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雪录：我的皇帝陛下是女郎 第14章 凤仪初谒，智对椒房

太子“伤愈”后不久，一道来自凤仪宫的懿旨，打破了东宫短暂的平静——皇后娘娘召见叶姑娘。

这道旨意来得并不意外。叶知雪这个凭空出现在太子身边、又被太子以“客礼”安置在东宫深处的神秘女子，早已引起各方猜测。作为太子的生母、后宫之主，叶皇后于情于理都必须亲自见上一见。

消息传来，清音阁内，叶知雪难免有些紧张。“终极BOSS面试来了！这可是太子的亲妈，后宫最大的老板！” 她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云芷为她准备的、符合规制的宫装，心里七上八下。“听说这位皇后娘娘因为当年的事，身体不好，性子也有些忧郁……我该怎么应对？装乖巧？显聪明？还是……”

南怀瑾得知消息后，特意来了清音阁一趟。他神色如常，只淡淡嘱咐了几句：“母后性情温和，不喜张扬。你只需谨守本分，据实回话即可，不必过分惶恐。” 他语气平淡，但叶知雪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说错话，牵连到他？” 叶知雪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恭敬应道：“是，臣女明白，定不会失了礼数，让殿下为难。”

步入凤仪宫，气氛与东宫的冷峻威严截然不同。宫殿依旧华美，却透着一股药香与焚香混合的、沉静而略带压抑的气息。宫人们步履轻盈，悄无声息，显示出主人不喜喧闹的性子。

叶知雪被引至正殿，只见凤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暗紫色凤纹宫装的中年美妇。她便是叶皇后。虽年近四旬，且长年受病痛与心结折磨，容颜略显憔悴苍白，但眉宇间那份沉淀下来的雍容气度，以及五官与南怀瑾隐约相似的精致轮廓，仍可窥见当年的风华。只是，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愁与疲惫，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甚在意。

“民女叶知雪，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叶知雪依着云芷紧急培训的礼仪，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动作虽略显生疏，但态度极为恭谨。

“平身吧。”叶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叶知雪依言抬头，目光恭敬地垂下，不敢直视凤颜，但仪态落落大方。

“嗯，模样倒是周正，眼神也清亮，不似奸猾之辈。” 叶皇后静静打量了她片刻，心中暗忖，语气依旧平淡，“听说，你并非京城人士，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太子青眼，留你在东宫？”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开场问题，既寻常，又暗藏机锋。

叶知雪早已和南怀瑾对好说辞，此刻便从容应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谦卑：“回娘娘的话，民女祖籍江南，家中突逢变故，流落至京郊，幸得殿下仁厚，垂怜民女孤苦无依，方才暂留东宫栖身。殿下大恩，民女没齿难忘。”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来历模糊化，重点突出太子的“仁厚”和自己的“感恩”，符合一个被救助的孤女身份。

叶皇后微微颔首，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在东宫住得可还习惯？太子性情冷峻，若有照料不周之处，你但说无妨。”

“来了，送分题也是送命题！” 叶知雪心念急转，“不能说太子不好，但也不能夸得太假，显得虚伪。”

她露出一个真诚而略带腼腆的笑容：“回娘娘，东宫一切都好。殿下虽威严，但御下宽厚，云芷姐姐等人对民女也极为照顾。民女得蒙收留，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有他求。” 她避重就轻，夸了东宫的环境和下人，对太子本人则用了“威严”这个中性偏褒义的词，既客观，又显尊重。

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这女子，回话倒是得体，不卑不亢，懂得分寸。

接着，叶皇后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些家常，如平日做些什么，读些什么书，实则仍在不动声色地考察叶知雪的性情、见识和背景。叶知雪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应对。她深知言多必失，回答力求简洁、真诚，偶尔提及“殿下偶尔允民女翻阅些游记杂书，开阔眼界”，既显示了太子的“恩典”，也暗示自己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当被问及家乡风物时，她则巧妙地将现代的一些认知融入古代语境中描述，听起来既有见识又不突兀。

“此女谈吐清晰，举止有度，倒不似小门小户出身，确有几分特别。” 叶皇后心中的疑虑稍减。她最怕的是儿子被来历不明、心术不正的女子迷惑。如今看来，这叶知雪虽来历成谜，但观其言行，倒像是个知礼明事的。

问话渐近尾声，叶皇后命宫女端上一盏参茶，轻轻咳了两声，神态更显疲惫。她看着叶知雪，忽然轻轻叹了一声：“太子他……自小肩负重任，身边难得有个可心的人说话。你既在他身边，平日……多劝他保重身子，莫要过于操劳。”

这番话，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个母亲最深切的关爱和无奈。叶知雪心中一动，捕捉到了皇后对儿子深沉却无法宣之于口的爱。她立刻起身，恭敬应道：“娘娘放心，殿下勤于政务，乃万民之福。民女虽人微言轻，也必当竭尽所能，提醒殿下顾惜圣体。娘娘凤体欠安，殿下心中必定也十分挂念，还请娘娘为了殿下，好生保重。”

这番话，既回应了皇后的嘱托，又巧妙地表达了太子对母亲的关心，更是直接关怀了皇后的身体，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叶皇后闻言，怔了片刻，看着叶知雪的眼神终于彻底柔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她轻轻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孩子。罢了，你去吧。往后得了空，可常来陪哀家说说话。”

“是，民女谢娘娘恩典。民女告退。”叶知雪再次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凤仪宫。

走出宫殿，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叶知雪才发觉自己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总算过关了……这位皇后娘娘，看着温和，但那眼神，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而凤仪宫内，叶皇后望着叶知雪离去的方向，对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嬷嬷轻声道：“瑾儿身边，总算有了个……不太一样的。这丫头，眼神干净，心思也灵透，或许……是件好事。”

老嬷嬷低声应和：“娘娘说的是，老奴瞧着，叶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懂事人。”

叶皇后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她心中那份对儿子未来的担忧，似乎因这次会面，稍稍减轻了一丝。这个叫叶知雪的姑娘，或许真能在这冰冷的宫廷中，给她的瑾儿，带来一点不一样的慰藉和……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