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于邀明来说是模糊的。玩家的营地日常在主系统的掌控之下,大家除了假模假样的笑容就只剩下了沉默,下了副本,分享信息,费尽心思的保住自己的身份卡,每个人都抱着一种莫名的态度,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在脱离干涉的情况下还能走到什么地步。
可能是因为系统的入侵度不够,又或者这个世界在黑白灰的调色上格外杰出,系统对于这个世界的入侵程度不够,离开拍卖会之后,在那个人的带领下,没有出过布满阳光的庄园,没见过绿色草坪以外的世界,那张卡片是目前所有身份卡里面唯一一张亮色调的。
能够拥有这样大的一座庄园,将他买回来的人身份不会低,因此那些佣人和管家面对他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格外恭敬,甚至于是一种面对主人的态度让他格外的惊讶。
但月邀明没有心思去纠结其中的差别,副本内外消耗了他大量的心思,队长他们复盘对自己的行为反思,和队友们一起训练,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和体力,殚精竭虑之下,不论这张卡牌如何优越,在他的界面上如何显眼,能点进来的那一刻,他倒在或许柔软或许坚硬的地方,眼睛昏昏沉沉的闭上,只想着就这么长睡不醒。
也因此在那一天被佣人们连续不断的声音叫醒的时候,看着有些诚惶诚恐,又坚持递来一杯咖啡的女仆长,月邀明接过那杯苦涩的,拒绝了女仆长递过来的牛奶和方糖在他惊讶的目光下一饮而尽,终于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一片区域被清出来,得以思考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世界并不是世界毁灭之后留下来不断循环的片段,他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依旧会自顾自的运转,因此每次来到不论是看着白日还是黑夜,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亦或是待在书房的贵妃躺上,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依旧是个谜。
女仆长将一个精巧的盒子递到他的手上,语气恭敬的和他说了些什么,月邀明只能凭借她的语气,大概猜测好像是这个庄园的主人想要自己做些什么事情。
女仆长用一种谨慎而又奇特的目光看着自己得到他同意的答复之后,眼中流出一抹欣喜,随即低头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穿过主楼,绕过餐厅,在花墙迷宫里面穿梭,月邀明见到了正在指导花匠修剪花枝的管家,发现这边之后,一丝不苟的朝他行礼,再次往没有走过的角落走去,盒子被稳稳的抱在怀里,金属的质感散发阵阵凉意,女仆长停下脚步,将人带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门口。
接下来的路就是要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月邀明在来到这边前几天才经受过一个副本的摧残,此刻没有多想,只是踏步往下走去,甚至抱着一种死了也是赚到的想法。
总归只是失去了一张可以难得放松的身份卡,不是吗?
庄园的地下城堡里阴暗潮湿,只有墙上点燃的蜡烛给周围附上一层微弱的光亮,穿过有些狭窄的走廊,进入第一个房间的时候,皮鞋踏在石头上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在这个布置的暗色系充满神秘,仿佛吸血鬼在黑夜举行盛宴的地方绕了一圈,周围所有的门都是上锁的,能够看到周围的东西里包含着一些信息,于是月邀明明白,自己要通过这个需要解密的迷宫将手上的东西送到庄园主手上。
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燃烧的蜡烛逐渐凝聚出烛泪顺着雪白的蜡向下滴落,月邀明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开始破解周围的机关。
机关的破解带有些许危险性,但月邀明盲猜了几个数字没有解锁,只触发了一股喷起来的彩烟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消失,盒子始终抱在手里,慢吞吞的向着每一个打开门后的走廊进去探索。
这确实只是一个气氛上略显恐怖的密室逃脱,只不过逃脱的终点不在女仆长带他进来的地方,在心中暗数着脚步丈量的距离,月邀明看着面前依旧上下的旋转楼梯,久久不语。
如果地下的城堡映照着地上的庄园,那么他需要抵达的终点恐怕就是除了卧室之外,他日常待的书房。
有一些房间没有开启的必要,但出于对密室逃脱的尊重,月邀明还是在其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连锁的钥匙,庆幸的是布置这个场景的时候,女仆长和管家们似乎征找了这个家族的历史。没有丝毫改变,以至于他依旧能够触发箱子里的彩蛋——一堆完全无法对他造成影响的看起来厚重的典籍,大约书写了这个家族的历史。
时间随着心跳一步步的流逝,咖啡带来的提神作用终究抵挡不住在精力上连续的过度消耗,月邀明对比了一下牢房里的干净情况,随便找了一个,揉着眉心,打算先在这里歇一会儿。
他听到了不属于他的呼吸声,很远,很轻微。
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进到这边时才看到的短短蜡烛已经被人清理离开,换上了一节新的,这种对于周围环境的完全不设防,甚至让月邀明自己感到有些惊讶。
仔细想想,在这里好像确实没有遇到过会打扰自己的事情,包括将自己买回来,却也没有说明自己需要做什么的庄园主,他好像只是想要一个洋娃娃,反正身上穿的衣服,每次醒来都会变。
想到这里,月邀明刚放到一旁桌子上的盒子抱在怀里颠了颠,确认没有变化之后再次起步离开了这间地牢,继续向下探索,这次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在他醒来的时候被换一套,嗯,想到自己被要求换上这身并不算舒适的衣服时,女仆长那庄严而又严肃的语气,恐怕是玩这个密室逃脱所必备的一套套装。
地下的城堡比起地上的庄园又多了许多层,甚至超出了月邀明对于这个时代人民在地底下工程的预料,以至于在又往下走了一层探索完整层的时候,坐在餐厅里,月邀明看着面前不知道从哪个密道走过来摆上的新鲜食物,没什么胃口。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蜡烛的时间,包括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在某一次醒来之后被换了一套完全一样的,就好像玩这个游戏的人考虑到了他那经常“昏迷”的习惯,包括水和食物做好了,他探索到终点需要更多的时间的包容性。
这种莫名的纵容让月邀明很烦躁,在这一层又待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这才不情不愿的带着盒子向下层向最后的终点走去。
最下面的这一层里面没有机关,只有在推开门时就能看到一个被布置的无比典雅的殿堂,左右看去,是被布置成了一个教堂的形状,但是最中心却又没有供奉任何神像,只有红色的地毯沿着打开的门一直到最中心的台上,站着穿着一身礼服的庄园主。
这莫名让人眼熟的布置以及女仆长和管家对自己变化的态度,让一路上都没觉得有什么的月邀明终于将一切线索连成一条线。
看着站在舞台中央安静等着自己走过去的庄园主,月邀明在原地停顿了很久,把门拉上又踩着台阶向上走去,沿着原路可以走到那个被女仆长关上的地道入口,依靠人力不能推开,但是借助装备完善的地下城堡里的工具,也不是不能撬开。
这人阴魂不散。
可爱的洋娃娃已经走到了礼仪的最后阶段,经过了周围人的见证,包括以为一定会发脾气的洋娃娃也将盒子里被羊绒包裹的戒指好好的带了下来,路西奥自然不可能让只差临门一脚的典礼就这么作废。
更让路西奥感到惊讶与骄傲的是,月邀明确是找到了,历代能够共同执掌家族内务的那份彩蛋,是被历史所见证,被规则所认可的合格伴侣,为此他不得不重新捡起曾经顺从月邀明意愿被放弃的语言学习,真是一种让人感到有些甜蜜的苦恼了。
大约明白自己就这么回到地道口,那已经被再次关上的入口也出不去,路西奥很轻易的在中途拦住了月邀明,在鲜活且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找到了被他重新藏起来的盒子——老天,怎么可能有人会将东西藏的这么隐蔽?
神坛的方向正对着埋葬家族历代先祖的墓园,路西奥说一句,站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的月邀明重复一句,虽然依旧含糊,那两个人也算是彻底完成了典礼,送去定制之后,经历了5个月才来到手上的结婚戒指被人嫌弃,带着戒指的时候为他牢牢握住,又挣脱不开,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不高兴了。
而那之后又和逃避出现在之前行动范围内任何空间的月邀明斗智斗勇了将近一年,路西奥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不如说是一种在规则内的抗议,包括出门在外以伴侣的身份行事,这人懒洋洋的,却也不会做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