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34章 第 34 章

根据导航显示，他们今天下午四点左右能到哈尔叱，一路上大漠风光无限，道路崎岖不平，刘鸣几度差点儿吐在车里，中午温度慢慢升高，像闷在持续升温的大火炉里，他们脱掉外套，撸起袖子，带来的水喝得差不多了，嘴巴干的起皮，嗓子冒烟儿，为了能安全抵达目的地，他们很默契地选择闭嘴。

最终于下午四点赶到那群考察团所在的地方，他们住在一个废品站，破铜烂铁什么都有，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泡面，莫云臻低头走近，跟他们打招呼：“大家辛苦了，我是领保中心的莫云臻，这两位是我同事刘鸣，陶然。”

一位戴着眼镜，弯着腰的老者从后面走了出来，众人纷纷给他让路，莫云臻急忙迎上前，握住老者的手，问他是不是袁老，老者缓缓抬头，眼里含着泪光：“终于等到你们了。”

“祖国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同胞，袁老，你们还有几本护照现在？”

“只有我跟杨老师的在，其他都被暴乱分子抢走了，他们还洗劫了实验室和宿舍。”袁老满头银发，说到激动处，眼泪还是没控制住。

“有没有人受伤？”莫云臻四下望着，没看到有重伤人员。

“我助理的胳膊被他们砍伤了，小韩学过急救，一直都有帮他上药。”

莫云臻让刘鸣去盘点一下行李，他扶着袁老坐了下来，走到那位胳膊受伤的助理面前，男生高高壮壮的，晃了晃手臂说都是小伤。

莫云臻佩服他的乐观，转身问陶然离这最近的出境长官在哪里，陶然说在边境处，离这五十公里，开车估计要一个小时。

“你给他们发一下出境申请表，登记好信息，备好小二寸照片，我联系使馆问清楚那个边境官的情况，让他们先沟通好，然后我们带出境申请找他盖章，分头行动，开始吧。”

陶然点头，从包里拿了出境申请表发给他们，莫云臻走出房间跟大使馆打电话，目前的消息是，那边还没有被暴乱分子袭击，边境官昂利斯是亲华派，只要是我国同胞，他会亲自在出境申请上盖章。

回房间立马传达了这个好消息，他们激动地鼓掌，莫云臻走到房子最里面，刘鸣正在跟一个高个男聊天，有说有笑的。

他走近，拍了刘鸣的肩膀，问行李盘点的怎么样，刘鸣这才收了笑脸，说都记录在本子上了，东西不多，都是些日用品，水跟泡面这些。

说完就介绍身边这位衬衫男，说他叫韩杨，北大化学系的高材生，莫云臻问他认不认识莫庭筠，男生说当然认识，那是他大三的老师，还是他研究生导师。

“那是我父亲，你们有没有代步工具？”

韩杨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切到正题：“有辆小面包，一个月前租的，暴乱分子来的时候，我刚好开出去了，目前放在后院。”

“走，去看看。”

院子里的草得有半人高，看来很久都没人住，车子停的位置压倒了一片草，莫云臻让韩杨把车打开，开了锁，莫云臻拉开车门，一股浓郁的塑胶味冲进鼻腔，后面有两排，加上副驾驶，一共可以坐八个人，挤一挤可以坐十二个人，他们的车也可以坐人。

确定好代步工具，莫云臻去前面看他们的完成情况，十三份出境申请填写完毕，莫云臻把它们塞进公文包，让刘鸣留下来保护他们，如果不幸遇到暴乱分子，切记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刘鸣刚点头说好，很快又摇头不乐意，说要跟他一起去，莫云臻说这是命令，刘鸣就闭嘴了。

陶然开车，莫云臻坐在副驾驶，带了两瓶水，打算走到中途喝半瓶，快到喝半瓶，谁知刚出发二十分钟，热气灼的脸皮又烫又紧，莫云臻不停用文件袋给陶然扇风，拿起只剩半瓶的水，倒了一小盖，抿了。

陶然脸晒的发红，莫云臻说他来开，陶然说快到了，不换了。

他们到达边境的时候，门口有武装人员值岗，看到他们，立马端着枪过来敲窗，问他们是谁。

莫云臻向他出示外交护照，说自己是中国人，跟边境官联系过了，那人说他去通知，莫云臻说好。

周围长满了沙地里的硬草，恹哒哒的，莫云臻摇下车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院子就两层楼，墙体是红色的砖，是这片区域唯一的房子。

很快，刚刚那位手持长枪的人从门口跑出来，身后跟着位浓眉大眼的高个男人，想必就是边境官昂利斯了。

等他们走到车前说可以下来时，莫云臻他们才开门下车。

简单介绍后，昂利斯带他们进院子，刚跨进门，门口突然有狗狂吠，昂利斯说这狗认生，等他们进去不叫了。

莫云臻拿着公文包回以微笑。

昂利斯的办公室在一楼最里面，刚进去，莫云臻就把出境申请放在办公桌上，昂利斯笑着说他也太着急了，莫云臻回他，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昂利斯一秒恢复严肃，从抽屉里取出印章，一一核对后，在最下角盖上章，全部都盖好，莫云臻又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把它们装进公文包，对着昂利斯行鞠躬礼。

昂利斯同样回礼，说有机会去北京吃烤鸭。

莫云臻笑着说一定奉陪。

他们拿了东西就走，刚准备推门，外面传来一阵枪声，莫云臻知道来者不善，立马把西服脱掉，将公文包塞进衬衫里面，系好扣子，把西服套上。

陶然走到窗边猫着腰往外看，七八个穿着黑色短袖体型彪悍的男人手持长枪在院子里来回晃荡，大门口的那两位士兵中枪倒地没有反应。很快，那群人冲着办公送走来，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陶然拉着莫云臻往后退，三个男人手持长枪让他们蹲下，莫云臻跟陶然乖乖蹲下，昂利斯从办公桌后面走到黑衣人面前，说莫云臻跟陶然是中国的外交官，放他们离开。

黑衣人听了，眼里突然多了份狠意，立马把枪口抵在莫云臻跟陶然的脑门上，让他们掏出护照，枪口冰冷，莫云臻抬头看着目露凶光的黑衣人，从外面的口袋里掏出外交护照，打开后展在他面前，为首的黑衣人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对另外两个黑衣人点了下头，莫云臻跟陶然被五花大绑拖到了墙角。

昂利丝大喊不能这样，不能这样，黑衣人抬了下胳膊，扣动板机，子弹朝昂利斯的脑门射了过去，“砰”的一声，昂利斯倒地，睁着眼，脑袋歪向一边，黑衣人指示把昂利斯拖出去。

莫云臻胸口发闷，干张嘴不出声，白色的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带，血腥味直往鼻子里灌，脑子里闪现方伟倒地的那一瞬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陶然问现在该怎么办，他低下头，说先不要轻举妄动，看他们想干嘛，陶然说好。

听见他们在说话，黑衣人端着枪朝他们走过来，莫云臻靠在墙上，手腕被绳子勒的又疼又痒，挺直了脊背，对黑衣人说：“我们是中国外交官，你无权扣押我们。”

“中国人，那你们说说中国对布米亚局势什么态度？”

冰冷漆黑的枪口再一次抵在莫云臻的额头，陶然看不下去，英勇发言：“你们这么做，会遭到国际社会的谴责，你们......”

“我是中国领事保护中心的莫云臻，我的任务是带领同胞回家，关于中国政府对布米亚政局的立场和看法，相信你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如果你对中国的立场有异议，可以通过正常外交渠道来沟通，现在用武力挟持外交人员，会让你们更被动。”

黑衣人根本不听莫云臻说了什么，上前从他的口袋里扯出外交护照，举在眼前：“我现在不关心你们中国政府的立场，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是中国外交官，中国政府的立场就是我们的立场。”

“我现在让你拿着外交护照声明中国赞成我方此次行动，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的同事。”

黑衣人把枪口转向陶然，莫云臻心脏一滞，手肘撑着墙壁，站到陶然面前，眼睛正对着黑漆漆的枪口：“中国从不干涉他国内政，拿枪指着我们也没用。”

黑衣人刚想说话，被突然进来的另一个黑衣人打断了，他们附耳窸窸窣窣，莫云臻没听到有用的信息，很快，为首的黑衣人拿着莫云臻的外交护照离开，其他人跟着出去，锁了门，留两个人在门外守着。

刘鸣那边天黑了还不见莫云臻他们回去，急忙给大使馆打电话，得知莫云臻和陶然被暴乱分子绑架，刘鸣开着小面包要去救人，被陆彦拦住，说已经跟布米亚的外交部跟总统办公室取得联系，敦促他们尽快采取一切措施，确保人质安全获释。

刘鸣听后哐哐砸墙。

沈谙正在会客室跟ego的总编谈下一个季度的合作，洛洺破门而入，说莫云臻被绑架了。

沈谙心脏一记皱缩，打开手机的第一条新闻，近日布米亚发生暴乱，两名中国外交官被暴乱分子绑架，暂未取得联系。

沈谙跟ego的总编说了抱歉就匆匆离开，回到办公室还试图跟莫云臻打电话，那边一直提示关机，他趴在桌子上，脑子嗡嗡作响，莫云臻的脸一直在眼前晃荡，他心悬着，问洛洺外交部那边的最新消息，洛洺说外交部正在跟布米亚总统联系，还没有明确的答复。

“也就是说，莫云臻还不知是死是活？”

“肯定还活着，莫大哥是外交官，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轻易杀中国人。”洛洺走到办公桌前，一只手搭在沈谙的肩膀上。

“他们是暴徒，连自己的边境官都不放过，更何况我们的人，你继续给外交部打电话，再问问。”

接连打了四五个，12308显示一直占线，沈谙让他继续打，这一次，终于接通。

“您好，这里是外交部12308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请问莫云臻他们还活着吗？”

“目前外交部没有接到他们死亡的消息，应该还活着。”张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是今天早上第十个询问莫云臻他们情况的电话了。

“好，谢谢。”

“不客气。”

洛洺刚挂了电话，沈谙就递眼过去，洛洺说他们也没接到莫大哥死亡的消息，应该还活着。

应该，应该活着，沈谙垂下脑袋，自己念叨着。

“老大，你哭了？”

洛洺走到沈谙旁边，抽了纸巾擦掉他眼角的泪，眼眶发红，鼻尖也发红。

“没哭，就是头疼，我一个人待会儿。”

洛洺头一次见沈谙这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门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