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有两个手机,这张电话卡,就安装在她失踪时的手机上。”
姜浮沉吟:“有没有可能是有心人补办的?”
“没有。”孔姝摇头,“我去营业厅查过,这卡没有补办的记录。”
姜浮不知道说什么了。
孔姝:“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浮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章善雪没有死,她还活着。
果不其然,也想到这点的孔姝脸色浮起喜色:“我还能把小雪找回来……小浮,你查了那么久,有没有查到什么?帮帮孔姨吧。”
姜浮舔了舔嘴唇,她垂着头,一副温驯的姿态:“孔姨,我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孔姝盯着姜浮,她看出了姜浮是不愿意说的:“小浮,你知道孔姨现在就一个愿望,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帮孔姨把小雪找回来?”
姜浮没应声。
“你妹妹也丢了。”孔姝循循善诱,“你一定理解这种心情的,小浮……”
姜浮当然理解,她抬眸瞅着孔姝,不为所动:“孔姨,我是真的不知道。”
孔姝表情微僵,嘴唇抿得死紧,好一会儿后,才哑声开口:“知道了,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姜浮起身出门,拉上门时,屋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听得她心口一痛。
不是她不想说,是这些事情她也是盲人摸象,只窥见其中一角,真给孔姝说了什么,万一是错的反而害了她。
……
孟惊鸥回来,就看见姜浮坐在病房门口,也没玩手机,盯着天花板搁那儿走神,他走过去打招呼:“干嘛呢?”
姜浮:“歇会儿。”
孟惊鸥:“哦。”
他在姜浮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起走神。
孟惊鸥:“你说……”
姜浮:“嗯?”
孟惊鸥:“算了没什么。”
姜浮蹙眉:“孟惊鸥,和谁学的这坏德行。”
孟惊鸥:“嘿嘿,你管我。”
姜浮抬手给了他一下,孟惊鸥痛叫,揉着胸口:“你能不能轻点——”
姜浮:“少来,我可没用力。”
孟惊鸥心想得了吧,你要是真的用力我得当场昏死过去,但是和姜浮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说正事得了:“我和那家人谈了,他们想和你见一面。”
那家人就是孟惊鸥口中丢了女儿的人家。
“我又仔细查了查,他们的情况其实和孔姨特别像,也是那种挺幸福的家庭,如果女儿没丢的话……”
他说这话时,偷看了姜浮一眼。
姜浮冷笑:“别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她知道孟惊鸥这表情什么意思,这几年来,从他们接触的丢了人的家庭来看,几乎都有一个共性——家庭大多都美满幸福。
孔姝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但这些例子里,有个例外,就是姜浮。
姜浮自幼没有父亲,生活在偏远的乡下,这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如果就这么磕磕绊绊的长大也就算了,偏偏相依为命的妹妹却突然失踪,姜浮就这么找啊找,找了她这么多年,连一个影子都没瞅见。
啧,真惨。
后来四处漂泊到了这个城市,因为熟人认识了孟惊鸥,而孟惊鸥又恰巧是孔姨关系不错的邻居,三人才这么扯上了关系。
本来猜测干这些事的人嫉妒人家家庭幸福,刻意搞破坏,可命这么苦的姜浮也遇到了这事儿,实在让人想不通。
不过世界上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可太多了,也不缺这么一件。
孟惊鸥:“所以要见一面吗?”
见这种丢了孩子的家庭,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是孩子刚丢,家属们情绪非常激动,二是处理不好,警察可能会怀疑你和这个案子扯上什么关系。
姜浮:“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孟惊鸥:“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他觉得这事儿挺烦人,要不是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才不愿意掺合进来,反正他家就他一个,没人能丢。
姜浮:“哦。”
孟惊鸥:“去吗?”
姜浮:“去吧,什么时候?”
孟惊鸥:“就明天晚上?等孔姨休息了……”
姜浮:“好。”
***
秋雨下了一周,总不见晴。
街上的丹桂树开的葱葱郁郁,星子样的桂花绽了满树,满陇桂雨,空气里都是甜蜜的香味。
苏杭的秋天是个幸福感很足的季节。
吃蟹品花赏月,是正当团圆的节日,姜浮和那户人家定在他们家中见面。
这地方气候湿润,和姜浮自幼长大的地方很不一样。
外面下着小雨,孟惊鸥没打伞,头上身上铺上一层白白的雨珠,远远看去像密密匝匝的蛛网。姜浮讨厌被淋湿,把雨伞撑开后,小心翼翼的从车里下来。
“他们住这儿?”
“地址没错。”
“还挺漂亮……”
“是漂亮。”
一栋被树荫环绕的小院,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气,小院很漂亮,一共三层,白墙黑瓦,用了不少实木造型,顺着石子小路蜿蜒进入后,是一块浅色的木质平台,能看到平台后的大门,门没关,白色的窗帘被微风吹起,似船帆般鼓满。
“有人吗?”顺着没关的门,孟惊鸥走到屋内。
屋子里静悄悄,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小灯,门和窗户都大敞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水的潮湿气味。
“有人吗?”孟惊鸥扯着嗓子嚷。
姜浮:“楼上有声音。”
孟惊鸥一听,的确有声音,窸窸窣窣,像有什么人在摩擦地板,他指向头顶:“看看?”
姜浮摸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嗯。”
上楼的楼梯在右边,姜浮走在前面,很小心。
二楼有四个房间,全关着门,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最右边角落房间里传出来的。
姜浮缓步走到那个房间门口,在门口叫了一声,里面没人应,她尝试性的扭了扭门把手,没锁,一下子就被她扭开了。
打开的门露出一道缝隙,顺着门往里面看,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又没开灯,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们靠房间越近,声音越响,孟惊鸥察觉不对劲:“这声音不对啊。”
“怎么满屋子都有。”
声音不光存在于地板,连墙壁,天花板上都有,窸窸窣窣,像轻柔的布料被风吹的相互摩擦。
孟惊鸥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屋子里什么东西?灯呢,灯在哪儿?”
他站在门口,说着就要伸手想去摸索屋子里墙壁上的开关,手刚伸出去,被姜浮一把按住,她蹙眉:“别伸手。”
孟惊鸥被姜浮的神态吓到:“怎么了?”
姜浮:“屋子里有东西。”
正说着,原本紧密拉着的窗帘突然开始摇晃,漏出一丝光线,借着这光,孟惊鸥看清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的,床,墙壁,天花板,入目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黄白色。
窗帘的摇晃不是因为风,姜浮隐约看到,窗帘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从身高和体型判断,应该是个成年女性,她看到了门口的姜浮和孟惊鸥,缓缓地离开了窗帘的包裹。
孟惊鸥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还没消,颤着嗓子:“什么东西啊?”
姜浮:“有个人。”
孟惊鸥完全看不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只觉怕得厉害,脖子恨不得缩进肚子里才安全:“人?这屋子里有人?哈喽?有人吗?”
他这话刚问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有人在地板上光脚奔跑,下一刻,有个人冲到门口,在离门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停下脚步,这次,孟惊鸥看清楚了这人的模样。
一个通体白色的,长满了绒毛的人,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像白颜色霉菌一样的东西,除了形状之外,已经完全没办法归于人类的范畴之内。
孟惊鸥尖叫:“啊!!!这什么东西!!!!”他被吓得不轻,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被姜浮拉住手臂,才稳住身体。
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姜浮,有鬼,咱们快跑!!”
这人突然跑过来,姜浮也被吓了一跳,但她比孟惊鸥冷静:“不是鬼。”
孟惊鸥:“不是鬼是什么??”
姜浮:“是人。”
孟惊鸥:“人?什么人能长这样——跟个霉豆腐似的。”
霉豆腐的比喻还挺贴切,这种情况下姜浮居然被逗的有点想笑,她也往后退了一步,这人跑过来时,空气中溅起了厚厚的粉尘,很呛人。
“别担心。”姜浮按按他的手臂,“应该是人。”
那似人非人的东西,伸出了手探向墙壁,下一刻,她打开了屋子里的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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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是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