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万吉说,孟惊鸥可以离开。
孟惊鸥也信了赵万吉的话,离开宅子回了家。
故事讲到这里时,丁清渠急切地打断:“赵万吉能解决这件事儿??”
孟惊鸥对他的激烈反应毫不奇怪,溺水的人是这样的,会死死抓住唯一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孟惊鸥:“你先别急,继续听我说。”
***
其实此时无论赵万吉说什么,孟惊鸥已经铁了心要回家。
他也这么做了,照顾孔姝,打点葬礼,收拾被烧一片狼藉的房间。
孟惊鸥还得抽空去医院看望孔姝,他看着躺在床上满目死灰的孔姝坐立不安,根本没法在里面待太久,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快让人窒息。
那之后,章善雪的事情似乎画上了句号,孟惊鸥的生活恢复了常态,生活变得平静无波,直到某一天,孟惊鸥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半晌没说话,黑色的屏幕背景上,章善雪三个字如此刺眼。
铃声一直响,好似不接就永远也不会停。
孟惊鸥终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嘟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孟惊鸥:“小雪,是你吗?”
电话里响起了微弱的声音,虽然被风吹的零散,但依稀能听清是章善雪的声音,她凄厉地哭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电话挂断。
孟惊鸥又开始倒霉,做饭切到手什么的都是小事,走到楼下一个花盆擦着他的肩膀砸下来,砸伤了他的手臂,再往前多迈一步,他人就没了。
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开始了,孟惊鸥给赵万吉去了电话。
“喂,赵叔。”
“是惊鸥吗?”赵万吉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孟惊鸥的来电,温和道,“出什么事了吗?”
孟惊鸥:“赵叔,小雪又回来了。”
他蹲在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茫然无措:“赵叔,为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赵万吉的声音,还是那个温和的语气,只可惜说出的内容让人浑身发凉:“惊鸥。”
“我没说过小雪走了。”
“她一直都在。”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也不会走了。”
孟惊鸥:“……”
***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也不会走了?”故事说到这里,丁清渠听得神情愕然,“不会走了?”
姜浮指指孟惊鸥脖子上挂的那一堆东西:“意思就是这种影响不可逆,就像一种辐射,丢掉的人现在就是大型辐射的源头,接触越久,影响越大,你见过被煮熟的蛋白质变回生肉吗?整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丁清渠:“……”
孟惊鸥:“所以你懂了吧?及时止损,是唯一的办法。”
故事结束,却没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孟惊鸥脱了长外套,露出短袖,只见他的手臂上,有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
“哝,这个坑,上个月,坐公交的时候出车祸,玻璃窗碎了,扎的。”
“这疤,是上周家里热水器突然坏,烫的。”
“这口子,就前两天,我捧着碗吃饭,碗突然碎了,划得。”
轻描淡写的描述着每道伤口,孟惊鸥看着丁清渠眼睛里逐渐凝成的恐惧,耸耸肩:“而且你知道吗?我只是那家人的邻居,和失踪者关系并不算深,她的爸爸死了,妈妈前天从三楼跳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孟惊鸥:“你确定,还要继续找?”
原本肯定的答案就在嘴边却再也无法说出口。
“赵万吉让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劝你。”
在一开始,孟惊鸥就明白了赵万吉的用意,总有人不信邪,言语的描述无法让他们感同身受,必须要把血淋淋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亲眼见证,才愿意相信。
孟惊鸥是个最好的例子,他露出他的一道道伤口,丁清渠才会清楚的明白,他要面临的是什么。
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踪案,是深渊,像大海,是没有尽头的归墟。
眼神里的退缩越发明显,丁清渠吞咽口水:“我妻子那个模样,还有办法吗?”
姜浮:“她怎么了?”
丁清渠:“那是我女儿的房间,她性格内向,很怕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蚕。她不见了以后,我妻子住进了她的房间,帮我女儿喂着蚕,起初还挺正常,后来越来越奇怪……蚕很多,孵化成茧,又变成蛾子,逐渐……占满了整个房间。”
然后变成了他们此时看到的可怖情形。
姜浮:“你已经决定不找了?”
丁清渠心口一痛,眼里飘出泪花,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那个字。
姜浮没有勉强,无论是丁清渠还是他的妻子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没必要对受害者要求太多,况且就算真的找回来……
“请问,请问。”丁清渠眼眶红了,“有找回来的例子吗?”
姜浮:“有。”
丁清渠:“真的?”
姜浮点头。
“所以是能找回来的对吧?那个找回来的孩子知道其他孩子在哪里吗?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再小心一点,有没有可能……”
“没有。”
姜浮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苦涩酸口:“他被找回来以后,就疯掉了。”
丁清渠:“疯了?”
姜浮:“是,情况挺严重,没法和人交谈。”
丁清渠:“是……是遇到特别可怕的事才疯掉的吗?”
“不知道。”
姜浮放下茶杯:“只知道回来的第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仅剩下的家人自杀了,他也跟着疯了。”
简直像染上瘟疫的后遗症,就算千辛万苦的回来,面对的也是癫狂的结局。
屋子里三人相顾无言,唯有嚎嚎的风声依旧,已经是傍晚,厚厚的云层盖住了夕阳,屋内昏暗一片,仿若夜幕降临。
窸窸窣窣,又听到了蛾子翅膀摩挲的声音,这种声音唤醒丁清渠,他咬着腮帮子,哑声道:“好,不找了。”
孟惊鸥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难过,姜浮拍了他肩膀一下,孟惊鸥心领神会,把外套穿好准备走人。
丁清渠坐在茶案那边,垂着头打不起精神:“就不送两位了。”
“对了。”姜浮起身,想起什么,“把屋子里的蛾子清理了吧,正常人住在那屋子里,迟早要疯掉的。”
丁清渠:“嗯。”
姜浮看了他一眼,别人家的事儿,她不好置喙,转身和孟惊鸥走了。
雨越下越大,姜浮怕冷,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孟惊鸥挺能忍,也不打把伞,上车的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开车,姜浮坐在副驾,觉得空气发闷,开了空调又降下一点车窗。
孟惊鸥启动汽车,正打算开走,副驾驶的姜浮突然开口:“等等。”
孟惊鸥:“怎么?”
姜浮:“好像看见个熟人。”
孟惊鸥:“熟人?你在这儿还有熟人?”
姜浮没好气:“闭嘴,别放屁。”
她是真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多看了两眼后,确定真没认错,在湘西遇到的白飞光,此时居然站在不远处,侧着身正在打电话。
“熄火。”姜浮吩咐。
孟惊鸥支着脑袋朝着姜浮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一高个男人站在街边,帅倒是挺帅的,但一看长相就是很花心的那类,难不成这才是姜浮的菜?孟惊鸥瞥了眼姜浮,心道自己也不差啊……
姜浮:“你那什么眼神?”
孟惊鸥委屈:“就看了你一眼,那么凶干嘛。”
姜浮:“你管我凶不凶。”
说话之际,白飞光已经打算转身离开,姜浮迅速下车跟上,她不信世界上有巧合这种事,白飞光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
孟惊鸥还没反应过来,姜浮已经关门走人,他叫着姜浮你干嘛去,姜浮也没理他。
“干嘛呀,干嘛呀。”坐在驾驶室里,孟惊鸥嚷嚷,“见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积极呢……”姜浮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只会送孟惊鸥一对白眼。
白飞光脚步很快,姜浮顶着雨跟在后面,这会儿路上人不多,她不敢跟的太近,跟了白飞光一整条街,白飞光突然挂掉电话,拐进一条小巷。
姜浮犹豫片刻,捏了捏自己手上的戒指,决定跟进去。
小巷没有路灯,光线昏暗,姜浮刚踏入一步,忽感到耳侧有劲风袭来,她反应极快,偏头躲过,中指手指上的戒指弹出半寸银色的窄细刀刃,反手斜劈,被对方抬手格挡,蹭的一声,是兵刃相接带来的清脆金戈声。对方俯身猛压,姜浮力量不敌,身体却十分灵活,顺势弯腰,脚下猛地向前横扫,一脚踹在了对方最脆弱的腿弯处。
对面的人没料到她下手这么狠,被踹得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无奈出声:“姜小姐,作为一个跟踪犯,出手未免太狠了吧。”
是白飞光。
姜浮停下动作,后退两步:“哦,不好意思。”
白飞光心道真佩服姜浮能把不好意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新发型尝试失败,拉直以后整个脑袋像被牛狠狠的舔了一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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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见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