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眼泪 第18章 初次见面

门内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没有织机的咔哒声，没有人声，甚至连老鼠窸窣的声音都没有。

只有沉重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压抑感，透过门板渗透出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善逸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狯岳的眉头锁得更紧，眼中戾气翻涌。

看向善逸，见善逸点点头就不再犹豫，右手猛地按在刀柄上，左手用力一推——

“吱呀——嘎……”

陈旧木门发出刺耳而艰涩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那是浓重的血腥味，是陈旧织物受潮发霉的腐味，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甜腻腥气的、如同**内脏般的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人瞬间窒息的污浊气息。

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味道呢，就像是有汗脚的袜子在夏天三天不洗，还蒙在潮湿封闭的空间一样，应该？

“呕——！” 善逸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冲得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眼泪瞬间被呛了出来。

狯岳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他只是猛地屏住呼吸，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如刀锋！他手腕一抖，日轮刀那暗沉的紫黑色刀鞘瞬间滑落一截，露出小半截同样暗沉、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冰冷刀身！他侧身闪入门内，动作迅捷而无声。

善逸强忍着剧烈的恶心和眩晕，连滚带爬地跟了进去。

一踏入织坊内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光线昏暗。夕阳的余晖透过几扇蒙尘的高窗，勉强照亮了内部巨大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厚厚的、混杂着纤维碎屑的灰尘，在微弱的光柱中无序地飞舞。巨大的织机如同沉默的钢铁怪兽，散乱地停放着，上面缠绕着各色丝线，有些被暴力扯断，凌乱地垂落下来。

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木片、染血的布匹碎片……还有……还有好几滩已经凝固发黑、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迹的形状扭曲，边缘有被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织坊更深处黑暗的角落。

最让善逸头皮炸裂、灵魂都在尖叫的是——在靠近门口的一滩最大、最粘稠的暗黑色血泊边缘，赫然散落着几截惨白、纤细的东西。

那是人的手指，被啃咬得参差不齐、骨节分明的手指！其中一根纤细的指尖上，还残留着一小块染血的、被磨得发亮的顶针！

“呜……呃……呕——！！！” 善逸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的酸水混合着恐惧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巨大的恐惧和恶心几乎将他彻底击垮。“手……手指……小希……呜啊啊啊……！”

狯岳撇了一眼善逸，挑眉，这个人还真是........

狯岳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迅速扫过那几截断指和满地的狼藉血迹。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眼神深处那翻涌的戾气和一种被血腥味刺激出来的、近乎野兽般的凶光变得更加炽烈。

他无视了善逸的假装崩溃，身体微微前倾，摆出随时可以拔刀斩击的姿态，青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织坊深处那片最为浓重的黑暗。那里的血腥味和那种甜腻的**气息，浓烈得如同实质！

“出来。” 狯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冰冷、嘶哑，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直刺向那片黑暗的核心。“藏头露尾的渣滓。”

回应他的，是死寂中陡然响起的一阵令人牙酸的、湿黏的咀嚼声！

“吧唧……咕噜……”

声音来自那片最深的黑暗！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和贪婪！

紧接着，一个嘶哑、扭曲、仿佛喉咙里塞满了黏稠液体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和戏谑，从那片黑暗中幽幽飘出：

“嘻嘻……嘻嘻嘻……又有……新鲜的‘小树枝’……送上门来了吗？” 那声音如同用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非人的恶意和贪婪，“织娘的手指……嫩得像新芽……琴师的手指……韧得像柳条……嘻嘻……你们的……是什么味道呢？”

随着这令人作呕的话语，那片浓重的黑暗中，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两点凝固的、饱含恶意的血滴，那红光贪婪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门口强忍着呕吐、抖如筛糠的善逸，以及他那只死死按在金色刀柄上、因恐惧而指节发白的手！

“嘻嘻……尤其是……那只金灿灿的小树枝……看起来……好甜啊……”

话音未落！

“嗖——！”

一道模糊的、带着浓烈腥风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射出的毒箭，毫无征兆地从那片黑暗中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目标直指——善逸那只按在刀柄上的右手，那黑影前端，赫然张开了一张布满细密、如同锉刀般尖利牙齿的、不成比例的巨口！腥臭的涎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黏稠的丝线。

“呜哇——！！！” 善逸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瞬间放大到极限！那腥风扑面的死亡气息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僵直，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啃噬一切的贪婪，朝着他握刀的手腕狠狠噬咬而来！

就在那布满细密锉刀般利齿的巨口，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距离善逸的手腕不足三寸的刹那！

“锵——！”

一声冰冷刺耳、如同两块生铁剧烈摩擦的刀鸣猛地炸响！一道深紫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狂暴电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后发先至，撕裂了昏暗的光线。

是狯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出了日轮刀，就那样用刀尖将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的给拦下。

善逸表情复杂，低下头。

狯岳明显看见了这个家伙的耳朵动了动，嗤笑一声，转身拿起刀指着那个东西。

狯岳的身影在善逸的眼前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拔刀的动作快到超越视觉的极限！暗沉如雷云的日轮刀刀身。

在出鞘的瞬间仿佛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只留下那一道凝聚到极致、带着刺骨冰寒的深紫色电光。

那电光并非煌煌正气，而是充满了暴戾、阴狠与毁灭的意志，如同从九幽深渊劈出的毒雷！

雷之呼吸·貳之型·稻魂！

他的身影直线突刺，带着一种极其诡谲、狠辣的弧线！深紫色的电光并非一道，而是在瞬间分化、扭曲、如同八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獠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精准无比地绞杀向那道扑向善逸的黑影。

“嗤嗤嗤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生肉上的声音密集响起。深紫色的电光疯狂地撕扯、切割着那道腥风黑影。

“嘶嘎——！！！”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尖啸猛地从黑暗深处爆发出来！那道扑向善逸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嘭”地一声重重砸在黑暗深处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截断裂的、如同枯枝般的惨白物体，以及大量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血，如同雨点般噼里啪啦地溅落在善逸脚边的地面上！其中一截断口参差、布满细密齿痕的枯枝，还带着令人作呕的抽搐！

那是……鬼的手爪。

善逸彻底僵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看着脚边那几截断裂的鬼爪和散发着恶臭的黑血，好像在想什么。

刚才那死亡的阴影擦身而过的冰冷触感，以及狯岳那快如鬼魅、狠辣到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刀，还有为什么狯岳会救他，他思考不出来，只是看到狯岳看过来那样的眼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

狯岳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善逸的前方。他保持着挥刀斩击后的姿态，手中的日轮刀斜指向地面，暗沉的刀身上，几缕粘稠的黑血正沿着冰冷的刃锋缓缓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深紫色的、细碎的电弧如同不安分的毒蛇，依旧在刀身周围噼啪作响，映亮了他半边冷硬如岩石的侧脸，以及那双青色瞳孔中翻涌的、如同实质般的暴戾杀意。

他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机，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钉在黑暗深处那个因剧痛而剧烈蠕动的阴影上。但是头却微微偏过一点

“废物！你那双该死的耳朵快发挥出来！”狯岳因为压低声音，导致声音沉沉想，他相信善逸能听到“你是准备留着过年吃吗？真的是废物，把你的耳朵用起来！”

织坊深处，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因剧痛而疯狂闪烁，充满了怨毒和暴怒。伴随着沉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从浓稠的黑暗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