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女子醒了,还念叨着什么回家、爹娘一类的话。”就在一旁的屋子,方才抬江若晨的其中一个下人进来向屋内的男人报道。
坐着的男人明显有些迟疑: “我记得她是孤女的。”
“是,属下再去找几个郎中,被折磨疯了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主子的意思那游三子可要做掉了?”
“不必打草惊蛇,至于那姒氏……安排几个婢子你去处理吧。”
那男人似乎神情有些凝重,思索着些什么,他似乎猜到了某些东西。
而此时的江若晨正缓缓睁开双目,也算是挺了过来,屋内除她外只有一婢子,江若晨瞧见了警惕着看她,手中攥紧了身下的被子,身体上的剧痛似乎还在提醒着自己危机未解,可那婢子并未答话,只是见她醒了,像是早受人吩咐一般离了去。
“我在哪……”
江若晨依旧有些恐慌,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久久无法平息,她低头抱着,尽量让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游三子对他带来的恐惧无法解除。
那人之所以这样猖狂,是因此处郡守为其外公,而其母又是当地一富商之女,做的是布匹生意,姒娘的蜀锦便是给他们家供货的。
倚仗着其背后势力,成了当地有名的纨绔,官府也无法奈他如何。
“我好傻。”江若晨甚至都有些绝望了,向四周环视,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并未有离开,这不是梦。
清晰的疼痛告诉自己,这就是真实。
早知道那一晚她不该与母亲吵架,也不该独自离家。
泪水从眼角滑落渐渐打湿了妆容,也许这妆容早就被一路的尘灰染脏,还混着血迹。
“坊主吩咐过的不得有损失,银子自然少不了。”屋外似乎有一婢女吩咐着什么。
紧接着江若晨就看见了,屋内进来了一群郎中打扮的人,不知其善恶江若晨不敢放松。
那婢女引来了人,又站在一旁。
其中几个郎中先是上前,江若晨死活不愿意将手伸出去,在一番拉扯下还是妥协了。
为他把脉的那个郎中开始是神情有些凝重。
江若晨无心观察,也不想听他们讨论。
只觉得一切都太漫长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几人讨论起来,最后又向那婢女说了什么,再缓缓离开,婢女上前为江若晨整理了锦被,再问道:“小娘子,可要奴婢先带您去梳洗一番?”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那个人呢,不要折磨我了,求求你们……”江若晨以为这婢女只是他们的把戏,甚至抱着一丝微笑的希望求着,狼狈地下了床,甚至向那婢女跪下,她从未这样卑微。
现在的她只是江若晨不是什么姒氏娘,哪有那么多尊严气节,她只想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活下去,哪怕过得不安稳,只要别折磨她就好了。
不择手段,绝处逢生。
那婢女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意外,连忙将她掺了起来,有些着急的劝道:“小娘子不必如此,既然来了我们此处便是安全了。”
“你什么意思。”江若晨抬眸死死的盯着她,用那种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神,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婢女解释道:“我们坊主善心方才买了小娘子,来了,此处日后不必受那游三子的折磨,小娘子只需好生养着。”
“那你是……”江若晨试探性的问着。
她直觉告诉自己不会有人这么好心,一切都是有缘由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时代,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发善心。
“奴婢是坊主令来伺候小娘子的,要不是坊主救命,小娘子如今怕是一口气都不剩得了,也算是捡回一条命。”
救命?刻意强调怕不是好人心,不过至少活下来了,至于后头要她命她可与之拼命,若是要其他的,也无需珍惜给了就是。
如今这样邋遢着,倒不如就与那婢女一同去梳洗了,反正自己也无所可图。
“带我梳洗。”江若晨向那婢女吩咐着。
说罢便被人带到一旁的另一个房间梳洗整理了一番,她看着菱花铜镜这才瞧清楚长相。
“像,太像了……”
简直像是另一个自己,这句身体竟然与自己原来一模一样,也许这便是其中契机,她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脸,同时也看见了那些清晰可怖的伤痕,几乎是遍布全身的,特别是膝盖处裹着白布都还有血迹渗出。
那婢女送来了一套粉白的衣裳,她不大喜欢,但还是穿上了。
“你们家坊主是何人,为何救我?”江若晨坐在铜镜前,问着身后的婢女。
也许是脑中另一份陌生记忆的缘故,她冷静了许多,一日之间便像变了一个人。
那婢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站立一边侍候着,道:“坊主吩咐奴婢,等小娘子醒后带您去见他。”
“好。”江若晨起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再整理了衣袖,跟着那婢女一同出去。
出了房,江若晨四周打探着路径,这里似乎是在一个地下的空间,竟然意外的宽敞,尽头有一间木质的暗门,应那婢女所指,这应当就是那坊主所在。
不过恰巧才行过几步,便有另一婢女赶来,像是付耳向这婢女说了什么,将人叫走了,走得匆忙,那婢女只慌忙的向江若晨指了路。
反正也不远,江若晨缓步走了过去,心中有疑虑带着警惕。
近了前去,正与推开那门,不料却偶然听见里头似乎有人谈论,江若晨先想着打探,将耳朵附近,又见四下无人,放心下来。
“看着她,查清楚。”座上男人声音沉闷果断,应当便是这间赌坊坊主了。
木案前的一探子打扮的人拱手应道:“是,主子她这事属下派人去探过一回,怕有蹊跷,非个人而为,是……”
那人还未说完,便被男人打断:“姒氏有问题,她分明快死了,怎又活过来了,以她的性子是不甘受今日屈辱的。”
男人的唇边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不经意地向门那头撇了眼。
躲在门外的江若晨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影,透过木门的缝隙可以清楚瞧见。
听他们的谈话,江若晨有个不大好的预料,他们是怀疑自己有问题,暂时扣着吗?还有…快死了又是什么意思,江若晨不免联想起几个时辰前那股莫名力量夺走身体控制时,说出的那些莫名的话,这样说那鼓力量应当是原主回光返照了。
她是被人害死的!自己才能穿越过来。
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江若晨不禁觉得毛骨悚然,恐惧的神情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到这个时候偏偏撕扯到了伤口,虽强忍住了下意识的呼喊,却无法躲过后退脚步发出的响声。
莫不是与他们有关,那自己岂不是羊入虎穴。
“不行,我得赶紧逃……”她心中这样想着,又要紧着转身离开。
只要跑得够远,寻个偏僻地方,官府的人便找不过来。
却不料就在这时,屋传出了一阵散漫的声音,那男人道:“进来吧。”
江若晨一瞬间大脑空白,心中的恐惧与身体的疼痛拉扯着,竟然让她迈不出步子,再一抬头,木门已被那暗卫推开。
只见那男人单手撑着脸庞,斜眼半眯看着她,慵懒姿态,像是一头假寐的凶兽,他身着玄色衣还带着些深紫色,银纹金线,腰有玉饰,好不华贵。
那男人以为是江若晨有难处,又吩咐那暗卫,道:“将她搀进来,你可退下了。”
“不必。”
那暗卫正要上前,又被江若晨一口回绝了,有些为难的看向男人,他微微点头,暗卫得了令才敢离开。
江若晨上前几步,故装镇定,质问道: “你为何救我?”
“突发善意~”男人笑着随意答道。
“不是。”
江若晨似乎很肯定。
面对她这副样子,男人似乎也起了兴致,笑了笑坐正了,向她道:“就当是我今日心情愉悦,或就是见不得游三子,何况,谁说我救你,你身契还是算在官奴上的,可赎不了,若是哪日上头有人要指你回乐营,我也无法阻拦。”
“那我的身契?”
“你要如何?这奴籍可是一辈子都解脱不得的。”
“好。”江若晨不想再追问了,自觉是无用。
至于他们的谈话,实在古怪,江若晨也并不避讳,问道:“我方才听见你们的谈话。”
“嗯。”那男人毫不意外,似乎并无波澜。
“我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男人晓有兴趣地问她:“你不知?”
江若晨自然察觉了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故尽量在那陌生的记忆中试图回忆,冷静的说着:“前些日子是有些不对,你们向我动的手脚?”
像是什么下毒一类的也不无可能。
男人却是不以为然,反而冷冷的问她:“你是奴我是主,有的不该知道的,知道了活不久,我若杀你,你绝无可能站在此处与我谈论,至于……哼,我知你想逃,最好老实些。”
“当然,我是认命了,又何处可去,不过我很好奇,你买下我又有何用?”
“好生养着,旁的无须知晓。”
“那我要去何处。”
“让方才那婢女带你去我府上。”
“你是要叫我做侍寝奴婢!”
江若晨不禁想到了其他,简直是火冒三丈,如果这样还不如不救,但转念一想,其实也有好处,至少可以留下,不必担惊受怕,想着哪日死了去。
“别自作多情,好了,你可以立即消失了。”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不用他说江若晨就恨不得早点离开,身上带伤本就不宜走动,更何况这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善茬。
“对了,你叫什么?”走到门口,江若晨再回头问道。
男人似乎怔了片刻,再无感情地说:“姜言川。”
“姜言川……好。”江若晨口中念叨着,在那份陌生的记忆中,似乎有过这个模糊的名字,也不知是什么,也许只是错觉。
她一路慢步回了方才那个房间,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好像没有注意,那个坊主自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出现过那么一瞬。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两份记忆出现了重叠。
罢了,先想着如何活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