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17章 第十七章 拉扯

洛千山蹲在江道旻面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热度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手掌处传到江道旻的手掌中，流过全身。

洛千山看着江道旻从呆呆的看着他逐渐回过神，眼神清晰定格在洛千山身上，表情从懵懂转变为震惊。

不等江道旻开口问，洛千山就率先起身，手指一点点脱离开江道旻的手，垂眸看着一脸懵的人。

“你怎么，”江道旻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怎么……”

越说江道旻的思绪越乱。

“江道旻，”洛千山垂落在身旁的手指蜷起，用力握成一个拳，试图留住从江道旻手背上汲取的温度，“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你的状态不太对，所以就蹲下来喊了几声你的名字。”

陈愈拐着唐卓安和白衡连带着李佑恒一起去操场打球了，吴止不知所踪，江道旻身边除开洛千山一个人也没有，他想找人求证洛千山的话都找不到。

“你叫我的名字，那，”江道旻思绪混乱，“那，我们…为什么…我们……”

江道旻搭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张开，张开又收紧，迷茫了半天才说出口：“为什么会…握手？”

洛千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江道旻抬头看着洛千山，看他避开眼不愿和自己对视，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不会是他去握的洛千山的手吧。

我艹！！！

江道旻有些绝望，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江道旻会立刻去姜媛换位置，离洛千山越远越好，还要换寝！让唐卓安那个喇叭和洛千山这个哑巴住一起，看谁先熬不过去。

江道旻垂着眸脑子里乱成一团，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洛千山说：“是我。”

江道旻猛得抬起头，眼睛睁大，有些震惊的看着洛千山。

洛千山主动握的他的手！

洛千山疯了？？！

洛千山微低着头，避开江道旻的视线不和他对视，目光落在江道旻搭在膝盖上半握成拳的手，几乎是强迫性的让自己将话说完：

“是我看到我怎么叫你你也不回我，所以就握住你的手，看能不能晃醒你。”

“你晃我了？”江道旻怀疑道，他怎么没感受到？

洛千山的手快把衣角攥烂了，面不改色道：“嗯。”

江道旻搁在腿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江道旻低头，看见是唐卓安在群里at他，让江道旻来食堂四楼吃饭。

被唐卓安一提醒，江道旻在注意到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人，都在专注的干自己的事。

江道旻今天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到现在早饿了，看到消息后他也不再纠结握手这个问题。

两个大男人，手握了就握了，总归不是他先握上去的，要尴尬也不应该是他尴尬。

“哦，”江道旻一边打字回复唐卓安，一边敷衍了洛千山几句，“谢谢了，我没什么事了。”

洛千山欲问又止，最终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好”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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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姜媛给班里放电影。

姜媛原本是要来守着的，但因为临时有事，嘱咐夏韵初看好班里纪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放的是什么电影，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陈愈自告奋勇的替夏韵初接过了挑电影这个任务，唐卓安撺掇着他放恐怖片，在询问班里人意见后，两人在电脑上挑了半天，选了一部唐卓安想看但一直没看的恐怖片。

为了气氛，班里还拉了窗帘，关了灯。

电影讲的是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从开头就是一个穿着校裙的女生，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和朋友并肩坐着，笑嘻嘻的聊着天，风轻吹过女生的头发，整个人显得格外青春洋溢。

下一秒，镜头拉远，拿着棒棒糖的女生坐在天台上，身侧空无一人。女生仍是笑着的，笑着跳了楼，摔得血肉模糊，尸首分离。

镜头拉远，原本面朝着地面的头突然转动过来，面对着镜头，裂开唇笑了。

进度条连1/4都没到，班上大部分人都快被吓疯了，在一个突脸后，尖叫声、卧槽声此起彼伏。

纪委是一个女孩子，被吓得闭着眼，死死捂住耳朵，根本没空去说脏话这件事。

“卧槽，”一个男生终是忍不住骂道，“那个傻逼放的。”

男生的声音算不上大，但因为离四个人比较近，所以听的一清二楚。

唐卓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这部恐怖成这样，刚有几个画面连他这种看了上百部恐怖片，自诩世界上不会有让他害怕的东西存在，都被惊了一下。

吴止显然不客气多了，他踹了前面人的凳子一脚，懒声道：“是啊，那个傻逼放的？”

江道旻靠着椅背，对唐卓安做了个口型“活该”。

夏韵初胆子小，在看到开头就戴着耳塞写自己的题去了。夏韵初的同桌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可怜兮兮的拉了拉夏韵初的袖子。

夏韵初摘了一边的耳塞，恐怖片的声音一下子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夏韵初问：“怎么了。”

“初初，换一个吧，”女生捂着自己的胸口，“要被吓死了。”

夏韵初坐在第四排，她环视一圈，看到有些胆子小的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夏韵初起身去讲台上暂停的电影，在征求全班人同意后，换了部治愈片。

唐卓安对治愈片没多大兴趣，看了会儿就觉得无聊，灵光一闪，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作文本。

他要找人下围棋。

江道旻肯定不会唐卓安下的，江道旻嫌唐卓安太蠢了，和唐卓安玩次次都是他赢，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

唐卓安对此敢怒不敢言，回头看见吴止低垂着眸，不用想都是在玩手机，白衡在写题。

视线往旁边移动，看到了同样无所事事的陈愈，眼睛一亮。

然后，唐卓安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吸引了陈愈的目光后，对着陈愈一阵比划。

陈愈秒懂唐卓安的意思，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现在只差座位的事了。

“江道旻，”唐卓安讨好的凑近，“商量个事呗。”

江道旻一看唐卓安这幅样子就知道这货有求于他：“说。”

“你和陈愈，”唐卓安生怕他认不到人，还专门用手指了指，“就你旁边那个换个座呗。”

江道旻随意的瞟了眼，转着笔：“原因？”

“报告，”唐卓安对着江道旻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我想和他下围棋。”

江道旻将手机行抽屉里拿出来，一下又一下的抛着玩：“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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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换过去了江道旻就后悔了。

他忘了陈愈的同桌是洛千山，今天下午的事虽然说是两个大男人，但江道旻还是有些不舒服。

几乎是刚站起来的那一秒，江道旻就后悔了。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道旻做不出反悔的事来，只能强忍着尴尬坐下。

江道旻离洛千山起码有一丈远，小半个身体都歪斜在过道处。

但这样的坐姿让江道旻坐的并不舒服。

他偷偷瞄了一眼洛千山，发现洛千山泰然自若的坐在位置上，手中轻巧的转动着一支笔，完全没有因为刚刚的事而面对自己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存在。

江道旻越想越不对，握他手的是洛千山，不好意思的怎么反倒是他？？

洛千山都不觉得尴尬，他尴尬什么。

这样想着，江道旻把身体移了回来，洛千山都没说什么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在意，江道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专心看电影。

电影讲到是一个醉酒家暴重男轻女的父亲，和一个胆小却愿意为女儿反抗的母亲。

这部电影很难得的只有女主没有男主。

电影的最后是女主带着母亲逃离了父亲，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国家，学她想学的东西，做想做的事。

但到最后电影却来了个大反转，原来母亲早就死在了那场施暴中，母亲用性命为女主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路，最后女主也带着母亲的期盼，越过越好。

在一次醉酒后，她大梦一场，梦到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梦到母亲和她一起逃了出来。

酒醒后，女主抱着母亲的骨灰盒久久没有说话，最终在临近结尾时，一滴泪落在了木头盒子上，黑屏，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妈妈，没有我，你是不是会幸福。”

记忆倒退，江道旻透过黑掉的屏幕，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一刻不停，被永远囚在家里去学闻秋莱安排的课的自己。

哪怕手受伤，也不能停。

在第三次因为手使不上力而按错音时，闻秋莱砸了琴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厉声质问江道旻究竟想干什么时，他的泪水终于决堤，江道旻哽咽而又迷茫的问：

“妈妈，为什么不开心还要留下来。”

“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

“如果没有我，你们都会过的比现在更幸福吧。”

歇斯底里的把自己活的像个病人，却依旧留在这座华美空旷的宅子里，等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守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闻秋莱听到江道旻这三个问题，她怔愣一瞬后，冷笑一声，将琴谱砸在了江道旻脚边：“我为什么不留下来，这一切原本就是我该得的。”

闻秋莱看到江道旻因为她的举动瑟缩了一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轻柔却又不容拒绝的抱住了江道旻。

“阿旻，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不要怪我好吗，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懂得。”

江道旻被搂在怀里，他感受到闻秋莱握着自己手臂的手随着她的话语慢慢收紧，争先恐后钻入脑中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眼睛睁的大大的却一滴泪都掉不出来。

在那一刻，他好像不会哭了。

良久，江道旻从闻秋莱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抽出自己的胳膊，血色透过纱布蔓延到衣袖上，但闻秋莱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皱着眉，不满江道旻对她的态度。

“我知道的，母亲，”江道旻能明显感受到血在一点一滴的往外渗，但他表现的若无其事，“我不怪你，是我的错。”

“江道旻。”

“阿旻。”

“江道旻。”

“你明白就好。”

“江道旻。”

“你要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江道旻！”

江道旻猝然回神。

洛千山的手搭在江道旻的手腕处，感受着身侧人脉搏的跳动，江道旻的胸膛上上下下剧烈的起伏着。

江道旻视线聚焦，看到相拥在一起的母女。

“想知道那滴泪落下后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吗？”洛千山平静的说着，垂下的手轻轻的握住不属于自己的手腕，轻的像是隔了一块布，虚拢着。

江道旻还没从回忆中完全抽身，加上洛千山握得太轻了，所以江道旻根本没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江道旻回过神，下意识追问到：“什么？”

洛千山手想要收紧，但最后只用一只手指关节轻轻的蹭了一下江道旻的手腕，然后将手收了回来。

“回忆倒带，母亲视角从主角出生到母亲的死亡那刻快速过了一边，最后，”洛千山偏头看向还半愣着神的江道旻，“母亲说，有璨璨就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江道旻偏头和洛千山对视，像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子，又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对一切都懵懂无知：“为什么？”

洛千山看着江道旻这样，话不经思考就说出口：“因为每一个人都是载着爱意出生的。”

“每一个人都是吗？”

洛千山又想去握江道旻的手了，但他握紧拳忍住了冲动，垂眸“嗯”了一声。

江道旻听到洛千山的回答，突然有点想哭，他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哑：“你骗我。”

洛千山抬眸，看着江道旻认真道：“我没骗你。”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

江道旻眨了眨眼，将泪意憋了回去，第一次在这种问题上固执的和人争论了起来：“如果每一个人都是载着父母的爱意出生的，那为什么还会有被丢弃、溺死、利用这些事情存在。”

洛千山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引起江道旻这么大的反应，但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觉得自己被骂是骗子也是活该。

洛千山想了一下，从另一个角度去解释：“可我并没有说是载着父母的爱意出生的。”

“那还能是什么？”

洛千山看着江道旻的眼睛，因为他握江道旻手腕的缘故，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洛千山可以清楚的看见江道旻眼底的红血丝，他轻轻的说出了两个字。

“爱人。”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一早就注定好的，不谈来世，也不论前世，”洛千山快把手里的笔攥烂了，“我和你是注定的爱人，你自然是载满着我的爱意出生的。”

这下轮到江道旻愣住了。

江道旻听懂了洛千山的意思，但听洛千山用我和你来解释，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还没等江道旻开口，身旁就响起几声“咚咚”。

两人错开视线，江道旻眨眨眼回头看。

唐卓安促狭的对江道旻眨眨眼：“两位深情对视呢。”

唐卓安这人对每一个人都平等的有着空前的热情、空前的开朗、空前都好奇心。

简称，外向。

尤其在认识的人面前，嘴可以吧啦吧啦一刻不停的讲三天三夜。

所以即使他和洛千山说过的话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但因为江道旻在的缘故，并不妨碍他自来熟的一句话打趣两个人。

江道旻在面对唐卓安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乱说什么？你干什么站着？”

唐卓安一脸无辜的指了指空了的教室摆出服务人员专用微笑：“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晚自习已经下课五分钟了。”

下课了？

江道旻这才发现身侧除了唐卓安和洛千山，还有坐在位置上的白衡就没有其他人了。

白衡见江道旻注意到自己，立刻假模假样的开始收拾着东西，只是微微前倾身体，暴露了白衡想将耳朵怼江道旻嘴旁的想法。

江道旻也没想到他就和洛千山说了几句话就下课了，但他也没过分纠结，江道旻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不会让自己再陷入其中的。

于是江道旻起身：“走啊，回寝。”

他坐会位置上，去摸放在抽屉里的钥匙，摸半天都没摸到。

不会又忘带了吧。

江道旻不相信自己丢三落四的习惯已经这么严重了，他低头，打开手机电筒，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去翻抽屉。

半分钟后，江道旻不得不认自己没带钥匙这个话题。

他缓缓扭头，看向坐在位置上收拾自己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回唐卓安话的洛千山。

“你和江道旻刚在聊什么呢？”

“电影。”

“聊电影需要对视着聊吗？”

“……”

唐卓安可太好奇江道旻是怎么做到上学期还对洛千山恨的死去活来，这学期就心平静和的坐在一起聊天的呢。

不对劲，有一万个不对劲。

唐卓安正打算继续追问，就听到江道旻喊他的名字。

“唐卓安，”江道旻抓了抓头发，“你和白衡走，我和洛千山走。”

唐卓安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江道旻搞不懂这人怎么一天这么多问题，“我没带钥匙和他一起走，有问题？”

哦，这样啊。

唐卓安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丢三落四。”

江道旻要笑不笑：“我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开学快乐。”

教室里没其他人，江道旻也没再顾虑，一脚轻踹在唐卓安小腿处：“不满意，你完了。”

唐卓安恨不得马上可以从江道旻飞走，三步并做两步往教室门口方向窜：“对不起江少爷，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白衡快！gogogo。”

白衡收拾好东西，特地从吴止椅子上跨了过去，一步步往教室门口挪：“江神，我先走了。”

江道旻一只手撑在桌面上，一只手抬起小幅度的挥了一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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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道旻和洛千山走的比较晚的缘故，回寝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人，两人谁也没率先开口，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

走过操场，被树林遮蔽住的月光一下就倾斜而下，照在了江道旻身上，江道旻抬起头，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洛千山注意到江道旻的举动，也跟着一起抬头，他突然想起半句诗，突兀开口：“月有阴晴圆缺。”

江道旻抬起手，将撒在手心里的月光握住，听到洛千山这句话，下意识接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两人同时转头对视。

几秒钟的时光，却仿佛一辈子一样漫长，江道旻率先转过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问：“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洛千山微微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江道旻问的是“每个人都是载满爱意出生。”的这句话。

“是真的。”

江道旻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几厘米的洛千山，语带怀疑：“没骗我？”

洛千山不知何处生出的勇气，第一次在无比清醒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刻，和江道旻对视，坚定道：“没骗你。”

“行，”江道旻轻笑一声，转过头，脚尖轻点在洛千山的影子腿上，“我信你。”

“无比清醒”

实则不然[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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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