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拉扯

平南这一周的天气都是阴雨，唯独周日难得的放晴。

而恰巧，周日是江肃帆的生日。

江道旻星期五一放学就坐车和闻秋莱一起去了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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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一大早江道旻就被拽了起来，套上繁重的西装，坐在椅子上，由专人为他打理造型，佩戴符合场所的手表、领带。

有那么一刻，江道旻觉得自己像是被装扮的娃娃，盛装出席，却非他所愿。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可从没人问过，王冠下的人是否愿意戴上这顶繁重的王冠。

十点半，庭院外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些人，江道旻站在庭院中，微笑着欢迎每一个到来的人。

“江少爷。”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唐卓安背上就被轻拍了一巴掌：“好好说话。”

此刻江道旻脸上的笑才多了几分真实：“唐叔叔，唐阿姨。”

唐家三人走到江道旻面前，唐卓安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西装，唐父拍了拍江道旻的肩膀：“道旻越长越有你父亲的风范啦。”

江道旻只是笑了笑，唐母接话道：“你母亲呢？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江道旻恭敬的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父亲和母亲都在里面，唐叔叔唐阿姨，里面请。”

唐卓安进过江道旻时，想不着声色的撞他一下，江道旻微微侧身避开，微笑看着唐卓安：“唐二少。”

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唐卓安老老实实的与江道旻拉开了距离，见无人在意此处，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下午两点半，老地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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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道旻这一站直接站到了12点，脸都笑僵了。

来来往往的人说的话无一例外不是“越来越有你父亲的样子了。”

江道旻面上配合众人谦虚的笑着，心底却止不住的嫌弃。

他可不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这种话于江道旻而言，无疑于诅咒。

江道旻估摸着人来的差不多了，刚要转身往里走时，庭院门被推开。

江道旻抬眸，视线直直的落在走进来的母子身上。

男人穿着黑西装，女人头发挽起，穿着简单的淡黄色的裙子。

不施粉黛，未配饰品，温柔的笑看着身边高了她一个头的男人。

是裴璟钰和他的母亲裴听澜。

两人走到江道旻面前，江道旻和裴璟钰差不多高，两人对视着，江道旻的眼神又冷又傲，裴璟钰不卑不亢的回视。

这场无声的较量被裴听澜打断，她敛了笑，抬头看着江道旻说：“江少爷。”

江道旻偏过头让开路：“父亲在里面，请。”

透过两人往里走的背影，江道旻似乎看到多年前的场景。

“江肃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竟然敢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怕我杀了他们吗。”

“闻秋莱你疯够了没有，他们是为我而来，不是你。”

尖锐刺耳的质问声、冷漠的回应、不断碎裂的声响。

小小的江道旻只敢缩在角落里，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可声响还是穿过指缝，一丝不漏的钻进江道旻的耳朵里。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一切分崩离析，所谓的平和再也掩饰不了这个家的破碎。

闹剧的最后，江肃帆摔门离去，去另一处房产待了半个月，而闻秋莱也没再待在象征着权利和身份的江家主宅，带着江道旻搬到了靠近南安中学的一处房产。

一住就是八年。

江道旻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脚走了进去。

江肃帆和闻秋莱都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在看到裴听澜和裴璟钰后，闻秋莱依旧笑的温柔动人，抬手示意服务员带他们去位置。

平和的表象一直维持到了下午。

宽阔的庭院内，三三两两的人，端着酒杯，围成一团谈笑。

江道旻陪在江肃帆身边，几乎走遍了整个庭院，直到江肃帆和唐父有生意上的事要聊，江肃帆才挥挥手，让江道旻去和同龄人聊天，转头让服务员去找裴璟钰过来。

江道旻几乎就没坐过，得到赦免后，从路过服务员的托盘里随意拿了一杯酒，一边喝一边往庭院后走。

七拐八拐，穿过清澈见底的池塘、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大片娇艳名贵的花后，是一块小圆桌。

柳暗花明。

唐卓安早就在此等候，他喝了一口杯中酒：“江少爷迟到了。”

江道旻坐下：“去和绊住我的人说。”

唐卓安撇了撇嘴：“不敢，我要是去了，我爸能打死我。”

小圆桌选的位置很好，坐在这里的人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的人看向此处时只能看见娇艳的花朵和繁茂的树。

唐卓安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没过多久，江肃帆笑着拍了拍唐父的肩膀，两人互相握了握手，裴璟钰全程像一个装饰品一样，沉默的站在一旁。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江肃帆转身拍了拍裴璟钰，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往屋子里走。

再往里唐卓安就看不到了。

“你父亲进去了。”

江道旻兴致缺缺的随意点了几下手机：“嗯。”

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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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肃帆走上楼，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屋内“砰”的一声。

江肃帆皱了皱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他拉开门，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由玻璃框装裱的婚纱照在闻秋莱脚下碎成一片片，婚纱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上到下被划了个粉碎。

“我想干什么？”闻秋莱摔了摔手，镶满钻石的高跟鞋随意的踢了一脚照片，踩着玻璃碎片走到江肃帆面前，用她划下的江肃帆半张脸的照片拍了拍江肃帆的脸。

“江肃帆，这话该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让他们作为宾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江肃帆，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是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江肃帆由着照片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后就偏头退开，与闻秋莱拉开距离：“你的那些疯言疯语，没齿难忘。”

“疯言疯语，”闻秋莱扔了照片笑开，“别忘了，是谁靠着这股疯劲陪你做到这个位置，让你继承江家，让你有了如今装的资本，江肃帆没有我，你一辈子都会是脚下泥！”

江肃帆眸光狠戾，他最厌恶的就是曾经！可偏偏，眼前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些落魄艰苦的过往。

“你到底想怎么。”

“让他们滚，”闻秋莱红唇微勾，“一个私生子，还不配和那些人结交。”

“裴璟钰也是我的血脉，”江肃帆居高临下的看着闻秋莱，“你没有资格让他们滚。”

“我没有资格，”闻秋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的花枝乱颤，她抬手，暗处的保镖纷纷现身，“那你就看好了，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不用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两人一齐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是，裴听澜。

裴听澜天生语调柔，所以即便是冷声说话给人感觉也是温柔的，她平静的看着闻秋莱：“闻小姐，我马上就会带璟钰走，我今天来此并不是为了让璟钰借您先生的势，而是。”

裴听澜看向江肃帆，冷着一张脸：“麻烦江先生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肃帆上前一步，裴听澜就往后退一步：“江先生，我此行只为了要回我母亲的遗物，拿到东西马上就会走，所以，”江先生三字裴听澜咬字极重，“江先生，烦请您还给我。”

闻秋莱闻言立刻讽刺道：“江肃帆你是越来越不当人了，拿了别人母亲遗物不还，真是连狗都不如。”

江肃帆发现自己没办法在闻秋莱面前平静的和裴听澜说话。

于是，江肃帆指着裴听澜身后的楼梯，言简意赅道：“下去。”

闻秋莱并不想放过这个可以看江肃帆吃瘪的机会，但宴会中的主人缺席太久总是会令人生疑的，所以，闻秋莱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保镖往楼下走。

与裴听澜擦肩而过时，闻秋莱说：“拿了东西，就赶紧滚。”

“我会的，闻小姐。”

哒哒哒的声音渐渐远去，裴听澜看着面前西装革履，全身上下无一不彰显着金贵二字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肃帆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听澜你忘了吗，这是你母亲亲手交给我的，要我一辈子都对你好，我难道……”

“是，”裴听澜打断道，“可我母亲给的是沈怀景，不是你江肃帆！”

“江肃帆，骗我好玩吗？”

裴听澜平静之下的愤怒彻底涌了上来：“沈怀景，江肃帆，你来回变化身份的五年里不累吗。”

“你的钱我不稀罕，你的权我也看不上，”裴听澜上前一步，抬头看着江肃帆，冷声道，“我只要我母亲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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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

唐卓安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道旻看着酒水的眼睛疑惑抬眸，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璟钰。

裴璟钰慢慢走近，江道旻原本懒散的坐姿瞬间收敛住，坐的端端正正。

唐卓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座，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在一旁默默看着。

裴璟钰站在圆桌旁，和江道旻隔桌相望，率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江道旻的升学宴上。

他们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对方，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唐卓安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氛围，想开口缓和两句时，裴璟钰开口了。

“对不起。”

江道旻一愣。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江道旻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对不起我的另有其人。”

“但无论如何，”裴璟钰将一个用信封封着的东西推给江道旻，“我都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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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场后，江肃帆和闻秋莱站在一起，笑着和离开的宾客一个个拥抱、握手。

两人平和的像是下午的那场争吵没有发生过。

送走所有人后，闻秋莱带着江道旻回了家。

闻秋莱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江道旻坐在一旁发呆。

汽车开的很稳，在昏暗的夜幕下，又稳又快的驶向目的地。

很快，车停了下来，身后车辆中保镖解开安全带，快步走到车身旁，拉开车门。

“闻小姐，到了。”

闻秋莱睁开眼，拎着裙子下了车，江道旻紧随其后，他刚站稳，“啪”的一声。

一个巴掌迎面而来。

闻秋莱甩了甩手，冷冷的丢下一句“没用的废物。”转身进了门。

江道旻脸被打偏，他维持着被打偏的动作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江道旻跟一个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保镖安静的垂首站在江道旻身后。

不是过了多久，久到江道旻双腿已然麻木，久到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感觉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时，大门重新被打开，管家走了出来，毕恭毕敬道：“江少爷，快进来吧。”

管家等了会儿，没等到江道旻的回答，疑惑的看向依旧静立在原处的人，提声喊到：“江少爷。”

江道旻这才如回魂般请“嗯”了一声，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重新清晰，然后缓缓转过头，越过管家，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大厅。

在管家即将第三次开口时，江道旻终于动了，他垂着眸，一步步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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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江道旻将门关上，上锁。

倒在床上，江道旻被什么东西搁了一下，他才想起今天下午裴璟钰给了他一个信封。

裴璟钰离开后，江道旻拿起那个薄薄的信封，摸了摸，感觉里面有一个硬纸卡一样的东西，江道旻和唐卓安对视一样，猜到里面是银行卡。

手机突然震动，江道旻低头一看，是闻秋莱在找他。

于是，江道旻将信封对折放进了包里。

一下午的忙碌让江道旻忘记了这件事。

江道旻将信封从口袋里取出来，展开，这才发现背后有一行字。

“承蒙关照，今奉还八十万，从此两不相欠。”

江道旻愣了愣，裴璟钰跳了两级，现在在读大三，他是双学位，一天24小时有23个小时都在忙。裴听澜也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他们从那里凑来的八十万？

江道旻突然想起，他之前无意间听到江肃帆说裴璟钰花了两年时间做了软件，做的还挺好。

是裴璟钰卖了他两年的心血，才有了这八十万。

而裴璟钰拿到八十万的第一时间，是和江肃帆断绝关系。

这章主要是写父母间的矛盾，洛千山下章再出场[摊手]

十万字啦[加油][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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