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36章 第 36 章

沈谙从机场回了公司，洛洺在办公室候着，问有没有见到莫云臻，他说人太多，看了一眼就走了。

“啊？你延迟了广告拍摄去接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

“他家里人都在，十来台摄影机对着他，我去凑什么热闹，蹭人家热度啊。”

“可拉倒吧，咱公司最近的热度就没下来过，倒是你，一个人见莫大哥，都不带我。”洛洺心里埋怨，莫大哥几点回国还是自己告诉他的，却落个乖乖等着。

沈谙懒的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眉心一紧，说你哭哭啼啼的，我嫌丢人。

“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很多时候。”沈谙面无表情地说。

洛洺“哼”了一嗓子，扭头就走了，看他那副暴走的模样，沈谙无奈摇了摇头，手机震动。

“欢迎莫处平安归来。”

“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

莫云臻刚陪刘鸣吃了米粉，这会儿在部门口的草坪上晃荡，听到沈谙的声音，心跳莫名加快。

“呦，莫处好眼力。”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我有事要跟你说。”莫云臻安抚着速度过快的心脏，吞了好几下口水。

“还真有事，一个挺重要的酒会。”

“又喝酒？上次吐那么厉害，也没过几天。”

莫云臻脱口而出的话，让沈谙听出了不对劲儿。

“莫处这么关心我，那就陪我一起参加酒会呗？”

“算了，你少喝点儿，挂了。”

晚上九点，莫云臻开车来到那家酒店，把车停在门口，开了空调，盯着门口的方向，蹲一个喝醉酒的羊毛卷回家。

晚上的酒会大佬云集，除了圈里人，还来了很多搞房地产的，明着说是扩大投资范围，其实就是过来物色新床伴，沈谙刚刚转了一圈，此时忙着进食，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像个饿鬼投胎。

突然，脖子上多了只冰冷的手，脖子一记紧缩，把那手抖了下去，仍不安分，顺势爬上了耳朵，用力揉捏他的耳垂，直到那地方又痒又烫。

这手法，除了商颂时，没人知道他的敏感点。

“有婚之夫就别在这发情了，滚！”沈谙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角。

“宝宝，你不想我吗？”

商颂时身上一股酒味，双眼迷离就往沈谙的怀里钻，嘴里哼哼唧唧着，好想好想，沈谙眉心紧着，把胸口的脑袋往外推，跟没骨头一样，一瞬间又把头埋进他怀里。

“宝宝，我知道你想我，对不对？我好想你。”

商颂时嘴里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沈谙捏了捏眉心，说不想。

“可我听说你喝醉酒会喊我的名字，说明你还想着我，宝宝，我们复合吧？我不要当什么董事长了。”

“商总的婚期已定，政企合作，郎才女貌，就别在这猫哭耗子了，省省力气准备大婚吧。”

“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跟覃家解除婚约，娶你回家。”

沈谙突然笑了，权当童言无忌：“我就当商总刚刚下凡放了个屁，别在我这守着了，人多眼杂，到时候你媳妇儿跑我公司撒野，我必找你算总账。”

商颂时听话乖乖站起，下一秒拦腰把沈谙抱了起来，越过三三两两的人群，往门口跑去。

“商颂时你疯了吗？不想当董事长了？”沈谙冲商颂时的脖子咬了过去。

“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商颂时现在只捡好的听，他承认自己失控了，看到沈谙拿着酒杯四处逢迎，自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要每天陪那个姓覃的女人上演恩爱戏码，麦冬说他活得窝囊，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也在反思，如果自己执意跟沈谙在一起，老爷子到底会怎样做。

公司毕竟还是姓商的人多，不信邬家那几个三瓜两枣还能翻得了天。

怀里的人拼命挣扎，他二话不说吻了上去，是久违的味道，沈谙想拒绝，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很想商颂时，想他的一切。

莫云臻正在跟麦冬打电话，抬头一瞬间，沈谙勾着商颂时的脖子，吻的急切，商颂时捧着沈谙的脸，小心翼翼地回应。

莫云臻瞪大了眼睛，第一次亲眼目睹男人跟男人接吻，兴奋之余，心也被扎得生疼，鼻子一阵酸胀，麦冬那边喂喂喂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就挂了电话。

他很想冲上去将俩人分开，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打开车窗，任冷风往车里灌，打了好几个喷嚏，抬头的时候，他们上了一辆车。

他鬼使神差启动了车子，跟在他们后面，车辆最终在一栋两层别墅门口停下，后车门打开，商颂时把沈谙抱了下来，进了别墅。

他关了车灯，开了空调，像匍匐在黑夜里的猫头鹰，时不时瞟一眼别墅的方向。

一直睡到凌晨五点，天刚鱼肚白，沈谙从别墅出来，上了昨晚那辆车，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调转了车的方向，回了部里。

接下来的这几天，莫云臻都在学校上课，纪录片也特地为这次撤侨留了一集的量，让他们整理一下相关资料，到时候接受采访。

张宁鼻梁上架着平时很少戴的厚片眼镜，一边翻弄手里的资料，一边敲打着键盘。

沈谙刚从上海拍完广告回来，打开手机就看到一对才子佳人，商颂时冷个脸，身边的女人笑靥如花，俩人手挽手，谁看了不得说一句，般配。

车子在一栋大楼前停下，沈谙进去后四下打量，前台笑着问他找谁。

沈谙报了一个名字，前台立马欠身说，不好意思，见董事长需要预约。

“是她约的我。”沈谙面不改色。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沈谙。”

“好的，稍等。”

前台拿起电话连说了几个好。

“沈先生您好，我们沈董在45楼等你。”

电梯缓缓上行，门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生站在门口，冷不丁把沈谙吓了一跳，男生面带微笑，说这边请。

电梯对面左手边就是董事长办公室，男生敲了敲门，说人到了，里面传来低沉的女声，进来，男生推开门，手掌往里一倾，沈谙进去后，他关上了门。

办公室并不大，红木色的家具，摆满了各种服装设计的书，只有一面落地窗，显得屋子敞亮些，听到脚步声，从电脑后面探出一张微笑的脸，皮肤白皙，右眼角下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头发挽在后面。

她从电脑后面站了起来，让沈谙随便做，路过书架，从冰箱取了一瓶咖啡放在茶几上。

“我这只有这个，不介意就喝点儿。”

沈谙沉着脸说不用。

待她坐下后，沈谙开门见山：“别去孤儿院转悠了，我不是你儿子。”

女人笑了，眼角的鱼尾纹跟着颤抖：“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我儿子。”

“那为什么找我？”

“你是我姐姐的儿子。”女人眼眶湿润，嘴唇颤抖。

沈谙心脏一紧，盯着女人看：“你的个人简介上，可没写你还有个姐姐？”

“那玩意儿还不都是人写的，你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冷酷无情嘛。”

“不管是谁，我跟你们都没关系，别再去院里，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沈谙裹了裹外套，气定神闲。

“你母亲留给你一副白玉镯，那是你外婆留给我们的嫁妆，给你起名叫沈谙，是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懂事的孩子，健健康康长大，还有，你.....”

“够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不相信，我可以陪你做亲子鉴定，从今以后，我替姐姐疼你，我无儿无女，这公司以后也是你的。”

沈婕说完，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打开后是一副白玉镯，放在沈谙手上：“这副是你外婆留给我的，里面刻了婕字，你那副内圈刻了韵字，不信自己回去看。”

一字一句，沈谙都不想听，把镯子放在茶几上，站起身冲沈婕说：“你说的这些，跟我都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别再去院里。”

沈谙说完推门而走。

回到家，沈谙直接进了洗漱间，浴缸里放满水，他再一次沉了下去，脑子里都是那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手里还牵着那个小男孩，这一次看清了女人的脸，竟然是沈婕，他从幻想中惊醒，捂着胸口大喘气，一直咳嗽。

缓过劲又把脑袋沉进水里，不知泡了多久，他从浴缸里出来，身子还没擦就跑进卧室，从最下面的抽屉取出装玉镯的盒子，沿着内圈看了一遍，他一下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镯子也顺势滚了下去，与大理石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急忙去找，没有碎。

他把镯子放在胸口捂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越哭越大声，喉咙像顶着一颗球，鼻根酸胀。

有人敲门，声音很急，他踉跄着身子从柜子里扯出一件睡衣，披在身上，光着脚去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莫云臻出现在眼前，好似在梦中，气喘吁吁，额头浮满一层汗。

“你来干嘛？”

“洛洺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眼睛这么肿，刚刚哭了？”

沈谙抹掉眼角的泪，说没有。

知道他嘴硬，关了门，问吹风机在哪儿，沈谙问他干嘛？

“你头发很湿。”

沈谙摸了摸头发，还在滴水。

“电视下面。”

莫云臻拿了吹风机，拉着沈谙的手腕，把他摁在沙发上，沈谙说自己来，莫云臻没理他。

沈谙乖乖坐着，莫云臻站在他面前，高举着吹风机，温热的风在头皮散开，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来回拨弄，他抬头盯着莫云臻，沉着脸，像一个不形于色的大家长。

沈谙鼻根突然很酸，眼睛也开始发胀，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借着吹风机的声音，哭得更放肆，头皮上的力度轻柔了些，他哭得也越来越大声，把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一一发泄。

沈谙的头发又厚又卷，莫云臻吹了好久才吹干，收了线，把吹风机放回原位，回头看他垂着脑袋，走近，蹲下身子，两手托住他的下巴，眼睛肿的像桃子，眼眶湿润，眼角还挂着泪。

“还哭吗？不哭睡觉了。”

莫云臻轻声细语，传到沈谙耳朵里的，是极温柔极好听的话，他下意识点头，莫云臻不知他是想哭还是想睡觉，弯腰一把将他抱起，蚕丝制成的睡衣，质地丝滑，抱起的那一瞬间，莫云臻看到了沈谙的那里，他眸子倏地皱紧，心脏乱了节奏，手也忽地往下一坠。

沈谙垂眸，双手勾住莫云臻的脖子，没说话。

终于到了卧室，莫云臻把沈谙放到床上，盖了被子后要走，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低头一看，是那副白玉镯。

他蹲下身子，把镯子装进盒子里，坐在地上说：“你睡吧，我在这陪你。”

沈谙随即把头蒙进被子里，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