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晨下意识的向外头张望,却不料大脑一片阵痛,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拉扯着,试图占领着自己的意识,强迫地使她不得不阖目冷静,扶着墙壁,好不那么难受。
缓了好一阵一旁的侍女,就算慌乱也不敢进前,等她再次睁眼,那眼眸中的冷静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或说是像是两个人。
“蜀地漓城,姒氏族主,我是…我是姒若晨!白茶,有贼人害我!去护古衣……”
她坐在床上忽然疯了似的念叨着,神情慌张的看着楼下,身子不停地颤抖,却无法做出任何大动作,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那侍女听后慌乱地跑过来,试图扶着她起身,可怎么都无用,侍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开的时候退后几步,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白茶不忠,如今官差已至,想必算是幸免于一死,也难逃活罪,无法保全主子,白茶愿舍命护古衣,免我姒氏蜀绣传承落入贼子。”
她点了点头,再无力地摔回踏上,确保那婢女跑出,口中才喃喃着,像是在给自己说话:“姒氏族人……你是我一脉,且不问由来,我命不久矣传承将至,后生人,这身体且让给你吧,切记你为我保住传承。”
话音刚落,她便闭了眼,像是断绝了气息,分明是个活人的,那些表现语气却像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不过片刻,她又睁眼了,双眸中带着些青涩又有些疑惑和凝重,似乎在想着什么复杂东西,这是江若晨,虽然方才脑中一团混沌,像是莫名的被人夺走了身体控制意识。
但她清楚地听到了,“那个自己”用这具身体说的话,或者说这身体本来就是那人的,只是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来到这里,并且似乎脑中保留了原主的记忆,完美融合,就像本来就是她的一样。
“漓城、漓城……”江若晨念叨着,想要理清楚,这个地方她一定很熟悉,只是一时竟忘了,对了!想起来了:“蜀绣主系传承起源于漓城!姒氏娘为其主。”
据说还有些故事与传说,只是后来遗失了许多。
不过还不等她想这么多,房门便被人暴力地破开,她似乎忽视了楼下杂乱的声响。
“官府查案!你便是庶民姒氏?”为首的官差毫不客气的向里头大吼道,趾高气扬的样子,看人带着蔑视。
那人似乎很肯定,也不怕什么冤假错案,许氏早已习惯,还不等江若晨回答,便叫的人上来毫不客气的拖其出门。
江若晨这才反应过来,不明情况,她想不到任何东西,试图调动原主的记忆,可在紧张之下,竟然只想得什么游三子?
“放开我!就算抓人也得见了捕票!”
可那官差并未理会,只是会的挥手让人带走,至于什么捕票,是无人看见的,这其中是有猫腻,但竟有无人阻拦,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只能怪她命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如今下场怕是惨喽!又有谁敢阻拦,到时怕是会被当作同谋一同判决。
“姒氏娘,你若是说句好听的,未来入了乐营,我们几个还可以指点指点你,你说…是不啊?”那为首官差又突然回头向江若晨说着,脸上的笑很恶劣,让人觉得恶心。
江若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被人压下了楼,意识差不多也要清醒了,理顺了一些缘由。
她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官差,毕竟他很清楚,在古代这个是士农工商排序的社会,她就算是什么传承人,只要是市井商人,身份也仅在妓、奴之上,面对官差是无能为力的。
穿越也不穿个好的!开局就这样,这让她怎么过?不免心中暗暗吐槽。
这样的情景,她完全能够想象到,自己一定是得罪了贵人,上头有人施了压力,怕是难逃一劫,而那乐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但在古代社会她一旦入了奴籍,便命如草芥,活得如同猪狗,逃脱可能渺茫,只有极少的人碰了大运才可解脱。
“我给你银两,你说是要多少?我会去寻替罪的…开个价。”江若晨还抱着最后一次希望,试探着那个官差。
不料几人大笑起来,极为羞辱的审视着江若晨,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你这些好听的还是留着去奉承你的教头吧!哈哈哈哈……据说这可是京中的令你不是不知道吧,逃不掉的。”
走到楼下,江若晨近乎是绝望的,但同时又有些茫然,他们竟然连囚车都准备好了,也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有公平的审判,也许会直接被送去哪个地方。
但此时一个衣着华贵,满身尽挂着金玉饰物的男人走来,他拉住了那个官差,似乎还塞了一袋子东西,四周议论纷纷,江若晨似乎能听到一个很模糊的名字——“游三子”,应该是这人,她有一种感觉,自己的遭遇,与此人脱不了关系。
“大人,这奴给我可好?上头的人也说了……”
那官差似乎也认得这男人,只是掂量了手中的银袋,没再多犹豫,挥了挥手说:“县令允了便行,我等只是办事,你带走吧,回头去领了她的契纸。”
他们几人在一旁商量完后,江若晨就见那官差离去,不过也没听见他们先前讨论的内容,但她并没有觉得是安全了,她的感官在告诉自己,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那个“游三子”还没走,江若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并且小步的向后退着,只见那人只是向身旁的小厮递了个眼神,那几人便不怀好意地靠近上来。
“我们少爷要请你‘坐马车’别紧张……”
那几人就这样拖住了江若晨,她根本无法反抗,她势单力薄,甚至反抗说的几句话都没人听见。
她的挣扎显得无用,很快便被绑上了绳子,而另一头竟然是系在那马车尾部,有人狠狠的将她推的地上,这样的姿势无法站立,那男人走近几步,戏谑的朝她笑着,瞧着他狼狈的模样,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救命!救我!我可以给你们银两……”在最开始时江若晨大声地向四周呼救,这里本就繁华,来人不少,围观人群众多,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只是连连叹惋,再无更多。
那绝望的无助感涌上心头,像是要被潮水淹没了一般,带着希望的窒息。
马车开始跑动了,那个男人想是要亲眼看见她的丑态一样,自己驾着马,向后头张望着。
在最开始时还走得缓慢,她只需尽力接触地面少一点,攥紧绳子,衣物的布料还有遮挡,不那么疼痛,她依旧疯狂的向周围人群求救,试图寻找着一双可能会帮助自己的眼睛,可他们无一都避开了……
她甚至看出了,其中有不少都是曾经原主记忆中热情的街坊朋友,那一张张鲜明的脸最大的眼中都逐渐变得模糊,就连五官都看得不大真切了。
“姒娘,这可怪不得我,我还算是救了你呢!若不是我,你该落入乐营了,当年你不给我古衣不给我传承,亏我那样扶持你,真是贱人!哈哈哈!以后当条狗怎么样啊?”那男人恶笑着向后头喊着。
可马车的拉扯,后头的江若晨声音很快变得微弱,衣裳许多地方都被摩擦破损,见了血,不知从哪里起留了一路的痕迹,手掌用力握绳的地方都要尽乎被撕裂,更别说身下,许多地方都被磨掉了一层皮,血液混杂着地面的灰尘,伤口被肆意的摩擦。
见证了旁人的冷血,她似乎不愿意再出声了,也许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的灵魂来了很远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有又近。
阿婆牵着她的手教她绣锦,一针一线,教她口诀,亲手为还是孩童的她绣了小衣,和蔼的笑无限的包容着她……
看见了母亲因自己读书时任性,责骂后,又来安慰道歉,教她道理,那些为人的本事……
她似乎是在一个敞亮的地方,学着阿婆的样子,用针线绣出她最为满意的作品,花团锦簇,葫芦纹样,平安无虞。
灵魂飘在半空也许不会这么痛苦吧,她想家了,想回去,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她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离死那么近。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似乎停下了,应当是被人拦住了,前面的那男人跳下车来有诸多不满,但因为某些原因似乎灰溜溜的闭上嘴,躲进了的车内。
似乎有人来与那男人攀谈了,再给了足够多的银两,知道那男人没活说,从不大情愿转为谄媚的吩咐人去解了绳子。
点头哈腰的向来人应和,那人却会了挥手让他走。
江若晨几乎没有了意识,再次醒来是被身上伤口的刺痛疼醒的,刻骨钻心,绳索已解,马车也离去了,自己躺在街道上,四周的人群依旧那样多,嘈杂的声音像一片黑暗一样聚拢快将她淹没了,不用看,就知道自己也许早就血肉模糊。
是那样的不真切,从前在家里受了一点小伤,就会受到众人关切,有父母的安慰,可如今只有陌生的声音,与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记忆。
她还是她吗?
在不太清晰的记忆里,似乎有人将他扶起了,又是下一轮的折磨吗?她希望能回家,也许死了就可以了,也许吧…就算是虚无缥缈,也总得想想…想想……
她好像被人抬着,经过了一个极为嘈杂的地方,然后稍微安静了些,但她无心关注这些,总觉得自己是要死了。
“叫几个郎中来,将她养着……”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个年轻男子,从哪里见过吧,不过太过微弱,也不知是不是真实的,或说就是梦境。
阿婆…我好想你,带我回去好吗…阿婆,替我向妈妈道歉,我不该与她吵架的,我想回去……我想你们了,这里,好陌生,我要离开。
“我想离开这里,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