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85章 第 85 章

下午五点半，飞机落地泰国机场，莫云臻给沈谙发落地平安的消息，收到一个好。

曹大使跟一个随员来接的他们，回到大使馆就召开会议，听完事故处理进展后开始分工，曹大师担任总指挥，莫云臻担任副总指挥。

莫云臻提议设立三个小组，一是搜救组，负责与泰**方对接，做好失联人员搜救及遇难人员遗体打捞工作。二是领保新闻组，负责与泰国政府部门对接，及时对外发布事故处理进展。三是后勤保障组，负责处理善后事宜，照顾好来泰家属。

同事们明确自己的任务，纷纷忙去了。

莫云臻跟曹大使赶往卡里西机场管理大楼，参加泰国旅游体育部部长，卡里西府尹，泰**警，地方政府代表等上百人举行的联席会议。

曹大使再次强调中方对此事故的高度重视，主席跟总理已分别作出重要指示，协调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争分夺秒全力搜救失联人员，妥善照料获救的中国公民，全力医治受伤人员，接待好有关人员家属。希望泰方尽快查明事故原因，及时向中方通报搜救进展情况。

泰国相关部门负责人表示会全力满足中方的各项要求。

会议结束时凌晨一点，曹大使安排莫云臻先去使馆休息，莫云臻说想去医院看望受伤同胞，曹大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

医院灯火通明，楼道里挤满了病人。

重伤人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莫云臻向医生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先来到普通病房，俩人一间，宽敞，干净，还有电视。

看到莫云臻，躺在床上的少年挣扎着起身。

莫云臻加快步伐，让他躺好别动。

“你好，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少年的额头被敷贴包裹，头发像是刚剔的，脸颊消瘦，嘴唇煞白。

“头晕。”

“你家里来人了吗？”

少年摇头冷脸，说没家人。

摸不着他说的实话还是气话，具体要问使馆的同事，他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也不能问太多。

“那你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我带你回国。”

“我不回去！”少年突然抬高声音，眼睛血红盯着莫云臻看。

“你才16岁，如何养自己？”

“要你管？”

少年的眼里镀上一层狠意，莫云臻心中一颤，得嘞，还是个叛逆少年。

“中国公民在国外的一切权益都归外交部管，你就算现在不回国，签证到期了还是得走，有什么意思？”

“如果我在这死了呢？”少年咧着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牙龈发白。

莫云臻皱了下眉说：“我们会联系你的家人来认领你的尸体，你不管是死是活，终究还是要回到祖国的怀抱，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活着。”

“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你好好养伤，我带你回国。”

没听他接下来说的话，莫云臻推门而走。

曹大使刚看完其他伤者，拍了下莫云臻的肩膀，说带他吃点儿东西，快一天了，没见他嘴里进过食。

莫云臻说好。

靠近路边的一个小餐馆，有粥有面也有米饭，莫云臻吃不惯泰国菜，点了份菠萝炒饭，不要菠萝。

“这不就蛋炒饭嘛？”曹大使给杯子里倒了茶，推到莫云臻面前。

莫云臻一笑，说不喜欢又甜又咸的。

“听说部里最近忙疯了，满世界派人出任务。”

“最近旅游旺季，事情自然多些。”

据旅游局的统计，最近出国旅游人数合计2.7亿，?各个使领馆的12308热线就没断过，凌晨也有人打电话寻求帮助。

有人不熟悉当地法律，携带大量外币出境，直接蹲局子。

有些租车出行的同胞，不习惯右舵行驶，对当地路况也不熟悉，发生交通事故，严重的不治身亡，喜剧变悲剧。

“听说有个登山队爬乔戈里峰，去了六个，只回来一个？”

“嗯。”

莫云臻说完，抿了一口茶，很香，还是大麦茶。

随着自媒体的发展，人们的视野变得开阔，不再局限于那几个热门国家，有些人喜欢去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体验什么原始部落，结果迷路，差点儿客死他乡。

不仅是珠峰，世界其他几大高峰，乔戈里封，干城章嘉峰等，也受到广大攀登者的喜爱，每年去国外攀登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些幸运爬上了顶峰，有些在半途就遭遇不测，就算很幸运被解救，有些也会因为高昂的救助费而放弃治疗，回国不到一个月就肺部感染而死。

领保人员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往往不仅需要对伤者进行安抚，还要跟他的主治医生沟通，是否可以减轻点儿费用。

正说着话，一盘冒着热气的蛋炒饭端了上来，莫云臻拿了勺子就往嘴里塞，米饭烫口，舌尖儿直打颤儿。

吃得太快噎嗓子，喝了大半杯的茶。

“怎么没看见嫂子啊，她不是跟你一起来泰国了吗？”莫云臻吃饱喝足，开始闲聊。

曹大使点了份冬阴功汤，刚入口就咳了出来，说他跟老婆离婚了。

莫云臻嘴巴微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两年前离的，她说在这里没朋友，语言不通，饮食也不习惯，水土不服，经常眼睛肿，脚也肿，她属于易过敏体质，之前我在黎巴嫩做政务参赞，她在那陪了我四年，天一热就浑身起疹子，晚上疼得睡不着觉，那时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恢复，有段时间天天望着公寓门口那颗雪松发呆，我喊她也不应。有次跟我一起回国述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眼里有了光，跟她妈抱在一起大哭，嫁给我之前，她是一名舞者，本来有希望可以进国家队，却跟着我满世界跑，现在她自由了，不用再跟着我受罪了，挺好的。”

曹大使说完往嘴里送了一口汤，眼眶湿润，说今天的辣椒放多了，有点儿上头。

回使馆的路上，莫云臻问那个少年的情况，曹大使说他叫温小阳，一周前跟团来的泰国，刚落地就跑了，旅游团的人报了警，也跟使馆打了电话报备，使馆找了他七天，昨天才发现他是“天使号”的乘客，一开始很不配合，吵着闹着要走，被使馆的同事安抚了好久才老实些。

“通知他家人了吗？”

曹大使叹一口气：“他父亲家暴，母亲在他十岁时离家出走，他父亲又找了新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就没再管他。李木给他父亲打电话，希望能尽快接他回家，他说没死就好，让他自己滚回来，或者，不回来也行。”

“他父亲是不是经常打他？”

“听说会动刀子，医生昨天给他做体况评估，发现他背后有一道很长的疤，他说是被他父亲砍的，差点儿就挂了，说这些的时候，他并没有太难受，一直咧嘴笑。”

莫云臻捏捏眉心，这个温小阳，需要重点关注。

回到大使馆，莫云臻脱了外套仰面躺在床上，手机在开会的时候似乎震了一下，点开消息，是沈谙跟贺子浚的合照，两个幼稚儿童对着镜头嘟嘴卖萌，在键盘上敲了可爱发过去，那边秒回，晚安。

心脏一紧，不想责备他为什么晚睡，抱着手机，睡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莫云臻跟裴陆在苏参政的带领下前往救援指挥部，除了泰**警以及各政府部门的负责人外，会场外围满了长枪短炮的各路记者。

卡里西府尹桑帕告诉他们，目前中国游客共有50人获救，15人遇难，37人失联，莫云臻问他其他37人生还的可能，桑帕低了头，神情黯然，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42个小时，生还的机会渺茫。

莫云臻心咯噔了一下，问可不可以去事发地查看搜救情况，桑帕说不行，莫云臻让他去跟其他人沟通一下，他是代表中国外交部，必须要去事发地了解一下情况。

经过他们激烈的讨论，桑帕最终同意让他们乘坐运送遇难者尸体的军舰前往事发地，苏参政留在指挥中心，与泰方协调设立家属接待中心事宜。

第一次坐军舰，裴陆伸长脖子四处打量，莫云臻让他别乱看，小心被人说闲话。

不远处有人抬着几具遗体往过走，他们被黄色的裹尸袋包得严严实实，其中一个只有枕头大小，桑帕说是一家三口，经过他们身边，莫云臻拽了拽裴陆的胳膊，向遇难者一分钟默哀。

海上的风浪很大，裴陆又晕船了，跑到洗手间哇哇吐，莫云臻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沙滩上有一片茂密的椰林，时不时有海鸥从眼前飞过。

半个小时后，军舰在事发地停下，莫云臻拍了拍裴陆的背，把他从洗手间扶了出来。

“让你待在指挥部，你非要上来。”莫云臻沉了一口气，看着一脸通红的裴陆，早上吃的那点儿东西，估计都吐得差不多了。

裴陆不让莫云臻继续扶，活动身体，说他这叫迎难而上，莫云臻没理他，走到甲板上，“天使号”游船被倒扣在海里，周围漂浮着一些衣服，太阳帽，救生圈，莫云臻眼尖，看到一张三人同行的照片，她们对着镜头比耶，笑靥如花。

不远处有潜水艇，蛙人，纷纷下海作业，头顶是呼呼啦啦的直升机，时不时从上面落下一个人，跟总指挥说几句话就立马跳入海里。

现场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一两句泰语，也是这两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快点儿，抓紧时间，救人。

他们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救援队抬着一个女人上了岸，说她在海上漂浮了一夜，女人的脸煞白，嘴唇青紫，穿着一件大红色紧身T恤。

莫云臻快步走到担架前，想看她是否有重伤。

“莫云臻？”女人颤抖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莫云臻盯着女人看，想不起来她是谁，笑着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四肢都能动吗现在？”

“我是萧颜，你高一的同桌啊。”

一个很久远的名字，莫云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模样，她当时齐刘海，个子不高，其他的就没印象了。

“你好，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浑身疼，也很累。”

“好，你安心养伤，我回去看你。”

萧颜说完就闭上眼，医护人员把她抬去紧急处理。

“莫处，我刚在失联名单中查了她的名字，她丈夫也在天使号，目前还是失联状态。”

莫云臻看了眼屏幕里的照片，宋耀。

他俩在事发地待了半天，最后跟十名遇难者尸体，一名幸存者一起前往指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