架起笤帚当吉他。

他们滑稽又精准的亮相点燃了十三班的活脱气氛。

当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教室前方时，沈骞悄悄从后方溜出了教室，待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季航立刻蹦上课桌潇洒开嗓。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

突如其来的歌曲演唱叫人惊喜在原地一时有些愣神，在大家接二连三地粉粉回过头投入进表演时，李慕航丢下他的“木吉他”，消失不见。

江寒露迅速地挤过人群加入到季航和葛迪佳事先编排好的剧情中。

身为女主角的葛迪佳傲娇的端详着指甲，悠然自得地接唱道，“你说你学不会假装潇洒，却叫我别太早放弃她，把过去全说成一段神话，然后笑彼此一样的傻。”

整层楼的地砖开始震颤，不出意外地惊动了还没下班离校的徐主任。

他来不及扣上冒热气的水杯，气呼呼地冲出了办公室。

这边，不知危险靠近的李慕航踩爆三袋跳跳糖，鞋底炸响竟踩准《失恋阵线联盟》鼓点。

“接着奏乐！”

受他的鼓动，偷带手机的不安分子亮起手电筒光阵，顽皮的男生把水桶水盆倒扣当架子鼓敲，女生们撕碎折磨了她们一整天卷子当彩带飘。

周小蕊将保温杯怼到嘴边高喊道，“这顿饺子真香啊！让我住酸菜缸里也值啦！”

走廊里，他班的学生围拢在十三班门外忘情地参与其中，合唱声掀翻天花板，徐主任的怒吼卡在楼梯拐角。

“我们这么在乎她，却被她全部抹煞，越疼她越伤心永远得不到回答，到底她怎么想应该继续猜测吗，还是说好全忘了吧。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让心情好好的放个假，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她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在青春肆意的宣泄达到了顶点之际，李慕航推着沈骞滑进了教室。

手风琴的幽唱撕裂寒夜，沈骞坐在杜旭丽被彩带缠成木乃伊的办公椅上登场，琴键在他的指尖流淌出鎏金色音符。

平日里，沈骞总是扣到顶的衬衫领口松开着，随旋律起伏露出少年人滚动的喉结。

葛迪佳斜倚着窗台，望向沈骞，随着节奏晃动的发梢。

余光却忍不住追着他修长的手指，按动贝斯键钮的力道让手背浮起淡青脉络，琴箱皮带在肩头勒出的褶皱比她临帖时的笔锋更遒劲。

当沈骞仰头拉出个漂亮的滑音时，葛迪佳仿佛闻到了她袖口的皂香混进了某种雪松般清冽的气息。

李慕航此时正蹲在走廊拐角，逮住徐主任快要爆发的瞬间，一跃而上，俯倾在他宽厚的背上。

“老徐，大过节的，要不要这么扫兴，皱什么眉，放肆笑！”

李慕航带有病毒的口水沫一点不少的喷射到徐主任的耳畔。

隔着人海，杜旭丽看到了老徐涨红的脸和眼神中流露出对她的埋怨。

然而杜旭丽蓄谋已久的得逞，最终也全都消散在徐主任无奈地摇头和控制不住附和节拍的脚趾间。

如果疯狂会被铭记，那么遗憾就该抛之远去。

季航踩着课桌边缘摇晃，将扫帚柄怼到江寒露面前当立麦。

两人在副歌部分不由而同地对上视线，江寒露的马尾辫随着她夸张的甩头动作抽在季航脸上。

季航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接，结果被连人带拖把砸进废纸篓。

“谋杀亲夫啊！”他顶着满脸碎纸屑哀嚎，手里却还紧紧攥着江寒露崩飞的蝴蝶结发卡。

人头攒动的热闹中，把葛迪佳的英汉词典抛出，书页在空中哗啦舒展成白鸽形状。

李慕航凌空跃起用笤帚击打，纸页顿时炸成漫天雪片，映着手机电筒光斑如同银河倾泻。

“小心。”沈骞穿越拥挤来到葛迪佳身边，他提醒淹没在欢呼声里。

葛迪佳这才发现自己的马尾辫早已散开，发丝正缠在沈骞的衬衫纽扣上。

沈骞微微倾身配合她解头发的动作，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眼睫，琴箱里漏出的旋律变得像酒酿蛋般甜软。

窗外炸开不知从哪搞来的手持烟花，李慕航扒着窗框对楼下咆哮。

“高三明年再见！别辜负了小爷的青春，最后喂了狗！”

远处的高楼闪烁着摧残的华灯，还未迎来景点的这一刻，没有人可以抵抗畅所欲言的诱惑。

干净的窗户前映照着一张张稚嫩又成熟的迷茫的脸庞，蓝色的校服随夜风招展如旌旗，他们在尽情呐喊！

“我的新年愿望是高考快点结束！”

“我要上大学！上最远的大学！”

“再也没有这样的跨年夜了！十三班最牛叉！”

葛迪佳在震耳欲聋的许愿声里紧紧地攥住掌心。

那片从沈骞肩头拈下的金葱粉正黏在指尖，随心跳频率忽明忽暗。

“愿年年岁岁，你遂遂年年。”

沈骞指尖掠过贝斯键钮，风箱吞吐间带出句不成调的深沉。

琴箱侧面的光正映着葛迪佳散开的发丝，像极了他们相处清晨，她写在青石板上的墨迹倾听着他琴声的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