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拉扯

四月中旬，平南市各中学陆续召开春季运动会。

平南市的初高中学校的运动会都有两次，一次是春季运动会，一次冬季运动会。

南安中学这次的春季运动会日期选在了四月二十三号。

运动会前一周就要把参加比赛的人员决定下来。

上学期的秋季运动会是团体赛：拔河、接力、同舟共济、跳绳等项目。

春季运动会则是个人赛：跑步、跳高、跳远、铅球、引体向上等项目。

体育委员在教室里拿着报名表晃了两天后，又哭丧着脸来找唐卓安了。

他叉开腿，在唐卓安前面的一个位置上坐下，双手捧着只写了寥寥几个名字的报名表递到唐卓安面前：“卓哥救救小弟。”

唐卓安是闲不住的性子，尤其在体育上有着过人的天赋，闻言也没摆谱，接过来就拿起笔就在1500和3000下写上了名字。

体育委员一拱手：“卓哥，霸气！”

每个人限报两个项目，唐卓安解决了两个最棘手的项目，看到还剩着的项目，他撞了撞江道旻，将报名表推了过去：“你报名不。”

江道旻悠悠闲闲的一边看手机一边转着笔，手机搁在腿上，空闲着的手拿起报名表，抬头看还剩那些项目。

看到夹在一堆项目中间的有一个项目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江道旻挑了一下眉。

唐卓安看见原本还悠闲的江道旻，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突然来了兴致，手机不看了，笔也不转了，江道旻将手机推进抽屉里，利索的在400米下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着报名表起身。

陈愈一下课就拉着李佑垣去厕所了，洛千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罕见的没刷题，在低头看手机。

江道旻一只腿屈起，搭在陈愈的板凳上，将报名表拍在洛千山桌面上。

江道旻匆匆扫了一眼洛千山的手机屏幕，好像是什么购物页面，洛千山听到动静，下意识就按灭了手机，抬头看见是江道旻。

江道旻的指尖轻点在他写的名字的旁边，洛千山顺着指尖往上一看，是400米。

“洛千山，”江道旻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千山，唇角微勾，“我们再比一次，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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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拂过，淡淡的云随着风散开，露出天蓝色的天空，太阳从云层后探出，清晨的白雾在光辉中消散。

时针一点点挪动，滴答滴答，在指向9的那刻，激昂的音乐随着广播响彻整个校园。

嫩绿的树叶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露珠随着树叶的晃动，滚落而下，落在红色的塑胶跑道旁。

昨天晚上下了场小雨，七点多的时候跑道上还有些积水。等高一、高二师生站在绿色的草坪上时，跑道上的积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道旻几人站在队伍的后面，唐卓安闲不下来，这边说两句，那边聊几句，吴止戴着黑色棒球帽低头闭着眼补觉，白衡站在陈愈身边和李佑垣一起看陈愈打游戏。

热闹的气氛中，唯独江道旻一人半死不活的，后背挨着洛千山的右臂，双手环抱在胸前，原本就冷的脸此刻更加厌世。

洛千山一动都不敢动，目光一直紧盯着主席台。

唐卓安意犹未尽转过身，看见江道旻这幅样子觉得好笑：“江大少爷，收收你的冷气吧，你身边的人快被你冻死了。”

江道旻掀起眼皮看了唐卓安一眼，然后将头撇向一边，将眼睛闭上。

唐卓安这下笑得更欢了，他拍了拍洛千山左肩问：“洛千山这人这几天在寝室里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江道旻这一撇头，刚好将正脸转向了洛千山，洛千山偏头看向江道旻，他的眉宇间满是不耐烦与躁意，唇瓣紧抿着，有些气鼓鼓的。

江道旻闻言抬眼看了洛千山一眼，刚好和洛千山视线相撞。就这一眼，江道旻有些诧异，因为他看到了洛千山眼底的笑意。

洛千山很少在江道旻面前笑，更多的时候都是淡淡的，像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但在无数次他的靠近里，在被调成暖黄色的灯光下，江道旻也能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江道旻第一次觉得两人相接触的地方如此滚烫，就像是炎日里正午的阳光直照他全身，他眨眨眼，压下心底那些莫名的、说不出的情绪，悄悄地和洛千山挪开了一点点。

洛千山转回头，看向唐卓安，平静道：“还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唐卓安对洛千山竖了个大拇指。

江道旻冷脸是因为举班牌的事情。

运动会开幕式有一个环节是展示方队。

一个班排成一个方队，然后有一个人举着班牌走在最前面，其余的同学跟在他后面，经过主席台时还要喊出班级口号，每个班还有两到三分钟的节目展示。

原本都是默认的每个班的班长举班牌，但好巧不巧，这次夏韵初被选为了运动会开幕式主持人，于是A班举牌的人还需要另选。

姜媛视线在四十四个人里转了一圈，体委肯定不行，他需要站在中间带着全班喊口号，叶婧雪要表演节目也不行，姜媛的目光停留在男生队列的倒数几排。

江道旻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白衡聊着天，突然感觉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抬头和姜媛对视上。

江道旻看到姜媛水里的班牌，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姜媛就拎着班牌大步朝江道旻走来。

江道旻皮笑肉不笑：“姜老师，举班牌这事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姜媛拍拍江道旻手臂，颇为赞许：“有心就行，力不力的另说。”说着就要把班牌塞到江道旻手中。

江道旻把手往后一背，笑堪堪能维持住：“媛姐，放过我吧，我真不行。”

唐卓安在一边拱火：“媛姐他骗你的，他特行。”

“行不行都没事，”姜媛直接上手去拽江道旻的手，江道旻无法接下了班牌，姜媛满意的拍了拍江道旻的肩膀，“你可是我们班的排面，你举班牌我们班在这一块就已经完胜了。”

唐卓安有样学样，拍了拍江道旻的肩，吊儿郎当的笑：“排面，完胜。”

江道旻的双眸从白色的班牌移到唐卓安身上。

唐卓安一眼就看出江道旻在想什么，他举起双手：“江道旻你给我也没用，我还要跳舞。”

叶婧雪选取了一段比较燃的爵士舞，需要六个人，三个男生三个女生。

女生很好找，男生有一个和叶婧雪玩的好的刚好学过，被叶婧雪抓来跳舞。

还差两个男生，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最后又找到了唐卓安。

“卓哥，”男生笑得有些心虚，“我记得你也学过爵士舞。”

何止是爵士舞，唐家虽然家风严厉，但对孩子的爱好却是鼎力支持，于是在唐卓安小的时候，只要是唐卓安感兴趣的，都会找老师来教他，学到后面不想学了，也不会勉强苛责。

唐卓安原本不是很感兴趣，但架不住叶婧雪和那个男生轮番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

然后在听说还差一个男生后，转头就去拉白衡入伙。

白衡一脸懵：“你觉得我会跳舞吗？”

唐卓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开始骚扰吴止。

吴止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有一个字：“滚。”

后来不知道怎的，吴止突然改变主意了，再唐卓安第n 1次骚扰时答应下来了。

唐卓安对此感到震惊，在江道旻耳边吱哇乱叫了大半节课，最后被江道旻一巴掌拍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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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韵初拿着话筒和一个男生走上了主席台，原本还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夏韵初穿着一条浅绿色的短裙，裙摆随风在空中轻轻的晃动，她一只手拿话筒，一只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本子。

夏韵初和那个男生一起举起话筒。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前面的流程过的快，很快就到了展示方队这一环节，先是高一，然后再是高二。

2到3分钟的表演时间各班花样百出，有走秀的、cosplay的、跳古典舞的、唱歌的……

太阳渐渐的离开了云层，露出自己的全貌时，终于轮到理科A班了。

江道旻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运动装，短袖、长裤，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着班牌，看着前一个班的表演即将达到尾声，他突然有些心慌，不知怎的突然想回头。

江道旻也不知道自己想看谁，江道旻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根本不惧怕这种场面，他之前百般不愿只是因为举着班牌走太傻冒了。

可加速跳动的心跳不是错觉，江道旻的视线也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他回头，视线穿过唐卓安、白衡疑惑的眼神，绕开吴止淡漠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最后一排身着黑色运动服的男生身上。

洛千山似乎是一直在看江道旻，所以在江道旻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就和江道旻对上了视线。

隔得有点远，洛千山看不清江道旻眼底的神色，只知道身着白衣，被金黄色阳光笼罩着的江道旻，在这一刻、在他的心里，恍若神明。

于是，洛千山对着江道旻缓缓展露一个笑颜。

在那些不为人知时刻，他早已向他的神明俯首称臣了千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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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米比赛在运动会的第二天下午。

运动会第一天江道旻没有项目，坐在观众席上玩了大半天，最后被唐卓安拉着去看他跳远，跳完远刚好白衡的两百米比赛也快开始了，几人又拐去两百米比赛的终点处接白衡。

洛千山也和他们一起，他被夹在陈愈和李佑垣两人中间，听着这两人插科打诨。

江道旻被太阳晒久了觉得不舒服，但他们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唯独洛千山一直淡淡的，于是江道旻询问洛千山要不要和他一起走，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和唐卓安打了声招呼，就和洛千山一起离开了操场。

江道旻没回观众席，直接回了教学楼，一路走来，每间教室里都坐着零星几人，不是聚在一起打游戏的，就是在自己刷题。

理科A班也有人回来，不过看着开着灯缺空无一人的教室，一看就是去办公室问题了。

江道旻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次月考他考的可以，闻秋莱罕见的没有施压，于是这段时间江道旻放松了不少，他没刷题，玩了会儿手机，然后产生了些许困意。

困了就睡，江道旻将手机放进抽屉里，趴在桌面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几缕清风从开着的窗户和教室门吹进，翻开的书本随着风的方向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是谁的笔被风吹落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堪堪停住。

洛千山从书本里抬眸时看到的，是被风吹动着轻晃的发丝，圆领短袖让江道旻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却又因姿势而弯曲，薄薄的运动装贴合着江道旻的身体，脊背处的蝴蝶骨将衣服微微撑起两个凸点。

洛千山滞住了呼吸，轻轻放下笔，生怕惊醒睡梦中的江道旻。他缓缓站起身，脚步轻到没发出一点动静，绕了半个教室，走到了唐卓安的座位前，蹲下身，自下而上的仰视着江道旻，

江道旻大半张脸埋在臂弯中，上下睫毛纠缠在一起，呼吸均匀且平缓。

风又一次的吹来，吹动江道旻的额发，江道旻在睡梦中感觉到头发擦过皮肤的痒感，皱眉动了动。

这一刻，洛千山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攥成拳，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所幸，江道旻只是将脸埋的更深了些，并没有睁开眼。

洛千山慢慢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将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新的横线本。

这天下午，江道旻睡了多久，洛千山就看着他的后脑勺画了多久。

一笔一画，无比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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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道旻换了件白灰配的运动装，四月的天早晨还是有点冷，江道旻也没硬扛，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

洛千山依旧穿着昨天的黑色衣服。

下午三点半左右，坐在观众席上闲聊的众人听到了广播。

“请高二四百米男子组到检录处集合，请高二四百米男子组到检录处集合，请高二四百米男子组到检录处集合。”

“走吧，”江道旻拎着水站起身，将外套随意的扔在看台上，“检录了。”

唐卓安熟练的结果江道旻手里的水，看了眼和江道旻并肩站在一起的洛千山，又从班级看台旁的纸箱中拿了瓶没开的水出来。

唐卓安他们没和江道旻和洛千山走一起，唐卓安晃了晃手里的水，对他们说：“我们在终点等你们。”

江道旻背身敷衍的朝他挥了挥手，洛千山闻言脚步一顿，转头说：“好。”

到检录处检录完后，老师依次分发了号码服，嘱咐了几句后就让第一组上了跑道。

江道旻和洛千山都在第二组，江道旻是三号，洛千山四号。

号码服在江道旻身上略显宽大，他抱臂，和洛千山并肩站在跑道旁看着第一组的人。

风微微拂过，枝条随风摇曳，树叶间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洛千山的莫名的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像是做梦般的一个小时。

洛千山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不堪的、卑劣的情绪，视线在宽大的操场上转了一圈后，才小心翼翼的落到了身侧人的身上。

看到江道旻专注的视线，洛千山突然开口：“你很想拿第一吗。”

江道旻扭头看向洛千山，有些不满，语气略带命令：“洛千山，我要你全力以赴。”

横跨整个操场，第一组的最后一位也冲过了终点，检录处的老师招呼着第二组的上跑道。

江道旻没动，连身体都转向了洛千山，看着他，故事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洛千山扯了一下唇，应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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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都在跑道上站好，裁判扫视一圈后，举起了手中的枪。

“各就位，预备——”

“砰。”

枪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旁，江道旻如离弦的箭般“咻”的一下就冲了出去，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四百米不像八百、一千，不存在保存体力、先慢后快的战术，在刚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用最好的状态、最快的速度全力以赴，和别人拉开差距。

风吹过脸颊，头发被吹的一簇簇往后飘，江道旻的微微张开嘴，让自己的呼吸达到平稳。

“好厉害，这组比上组快多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江神。”

“好帅啊，怎么会有人跑步都那么帅。”

“小姐姐，又犯花痴了，真喜欢就上啊。”

“…不敢…”

“哈哈哈……”

“……”

江道旻听不清跑道两旁的人说的话，无论是喝彩的还是议论的，在此刻都淹没在了呼啸的风声中，只剩下身后人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江道旻咬牙，拼命往前冲。

最后，江道旻和洛千山前后脚过了终点线。

终点处拉起的红色冠军带，两人几乎是同时撞过了，又是同时停止脚步。

带子原本顺着两人的衣服往下落，一阵大风刮过，将带子又吹了回去，还拐了个弯绕到了两人身后，看起来就像是形成了一个红圈，将两人包围在一起。

唐卓安拿着水想上前，就看见江道旻喘着气，朝洛千山举起一只手。

洛千山有些迟疑，但在看到江道旻带笑的眼眸后，一下就明白了江道旻的意思，抬起手，努力让自己的举动看起来是自然的，轻轻的握住了江道旻的手。

江道旻急促的喘着气，但并不妨碍他在和洛千山握上手的那一刻，在唇角绽放开笑意。

然后江道旻靠近洛千山，和洛千山碰了碰肩，红色的带子随着江道旻的举动徐徐往下落。

刚剧烈运动完的人，需要呼吸大量的氧气，以此来恢复正常的生理状态。而此刻的洛千山深深的呼吸着，鼻腔里全是江道旻身上的味道。

于是在足以照亮一切的暖阳下，洛千山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蹭在江道旻的肩膀处，上扬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上周考试考完了，我也完了。。。[裂开]

下周还有一次大考，等考试过了应该就能恢复以前的更新速度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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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