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眼泪 第16章 日轮刀

阳光透过道场的窗棂，正好倾泻在那两柄显露真容的长刀之上。

一柄刀鞘是深沉内敛的紫黑色，如同凝聚了雷暴前夕最压抑的云层，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沉。

然而，当钢铁鸣火的手指拂过刀镡边缘时，那暗沉的紫黑中，竟隐隐有细碎如针芒的深紫色电光一闪而逝，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另一柄则截然不同。刀鞘是耀眼的金色，如同初生的朝阳熔炼而成，灿烂夺目。

鞘身上流动着天然生成的、如同闪电撕裂长空般的华丽金色纹路，当它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刹那——

“铮——！”

一股炽烈的金色光芒猛地从刀鞘上迸发出来，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如同实质的金色闪电，瞬间驱散了道场内的所有阴影。

整个空间仿佛被投入了熔化的黄金溶液，墙壁、地板、廊柱……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流动的、辉煌的金色，温暖，耀眼，充满了斩破一切阴邪的煌煌正气。

这突如其来的、辉煌到极致的光芒，让跌坐在柴堆里的善逸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嘴里发出无意识的惊叹：“呜……好亮……”

那金色的光芒不仅照亮了道场，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距离，直直地映在了廊柱旁狯岳的眼底。

狯岳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两柄刀，尤其是那柄暗沉如雷云的紫黑色刀鞘。

他青色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了那柄金刀的辉煌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烈日。然而，就在这纯粹、炽烈、象征着光明的金色辉光将他眼眸完全映亮的瞬间——

狯岳的瞳孔深处，那一直被压抑在冰冷和戾气之下的、如同沼泽淤泥般浓稠粘滞的阴翳，被这过于强烈的光芒猝不及防地照亮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不甘、嫉妒、对力量的极端渴望、以及某种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晦暗与扭曲，这阴翳被煌煌金光映照得无所遁形，在他青绿色的眼瞳里一闪而过，如同毒蛇在强光下露出的冰冷鳞片，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变化快如闪电，几乎无法捕捉。狯岳的身体在金光及体的刹那，极其轻微地、本能地绷紧了一下，仿佛被那光芒灼伤。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想要避开那刺目的辉煌。但仅仅是一瞬，当那金刀的光芒因角度变化而略微收敛时，他眼中的阴翳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被那层惯有的、冰冷而深沉的漠然所覆盖。

快得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阴暗，只是光影交错间产生的幻觉。

钢铁鸣火似乎并未察觉这瞬间的异样。只是和桑岛慈悟郎在一边催促着他赶紧拔刀。

他那双透过恶鬼面具眼孔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定了狯岳。

他双手托起那两柄刀，如同托着无价的圣物，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狯岳面前。

那柄金刀的光芒随着他的靠近，再次变得强烈起来，将狯岳脸上每一寸冷硬的线条都照得毫发毕现。

“刀名自显。”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钢铁鸣火的目光在狯岳和地上兀自捂着眼睛的善逸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狯岳脸上，将那柄暗沉如雷云的紫黑色长刀，递到了狯岳面前。刀身微微倾斜，刀镡处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雷”字徽记在紫黑色的衬托下若隐若现。

狯岳的目光落在那柄紫黑色的刀上，如同被磁石吸引。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伸出双手，动作带着朝圣般的肃穆。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刀鞘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是一把好刀。

我妻善逸跪在地上，眼神暗了暗。嗤笑了一声。

“我的！那金闪闪的一定是我的！呜哇！太耀眼了！太适合我了！快给我！” 善逸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被那柄金刀的光芒吸引得忘乎所以，一边激动地嚷嚷着，一边手脚并用地就要扑过来抢夺。

钢铁鸣火猛地侧身，那狰狞的火男面具瞬间转向善逸，面具眼孔中射出的冰冷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善逸身上。一股无形的、带着熔炉灼热与钢铁血腥的森冷杀气骤然爆发。

走开！还没有轮到你呢”

善逸如同被一盆冰水混合着熔岩从头浇到脚，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那目光冻结了。

呵，演的真像

狯岳想着，但是他对这场闹剧置若罔闻。他的指尖终于稳稳地握住了那紫黑色刀鞘的中段。

入手冰凉沉重，一种奇异的、如同沉睡雷霆般的脉动感透过刀鞘传递到掌心，与他体内奔流的雷之呼吸隐隐呼应。

就在他五指收拢，准备将刀彻底握紧的刹那，他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那刀镡边缘，那个小小的“雷”字徽记上，用力地摩挲了一下。动作极其短暂，力道却重得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金属里。

随即，他稳稳地将刀接了过来，反手握住，动作流畅而自然。

那柄紫黑色的刀落入他手中，暗沉的刀鞘仿佛瞬间与他周身冰冷阴郁的气息融为一体，吞噬了周围的光线，只有刀镡处那个被用力摩挲过的“雷”字，在阴影中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反光点。

他微微低头，看着手中这柄属于自己的日轮刀。道场内，那柄金色日轮刀的光芒依旧在善逸的方向煌煌闪耀，映得狯岳低垂的侧脸轮廓明明暗暗。他紧抿的唇线，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善逸被钢铁鸣火那如同淬火冰水般的杀气钉在原地，连牙齿打颤都忘了，只剩下僵硬的恐惧。

直到那副狰狞的鬼面缓缓转开，重新锁定狯岳手中的紫黑长刀，那股几乎冻结他血液的压迫感才略微消散。

.......

钢铁鸣火不再看善逸，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他双手托起那柄光芒万丈的金色长刀，如同捧起初生的太阳。

刀鞘上流动的金色闪电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煌煌正气驱散一切阴霾。

“你的。” 嘶哑的声音毫无波澜，指向善逸的方向。

善逸如梦初醒，看着那近在咫尺、几乎要灼伤他眼睛的金色光芒，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残余的恐惧。“呜哇！是我的！真的是我的！”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动作狼狈不堪，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仿佛饿了三天的流浪狗看见了肉骨头。

他伸出颤抖的、还沾着泥土和木屑的手，几乎是用抢的，一把从钢铁冢萤手中将那柄金刀捞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有生命般的脉动感。

那温暖的光芒包裹着他的手，驱散了之前被鬼面凝视的寒意。

“太棒了！太耀眼了！果然只有这样的刀才配得上我！” 善逸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齐流，他紧紧抱着刀鞘，脸颊贴着那流动的金色纹路，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呜……爷爷！你看到了吗！我的刀！金闪闪的刀！”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刀身！手指笨拙地摸索着刀镡，试图拔刀。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刚刚找到发力点，微微用力，刀身与刀鞘分离了不足一寸的刹那——

一声远比刚才更加清越、更加激昂、如同九天落雷初绽的刀鸣猛地爆发出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柱，如同实质的闪电，从那一线刀鞘缝隙中悍然迸射而出。

光柱瞬间撕裂了道场的空气，带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直射屋顶。整个道场内部被这纯粹的金光彻底充斥、洗刷，善逸的脸庞、头发、衣服，瞬间被染成了纯粹的金色，连他脸上未干的泪痕都在金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善逸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大张着嘴，瞳孔因极度震惊而缩成了针尖。那辉煌到极致的光芒并非刺眼，而是带着一种温暖的、澎湃的、仿佛与他灵魂深处某种沉睡力量共鸣的悸动。

他感觉握刀的手掌微微发麻，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流感，顺着刀柄窜入他的手臂，与他体内刚刚被狯岳强行捶打出来的、粗浅的雷之呼吸韵律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呜……”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不是恐惧，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手中之刀的磅礴力量所震慑。

他低头，呆呆地看着那从刀鞘缝隙中流淌出的、如同液态阳光般的金色辉光，映亮了他因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似乎又是在思考什么

那光芒是如此温暖，如此耀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柄日轮刀，正等待着他，去唤醒它真正的雷霆之力。

道场的另一侧，狯岳握着手中那柄暗沉如雷云的日轮刀，冰冷的青眸被善逸怀中金刀爆发出的光芒映得一片金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沐浴在金光中、显得既滑稽又莫名神圣的善逸，紧抿的唇角似乎向下沉了半分，随即彻底隐没在手中日轮刀那吞噬光线的暗沉阴影里。

钢铁鸣火那双透过狰狞鬼面射出的冰冷目光，在狯岳紧握的紫黑色日轮刀和善逸怀中兀自流淌着金色辉光的日轮刀上各自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里没有赞许，没有期许，只有对刀的审视，仿佛在确认这两柄刚刚诞生的“牙”是否配得上它们未来的主人。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那沉重的恶鬼面具随着动作发出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没有再看两人一眼。他猛地转身，厚重的工装带起一阵夹杂着铁腥和煤灰气息的风。

沉重的脚步再次踏响，如同来时一样突兀而沉闷，那高大扭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道场门口刺眼的阳光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铁腥味，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