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之下 第14章 未来

尤其是，在他得知她与林静认识之后。对了，忘了说了，林静是她在一次国际辩论比赛上认识的。

直到现在，她还能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辩论的题目，“法律是否能代替正义。”

在她听到这个辩题的第一时间，“不可能”这三个字就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其实她在学习法律的那么些年里，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是法律重要还是正义重要。即便她曾经问过法律系里最有资历的教授。

可是教授也只是回了她一句。

“法律是群众的天平，而正义是个人的天平。”

很幸运的是，她所在地的队伍抽中了反方。

“我方认为法律不能代替正义，法律只是出于大部人的立场作出的具有时效性与可行性的相关条例，而正义在每个人眼里的标准不同，我们无法从中具体找出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标准，因此，正义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界限，而法律是一个有着明确界限与标准的规章制度。但是，并不是说法律不具有正义性，相反的是法律本身最具又显著特点的就是公正性。在绝大多数的场景下，法律可以代替正义，但并不是绝对。”

尽管在当时她可以勉强算作优秀的讲话将对手狠狠痛击，但其实她那时也不知道法律与正义到底哪一个是她应该毕生追求到底应该是什么。她了解的越多，她却越来越迷惑。

也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林静。其实，她是知道林静的，她的外公在提及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的时候，总是不忘提及林静。

在像她外公的那辈人的眼里看来，林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他的父亲是京市的副市长，据说下一任市长的内定候选人就是他，而他本人也是很有实力，在国内顶尖的大学结束本科 ，后来就去了国外继续攻读了法学的硕士学位，之后就学成归来。只不过，在他求学期间不止一次申请过休学，听说是因为他身体上的原因，导致他一直完成不了学业。不过这些也无伤大雅，似乎也没有影响到林静这个人在他们这辈人里的卓越的地位，他依旧是那么闪闪发光，依旧被无数人追捧，倒是说不清楚是因为他家庭因素的影响还是因为欣赏他自身能力。

她也没有想到这次与她面对面进行正面对抗的是这位一直在她学校里非常闻名的“林大才子”。她也没有预料到之后林静会在比赛之后特意来向她打个招呼，尽管她感觉很意外，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向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他和她在学校宣传栏里见到的很不一样，他很清秀，很漂亮，也不能说是漂亮，他的美是介于女性与男性之间一种很玄妙的美丽，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很多很多的观众，在他讲述自己的观点时，她注意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深深陷入他身上的那种奇怪的魅力而无法自拔，甚至忽略了他讲的每一句话。

他很灵动，像只存活在西欧神话里的精灵一般，有着不一样的美丽，和她透过玻璃见到的照片里麻木又浑浊的眼神不同，他的眼神极为清澈，一眼就能望到深处，可惜的是，他眼神深处好像是如雾般迷蒙，什么也看不清楚。

“木学妹，你好，我是林静，是2010届的法律系的一位学生，应该可以算是你的直系学长，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刚才在台上听了你精彩的发言，我很高兴母校竟然能出现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

他的声音很清澈，带着独属于青年人的青涩与动听，但是明明是高兴的语句中，她却听见了好像夜莺濒死时的痛苦鸣叫，悦耳中带着无法忽略的哀叹与悲伤。

“很高兴认识你，林学长。你在我们学校可是很出名的，你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是我应该说很高兴认识你。”

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希望能早早结束这次话题。不知怎的，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环绕早四周，有一种怎么样都无法逃脱的窒息感。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她没有想到的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清俊的男人会在一年之后成为她法律层面上的妻子。

半年后，她以优秀的成绩成功毕了业，并且获得了保研的资格。但是即使是拥有这么优异的成绩，在她的父亲看来，依旧是没有什么用，在她父亲的眼里，只有嫁人才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出路，他十分坚决地想要制止住她想要继续深造的心思，无论如何，他都反对她的任意想法。即使母亲再三劝阻，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明白，她就像是一只风筝，即使在远方看来她是自由的，可是她却一直被一根绳子紧紧缠住了脚步，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的心又一次燃烧起来了，她又一次想起来鲜血的味道，血腥气息一直在她鼻尖围绕，她想要再一次用暴力改变这一切。

“不，不能。”

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诫她，不要，不能，你要忍耐，你要等到一个最好的时机。

她的心思慢慢沉寂下来，好像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她像是一只没有双脚的鸟儿，拼命想飞翔，却要忍受无处栖息的痛苦与悲哀，只能一边飞翔一边哭泣，只有空气才能听见她的哀鸣声。

“学妹，我可以帮你。”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童话故事里王后送给白雪公主的红色的毒苹果，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接受。

一开始，她只是逼于现实简单接受了这一切，但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推进，她慢慢越来越迷惑，为什么林静会选择她，明明他的选择很多，而且他一直非常坚持，像是她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救命稻草，死都不能扔下。

但为了逃出这些痛苦，她只能先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按照林静的计划和他结了婚，一切似乎都按照预先的计划慢慢进行。

可是，往往在人们以为最安全的时候，灾难才会悄然降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该说是出人意料还是她意料之中，在得知林静是同性恋的时候，她丝毫不震惊，她只是麻木接受了这一切，她已经习惯了不断失望，不断失去，她已经放弃了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