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77章 第 77 章

莫云臻第二天醒来，第一个见的是沈谙，正在用掌心探他的温度。

“你怎么来了？”脑袋嗡嗡直响，轻轻一晃，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你发烧了。”沈谙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莫云臻四处看着，这里不是外婆的病房。

“外婆呢？”

“她情况稳定，转到住院部了。”

听到外婆没事儿，莫云臻才放下心来，问沈谙什么时候来的。

“天刚亮来的。”沈谙从袋子里倒出一粒红白相间的胶囊，二话不说掰开莫云臻的嘴塞了进去，递给他一杯温水，让他喝完。

莫云臻扬起下巴，喝了一整杯的水。

“你见过外婆了？”

“她夸我长得好看。”

沈谙坐在床边，回忆早上的尴尬场景，莫云汐一早给他打电话，说莫云臻不听话，非要在医院守着，让他去劝劝，他揪了个外套往过赶。

他悄没声儿推门，莫云臻趴在床边，白衬衣包裹着他一节一节的脊椎骨，整天大鱼大肉伺候，怎么那么难养。

弯腰把他抱起，惊动了熟睡中的外婆，看莫云臻被他抱在怀里，外婆揉了揉眼睛问他就是沈谙吧。

他点头，外婆笑了。

“还有没有说别的？”老太婆素爱吃瓜，不会只说这么点儿东西。

“她还夸我有力气，看起来瘦，抱你却轻轻松松。”沈总一脸得意。

“你抱我了？当着外婆的面？”

沈谙点头，莫云臻想立马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把头埋进被子里，喘了两口气，又探了出来，话里带着娇气。

“你为什么要抱我？不会把我叫醒吗？”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沈谙大言不惭扯谎，其实也不全是谎言，除了歪心思，他确实想让莫云臻多睡儿，趴了一晚上，腰估计都废了。

莫云臻咬咬牙说，挺好。

日上三竿，沈谙问莫云臻想吃什么他去买，莫云臻说想吃烤鸭，好久没吃了，沈谙应了个好就出去了。

今天周六，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挺多，莫云臻问护士要了外婆的房间号，逆着人群，上了去三楼的电梯。

外婆住的是单人间，电视沙发应有尽有，窗外是一颗梧桐树，绿油油的叶子随风舞动，外婆正戴着眼镜看书，莫云臻走近，才看清封面的褐色简体字，我们仨。

外婆退休前是高中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的书，退休了还是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屋子里最多东西的就是书。

托外婆的福，他从小就能看到很多国内外名著，诸如《战争与和平》，《红楼梦》，又或者《鲁迅文选》。

“都住院了还看书呢？”

“我让护士去后面养老院借的，干坐着太无聊，看书解解闷。”

外婆嘴上这么说，看到他来，把书合上放在一边，坐直了说：“我早上见过那孩子了，怎么那么高啊？都快怵天花板上了。”

外婆说话向来夸张，莫云臻嘴角一直挂着笑，说他是模特，自然高些。

“长得真俊哪，女孩子的秀气，男孩子的英气全占了，他父母怎么舍得把他丢到孤儿院的？”外婆长呼一口气，替沈谙鸣不平。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母亲已经去世了。”

“都是苦命的孩子。”外婆手搭在莫云臻的手背上抓了抓。

他迎上外婆关切的眸子，说她养好身体，他就开心，外婆让他有时间把那个小孩儿也带过来。

估计真的烧糊涂了，问外婆什么孩子。

外婆敲他的脑门儿，说就是那个三岁的小孩儿，好像姓贺。

“好，明儿带他来看您。”

“真好。”

俩人正聊着，沈谙提着好几盒的东西进来。

“外婆好。”刚打完招呼就冲莫云臻使眼色，说一猜就知道他来外婆这儿了。

莫云臻笑着回，你猜得真准。

沈谙把面饼，鸭肉，甜面酱，一一摆好，莫云臻想去拿饼，被沈谙拍了手背，让他别动。

莫云臻扭头看了一眼外婆，然后就笑了，还是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外婆靠在床背上，嘴角挂笑，看着两个崽子。

沈谙坐在椅子上，撸袖子戴手套，撕一张面饼铺开放在掌心，拿起两片肉，蘸好酱放在面饼上，又给上面添了黄瓜条和葱丝，先左后右，最后收尾，包好递到莫云臻嘴边，让他张嘴。

莫云臻的脸早已红透，硬着头皮张了嘴，好多的肉，腮帮子鼓鼓的，好久才咽下去。

见他嚼完，沈谙打开一瓶饮料，插了吸管递他嘴边。

红色的不明物，也没个名字，莫云臻问什么东西。

“山楂汁，解腻的。”

沈谙开始下一轮的包肉行动，他只给莫云臻包，自己不吃。

“你不喜欢吃鸭肉？”

沈谙点点头。

喂饱了莫云臻，沈谙收了垃圾，洗了手，坐在床边，问外婆想吃什么，他去买。

外婆说她吃过了，不饿。

沈谙笑着说好。

公司还有事儿，沈谙不能待太久，跟外婆聊了会儿模特的日常起身就走，外婆让莫云臻去送送他。

俩人坐电梯来到一楼，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莫云臻把沈谙抱进怀里，也不说话，就一直抱着。

沈谙也不多问，轻轻拍他的背。

抱了有五分钟，莫云臻重新站好，问明天能不能把贺子浚带过来让外婆看看。

“为什么？”

“我跟外婆提过他，她也一直想抱重外孙，就想看看。”

“你想认贺子浚当儿子？”

“有这个想法，但还是要看你的意思。”莫云臻抿了嘴，有些不好意思。

看他的意思？他最近脑子都快被小奕跟贺子浚搞炸了，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这辈子也不指望有人能收养他，另一个屁事都不懂，还不知道自己是孤儿。

“那你怎么跟贺子浚解释他父母的事？”

沈谙说到了重点，莫云臻当时为了安抚小家伙，告诉他十八岁以后自己去找父母，现在自己却想当他父母，头又痛了，嗡嗡直响。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莫云臻想不到答案，半天不说话。

沈谙看出了他的难堪，离他近了些，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我们就养他，坏人我来做。”

沈谙说完冲莫云臻的脸颊亲了一口，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就飞快溜走。

莫云臻愣在原地，回想刚刚那句话，回味那个吻。

winner，沈谙的办公室，今天的第一位访客是小麦，几天不见，黄毛变成了蓝毛。

“有事说，别站那当电线杆。”

小麦气势汹汹，将头发挽到耳后，加大了马力，准备开火。

沈谙瞥了她一眼，问她又跟谁闹脾气了。

“老大，你这样我很难做人，去年丁一接私活赔了十万，辛辙接私活，你又替他看病又帮他打官司，根本就是区别对待好嘛，丁一快把我电话打爆了，让我赔钱。”

一碗水没端平，该来的总是要来，没想过第一个找上门的，是这个黄毛，不，蓝毛丫头。

辛辙前脚到岗，她后脚就追了进来。

“特事特办，让他有问题找警察，别乱喷。”

“还特事特办，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小麦正在气头上，说起话来口无遮拦。

沈谙眉心一紧，是时候开个员工大会了，再这样下去，这群小崽子就要翻身做主人了。

“我看你是想去大街上要饭了，没别的事就滚去干活儿，这都十五号了，招了几个模特？！”

被戳到了软肋，小麦屁股一扭跑了，头顶那股蓝色很是扎眼。

看小麦出去，洛洺才进来。

“老大，西哥说辛辙的裸照还有视频都已删除，警察那边也做了网站封锁，暂时不会有人在网上看到辛辙的照片了。”

沈谙“嗯”了一声，问彩排的事情张罗得怎么样了。

洛洺说已经通知各部门工作人员，下周一按时去彩排，沈谙又“嗯”了一声，让他没事儿先出去。

洛洺说辛辙的母亲今天来跟他道歉，说她那天不该那么凶，感谢他找到辛辙，还送来一大筐的高档水果，问沈谙要不要吃。

沈谙嘴角扯了扯，说不用了。

新入行的模特没饭吃是常见的事，才会有人去接私活，一方面也是公司做的不到位，沈谙随即召开经纪人大会，整合拓宽手里的资源，为模特谋取更多的生路。

沈谙让经纪人们谈谈如何拓宽业务，liven打响了第一炮。

“老板，我现在负责十一名模特，除了青柠，皮乐，开开这些老人，其他都是新人。众所周知，新人难出头，周期大，有些甚至还看不上那些搞电商的，只想着走秀，见名人，也有的开始摆烂，一个月接不了几个单，反正公司管吃管住没压力，我认为，新入行的模特，薪资不要定得太高，否则执行力太差了，整天让我催着干活。”

降薪，模特们绝对会集体炮轰liven。

文文持不同意见：“liven姐手上的新人，都是一些官二代富二代，父母不是从政，就是从商，人家就是过来玩玩，也不差钱，更看不上咱那三瓜两枣，我听说这次新签约的闻莘，父母都是大官，她身材好，模样周正，来模特圈猎个奇而已，指望她给咱创造业绩，想太多。”

沈谙转着笔，好奇闻莘她父母是什么大官。

“我还是建议咱少签这些官二代富二代，自己不干活还影响别人，十**，二十出头的年纪，没一点儿朝气蓬勃的样子，脾气还都大的不行，听不进建议，说他两句，十句话在后面等着，太难搞了。”liven继续吐槽。

无独有偶，达达也说起她负责的大佬们的故事。

有个一米八五的男模，小奶狗那一卦，跟某个当红明星撞脸，微博上有一百多万粉丝，内容基本都是分享自己每天的拍摄花絮，还有日常生活，吸引了众多男生女生尖叫连连，评论区都是哥哥你真帅，想变身为你怀里的猫。

其实拍摄现场脾气大的要死，也够矫情，下个水拍摄，他让品牌方把池子里的水加热，大哥，游泳池，不是温泉，品牌方说乐意拍就拍，不乐意拍就赔钱，结果他真撂挑子不干，赔了违约金。

是够潇洒的，可也严重影响了winner的形象，达达越说越气，就差把那个男模拉到现场鞭尸了。

真是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啊，沈谙好奇这些奇葩都是谁招来的，签约之前有没有做背调，不过说到粉丝，沈谙有了主意。

“你们说的都是个别现象，据我所知，winner大部分的模特还是很敬业的，就比如干到医院的青柠，早已是国际超模的昭颜，还有网传是winner一哥的丁祺，一姐的夏夏，他们可是不论寒冬酷暑，都奋战在第一线，成了winner的活招牌。你们吐槽的那些不靠谱的富二代官二代，我找时间跟他们聊聊天，保证分分钟滚去摄影室。”

“我想说的是，我们经纪人还能为模特做哪些事。短视频近两年很火，我们的模特也都签了媒体约，不要光签协议，要动起来。另外，综艺，电视，电影，各位有好的资源，也要给到模特，他们只有不断拓宽自己的业务，才能被更多的人熟知，接广告，接代言，都是随之而来的事，但前提是要足够优秀。”

“老大，咱这是要往影视业发展啊。”小麦晃动着她的蓝脑袋，冷不丁发言。

“我们的主要业务还是模特，其他算副业，如今这个行情，如果只守一碗饭，早晚会饿死，你们先去做调查，看哪些模特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手上有很多大导演的资源，如果有需要，找我要微信。”

“有戚导的吗？我妈很喜欢他，可不可以帮我要个签名？”小麦眼巴巴地望着。

“你最好给我闭嘴 ！”

沈谙声音洪亮，小麦手动闭麦。

“新媒体发展是一条门路，可涉及到的东西也很多，我们不是专业搞传媒的，不容易出圈。”

Kun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网络是个名利场，想分一杯羹的人不计其数，可每年爆红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都是靠颜值出圈的俊男靓女，往往蹦跶几个月，就扑得悄无声息。

沈谙虽说注册了微博，但大部分都是配合品牌方做宣传，很少发自己的私生活，上次距离第一次发自拍，隔了三年。

粉丝们在后台催他多发发自拍还有什么vlog，他都充耳不闻，短视频也是洛洺给他注册的，说是新的风口，注册当天粉丝就有一百万，洛洺撺掇他开直播吸粉，还说廖宗明旗下的模特开直播擦边，收了不少打赏，开一场直播，不比走一场秀赚得少。

他一个滚，洛洺就闭了麦。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做新媒体培训的，找时间让他来给大家上课，演戏方面，咱好些个模特都是央戏的，有底子，不能浪费这条件，其他的想学，我到时候请央戏的封教授来给大家上课。”

沈谙话音刚落，他们纷纷感叹老板的人脉广，不管哪路神仙都能请来，听说封教授带过的学生，如今都成了影视圈的中流砥柱，他很少出来讲课，一直窝在央戏那一亩三分地，偶尔给学生的大电影站站台。

沈谙最后还强调一点，两周后就是大秀，管好自己手下的模特，再出纰漏就辞职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