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苟命日常 第22章 第22章

躲在自家老娘身边的虎子站起来大声道：“我就说焕儿姐不会不理我们！焕儿姐姐，其实我们见过你的，是老丐头不许我们跟你说话！”

老丐头尴尬地咳了几声。

弄焕凶巴巴瞪他，老丐头硬着头皮解释：“哎呀，我不是也不了解情况嘛！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大伙儿都担心，哪想到有一回我们瞧见你在逛街，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就跟了会儿，你是一会儿小吃店一会儿胭脂铺，又去了好几家首饰店，我们以为——”

“以为什么？！”弄焕怒气冲冲打断：“以为我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那段时间应当是认识馆忆后，府里人知道馆忆被将军软禁，并不对她多好，弄焕给赵自轩传话，顺道就帮买些东西送去。

难怪这几个月弄焕怎么都找不到他们。

不一会儿的工夫庙里的情形就转变了，之前是弄焕求着老丐头，如今是老丐头哄着弄焕。

事情说开，找回同伴的开心压倒了弄焕心里那点小火苗，耍耍小性子这事就翻篇了。

“行了，总之是误会一场，不提了。倒是你刚刚说的‘果然如此’，是什么意思？我被带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乞丐爷记忆恢复了吗？高书生怎么也不见了？”

听到高檐牙的名字，老丐头脸色阴沉下来，庙里众人也再次沉默。

弄焕发觉不对：“怎么了？”

“哼，最好别让我再见到那个姓高的伪君子小人！”老丐头大发雷霆。

这话重了，弄焕拧眉：“你们是不是也有误会？”

“我误会了你，但绝不会误会他！”老丐头恨道：“当日大乱，原本只针对城中乞丐，可官府却将矛头对准破庙，你以为是谁惹的祸？”

“那日闹事，乞丐爷在混乱中受了伤，官府不知怎的要带走他，我们趁乱将他救走了。晚上高檐牙回来，就劝我们将乞丐爷交出去，可官府抓人不说缘由，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抓乞丐爷，我便做主不肯交。”

弄换点头：“是不能交。”

老丐头心下慰藉，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不是？

他讽笑一声：“高檐牙那小子，言说官府给了好处，把人交上去就不赶乞丐，我们这才知道，城里要驱赶乞丐，皆是因为京城府尹得到消息他们要找的人曾被乞丐欺凌，抢走所有财物无法辨明身份才耽搁了许久，于是不由分说地就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乞丐爷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依你那日所见，应当是的。”

弄焕不解：“乞丐爷到底是什么人？”

乞丐爷其实也不算乞丐，是弄焕留在破庙后没多久，和老丐头从铁子手里救下的人。

那日他们受人之托去城外打听事情，完事回城的路上，遇到铁子一伙人正在抢劫一个昏迷在路边的男子。

两人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对面人多势众，硬拼肯定不行，弄焕让他们将男子身上值钱的东西拿走就离开，铁子却趁机要挟，不仅拿走了男子的荷包、佩饰和衣裳，还顺走了二人刚到手的跑腿费。

“你方才拦着我干什么？这种贱人就该上去赏他两耳光，我欠他的吗？！”弄焕气急败坏。

“不过是欠他坟头几升土罢了，着什么急。”老丐头走近男子身边，皱眉道：“真不是东西，抢东西就罢了，还将人打成这样。”

弄焕上去一看，这人身上竟有好几处伤痕。

事不宜迟，两人送男子去了城南一家小医馆，简单治伤后带他回了破庙，人傍晚时分方才转醒，却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不得不留在破庙。

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堂堂很是出众，即便失忆，举手投足间也和常人不同，看得出从前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知是不是之前的生活经历使然，男人拒绝乞讨，也不大愿意走出破庙，大伙儿念在他失去记忆的份上，只好将自己讨来的东西分给他，不求温饱，只图个生存。

可即便这样，男人也很挑剔，整日一副大爷做派，弄焕气他不求上进糟蹋自己，骂了几回不过瘾，干脆给他取了“乞丐爷”的称号，后来一个两个都这么叫，乞丐爷的名字就这么敲定了。

仔细说来，众人对他来历和身份还真是一无所知。

老丐头回忆那天的情景摇头：“我们也不清楚。虽说明白交出乞丐爷就能继续留在城里，但说到底，我们还是不知道乞丐爷缘何要被他们带走，他失了忆，自然也不肯离开我们。”

如果乞丐爷是罪犯，他失踪这么久官府为何不直接张贴通缉令广而告之？气势汹汹地抓人，乞丐爷似乎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人。

两人猜测，乞丐爷应当带着什么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才使得官府行为如此捉摸不透。

“我和姓高的意见相左、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地过了一夜，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高檐牙和乞丐爷都不见了。我和阿粥商量出去找人，高檐牙却带着官兵包围了破庙。”

说起那日的场景老丐头就咬牙切齿：“那个混蛋，为了自己的前途竟将大家都出卖了！他上京赶考名落孙山，一身家当被人抢走，走投无路，是我们收留他进破庙，可他做了什么？”

“官兵包围破庙，要我们交人，别说乞丐爷不见了没法交人，就算乞丐爷还在，他一身伤病又失去记忆，我们怎么可能把他交给那帮恶人？姓高的倒好，为了那点子利益，给那官兵头子出主意，竟在破庙门口放火，用烟将我们熏出去！”

“庙里都是些老弱病患啊，怎受得了浓烟？我只好带大家出了破庙，出去后见没有乞丐爷，高檐牙又撺掇官兵进去搜捕，那些官兵竟直接将破庙推了！”

“可恶！！”

弄焕拍桌而起，气得在庙里来回踱步。

放火烟熏！破庙里大都是些老人啊！老余腿不好，虎子娘眼睛不好，患病的更是好几个，走的两位不就是一身病痛？高檐牙就不怕烧死他们？？弄焕无法想象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主意！

弄焕气得手抖：“亏我一直把他当成才识过人的天才，期望他总有一日能得偿所愿，为官造福百姓，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

“凭他也配？”老丐头恨道。

找不到乞丐爷，那群官兵也就离开了，破庙推倒后，老丐头一群人无处容身，只能先出城避避风头，意外地在城外遇到了铁子的小喽啰。

这才知道铁子因为当初欺凌乞丐爷被暴打一顿扔出了城，并被警告永不许踏进京城一步。至此，铁子那群混混才彻底消失在京城，城隍庙也就此空了出来，老丐头便带领众人搬了进去。

过了几天，官府颁布了新的文书，允许乞丐进城乞讨，城门关闭前须得出城，城里的风波勉强平息下来，而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乞丐爷，高檐牙也和众人决裂，不知去向。

之前的事始终留下了不好的影响，老丐头的身体一夕之间垮了，没法再帮人打听事，没了这项收入，城隍庙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年底两个老人走了，剩下病重的怕也难挨过这个冬天。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弄焕呆滞良久，胸腔一阵酸软。

纵然她在御北侯府过得不错，却始终无法代替当初做小乞丐的日子。

当乞丐不是什么光彩事，遭受的或怜悯或鄙夷或冷淡的目光比比皆是，但弄焕很幸运地遇到了老丐头。

老丐头无父无母，从小吃尽苦头，带着一身伤痛从黑暗中走出来，又将光明和希望散播给其他弱者，在偌大的京城为他们寻到一处安身之所，也在破庙佛像后为弄焕辟出了一块遮风挡雨地。

弄焕自来这个世界，过得并不顺遂，可以说老丐头给了她拥抱这个世界的大半力量，也是在他的庇护下，才有了当初快活潇洒的几个月。

她重新坐下，看着老丐头：“老丐头，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怪我吗？”

老丐头笑着摇头：“别说现在了，就是从前在破庙我也没想过让你长留。如今的城隍庙不比以前，我能照顾好他们已是勉强，御北侯府是个去处，你且留在那里。”

弄焕跟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虽说不在乎对封小姐的救命之恩，但这始终是个筹码，能让我在御北侯府过得好些。顾总管待我很好，给的月钱不比旁人少，我偶尔能出趟侯府，到时把那些银子都给你。”

老丐头摆手：“不行不行，总归是你自个儿赚的，怎能全拿出来？”

两人好歹相处了小半年，清楚彼此的秉性，弄焕要帮忙，老丐头自然是乐意的，但属实用不了那么多。

弄焕思索一番，道：“那这样，我给一点钱，每次来看你们的时候再带些吃的穿的。你可别拒绝了，我只能让步到这里，你当了这么久的圣人，总该轮到我做那济弱扶倾之人了吧？”

老丐头怔住。

济弱扶倾，他记得这句，从前弄焕教虎子几个小的学《千字文》时就时常念这句，意思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但从焕儿嘴里说出来，总归都是好话。

静默良久，他缓缓露出笑意：“好，都听你的。”

弄焕扬起笑。

回侯府的路上，安静整天的系统出声。

[十天，还是只有十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冬日暖阳下，弄焕笑得格外明媚：“知道，老丐头他们其实从来没有怪过我怨过我，唔，可能嘴上有吧，但心里从来没有。”

所以哪怕理清了当日的误会，知道她日后会接济大伙儿，他们的好感值也没有增加，因为已经加无可加了。

[你还笑得出来。]

弄焕当然要笑，找回家人，可不得大笑。

笑着笑着，弄焕想起一件事，停下来。

“侯爷是我的命定之人对吧？那次我夜闯荷院被他发现，为什么没有扣生命值呢？”

当时一人一统都以为，御北侯只是弄焕生命里的过路人，可后来发现他不是，那为什么当时弄焕没被扣生命值呢？

系统奇怪，是啊，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