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17章 第 17 章

莫云臻从酒吧回来洗了澡，坐在书桌前整理明天的教案，老张给了他方伟待过的孤儿院地址，说明天有个义讲，让他跟着一起去。

他很开心，跟着他们上次讲的又往下顺了些，都弄好上了床，临睡前翻开手机，沈谙那一栏没有新的消息，没想太多，定好闹铃，睡觉。

第二天临出发前，老张说肚子不舒服，让他一个人去。

他下车又看了一眼导航，确定没问题才敢进去，一群孩子突然从教堂里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人，黑色的中山装，肥大的裤子，个头不高，眉毛又粗又黑，看着有些严肃。

老张告诉他院长是位叫杨褶的中年男人，看这人年纪相符，拿着包，凑近了问：“您好，请问您是杨院长吗？”

“我是，您哪位？”

“我是莫云臻，张院长的学生，他让我来给孩子们上课。”

“哦，老张的学生，进来吧。”杨褶把他引进教堂。

莫云臻四处张望，教堂里的灯光很足，摆了很多条深褐色的长椅，有些前面安装了移动桌架，长椅的正前方是个很大的宣讲台，比他上课的讲台还要大一倍，最上面悬挂着十字架，落满了灰，下面立着一个白板，放着板擦还有记号笔，最左边是一个类似于发言台的地方，桌子又窄又高，放着一瓶水。

杨褶不多介绍，把他引到台子上：“您就在这上课，我去把孩子们喊回来。”

他应了个好，杨褶转身就走了，打开昨晚备的教案，翻到第一页，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被赶了进来，有些窜的快的，头发丝都冒着热气。

他们大都四五岁的样子，只有一个男生最高，看起来十二三。

杨褶把孩子们安排在装有移动桌架的地方，朝莫云臻说：“那麻烦莫老师，我那还有事，失陪。”

莫云臻冲他点了下头。

义讲正式开始之前，莫云臻站到讲台中间，笑着说：“大家好，我是莫云臻，今天由我给大家上英语课。”

“哪个zhen啊，真假的真吗？”一个顶着西瓜头的女孩子问。

莫云臻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记号笔，在黑板上写下莫云臻三个大字，转身：“至秦，取至的意思，意为到达。”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哦，莫云臻转身拿起板擦，把名字擦掉，开始讲课。

刚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字母，耳边传来奶糊糊的声音，张老师去哪儿了？

他单词写到一半，转身，笑着说：“张老师肚子不舒服，今天由我代课。”

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哦。

单词写完，莫云臻点名最高的那个男生起来读，小奕从桌子上爬起来，还没看单词，就摇头说不会，莫云臻看着他，柔声细语：“这几个单词上次张老师教过的，忘了？”

小奕嘴里打着哈欠，过了很久才说：“我就是不会，咋的？！会还让你教 ！”

莫云臻看他仰起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有淤青，手掌往下放了放，让他坐下，小奕仰着下巴，乖乖坐了。

出师不利了属于是，莫云臻教他们这几个单词的发音，都教完，又把小奕叫了起来，这次答对了，捎带提出自己的问题。

“我讨厌你怎么说。”

他话音刚落，教堂里就响起一阵笑声，伴随着回声。

“I hate you 。”

莫云臻说完，小奕很流利地重复了一遍，莫云臻嘴角挂笑，还挺标准。

复习了上节课的内容，莫云臻开始教新的知识，他在黑板上写下一段对话，转过身，人群中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单手撑着脑袋看他，眉宇间挂着淡淡的笑。

有沈谙的助阵，小奕接下来都很安分，还主动回答问题。

看了眼时间，莫云臻说下课，孩子们立马蜂拥到沈谙身边，一个小女孩坐在他大腿上，被小奕一个眼神给瞪下去了。

沈谙笑着摸她的头，说后备箱有好吃的，除了小奕，其他孩子都蹦蹦跳跳出去了。

莫云臻拿着包，走到他们跟前儿。

“小奕，跟莫教授道歉。”沈谙拍了下小奕的脑袋。

小奕仰起头，看了一眼莫云臻：“你还是教授？”

话不对，脑袋又挨了一巴掌，莫云臻没拦，这力度比被床单刮一下都轻。

“对不起。”

“没事儿。”

“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尊重老师，下次再胡闹，真一巴掌呼过去了，听到没？！”

沈谙恨铁不成钢，小奕嘴巴抿成一条线，低着头，不敢放肆。

“昨天忘跟你说了，云汐想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会，看你有没有空？”莫云臻。

“什么时候？”

“下周日。”

沈谙打开手机，翻了翻工作安排，刚想开口，被小奕的话堵住了嘴。

“生日会有什么好玩的？可不可以骑马？”

他话音刚落，就受到沈谙的眼神攻击。

莫云臻笑了笑说：“云汐她从小骑马，我们家后面就是马场，你去的话，让云汐带你玩。”

“那感情好，沈谙，你带我去呗？”

这崽子竟然直呼沈谙大名，胆子真大。

“你认识谁啊？不准去 ！”

沈谙连凶带骂的，把莫云臻整不会了。

“我认识莫老师啊。”小奕突然站到莫云臻这边，一把揽过他的胳膊。

沈谙看他这样，除了丢人，想不出第二个词，把小奕拽过来：“那就，周日见吧。”

“行，我下午要去部里，先走了。”

“吃个饭再走。”沈谙。

“部里有事。”

莫云臻说完准备走，三五个孩子跑了进来，他身子往后躲，孩子们还是把他围的团团转，三句不离院长让他去吃饭。

得嘞，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

莫云臻被两个小女孩拉着进了厨房，方形木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孩子们两两相坐，标准的四菜一汤，手跟前儿摆好了米饭还有勺子，他们乖乖坐着，一直盯着沈谙看，莫云臻也下意识看向沈谙。

“吃吧，别老看我。”沈谙眉心一紧。

孩子们这才踢里哐啷干饭，莫云臻拿起勺子，手边多了一份菜，跟孩子们的不一样。

“莫老师，藤椒豆花牛肉，小谙特地让我加的，说你喜欢吃。”廖姨走之前不忘把沈谙夸了一番。

莫云臻笑着冲沈谙跟廖姨说谢谢，其他孩子忙着干饭，小奕眼尖，扯着嗓子喊：“我就说你偷偷摸摸跟廖姨说啥呢，感情是加菜啊，怎么没有我们的份？”

“豆花跟牛肉只够做一份，想吃跟廖姨说啊，酸什么？”沈谙瞪了一眼不安分的小崽子。

莫云臻把盘子往小奕跟前儿移，移到半路被沈谙推回了原位：“他吃不了麻，别理他。”

莫云臻没再推让，夹了一口牛肉塞嘴里，沈谙眼巴巴问味道怎么样，眼神里写满了渴望，让他想起那日的闪光灯。

莫云臻眼睛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嘴里还是麻麻的味道，迎上他的眼神，大大方方表态：“跟上次吃的一样。”

沈谙似乎早有预料，收了眼神，气定神闲：“那是自然，花高价从老板那买的配方，不一样我找他退钱。”

这么爱吃，看来洛洺说得没错。

莫云臻走之前，沈谙拉住他胳膊要看祛疤膏的效果，撸起袖子，看了几眼，说还要继续用，他点头。

回去的车上，莫云臻脑子很乱，沈谙最近做事很在乎他的感受，送东西，给莫云汐买礼物，特地让厨房加菜，关心他的伤口，究其原因，还是他替洛洺挡刀的事，这俩人未免太重情。

那会儿一直在讲课，忘记向院长打听方伟的事，也没来得及问沈谙怎么会在这里，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好到，他似乎也属于这里。

他是孤儿？莫云臻突然急刹车，心口被刀刮了一下，生疼。

或许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应该不会，一路自我洗脑，回到部里才慢慢清醒。

最近忙着搞纪录片，新闻司的人不够就从其他部门调，很显然，从阿米亚下来的这拨人最好用，除了要去北外的莫云臻，调往意大利的姚参赞和其他同事，其他人全天待命。

莫云臻刚进门耳朵就灌进一阵哀嚎，刘鸣坐在电脑前哭天喊地，随员张宁抱着一沓文件晃晃悠悠进来，路过时喊莫处好。

莫云臻冲她点了下头。

刘鸣脑袋从电脑后面探了出来，黑眼圈重的吓人：“莫处，你再不回来我跟小张就要升天了。”

“那么夸张？”

莫云臻看他这副丧眉耷眼的模样，站在桌子前，问最近都在忙什么。

刘鸣把电脑转到莫云臻眼前，继续吐槽：“这些提问，每天至少一千个起步，广大人民群众对外交官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充满了好奇，这得回到什么时候啊？我都要秃了。”

“回到纪录片收官。”张宁冷不丁的发言。

刘鸣仰着头又“哎”了一嗓子，莫云臻眼前划过一个问题，还没看清，刘鸣又开始叨叨：“你说一些正常的提问，比如去撤侨要做哪些准备工作？在国外遇到抢劫该怎么办？这些我都可以回答。问个人生活的，让我怎么回答啊，甚至还问外交官的性取向，还要做圆形统计图，我的妈耶，都什么奇葩要求？”

莫云臻盯着那个提问的点赞率，一万多。

“刘司那边怎么说？所有问题都要有个答案吗？像这种无聊的？”

刘鸣点了点头：“刘司说了，除了敏感问题，其他都可以回答。”

“这不算敏感问题吗？都涉及**了。”

“这算私人问题，敏感问题只限于国家机密。”

“可你这样去问，如果有人真的喜欢同性，会告诉你吗？”

“莫处说到点子上了，有些深柜是绝不可能说的。”

“什么叫深柜？”莫处长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迫于符合自己社会角色的需要，隐瞒自己喜欢同性，就算谈了对象，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张宁在莫云臻背后说。

“小张看来很了解啊，你该不会？”刘鸣眼神突然一亮。

莫云臻没回头，继续盯着电脑，最先入眼的是一个置顶的评论，求求这个问题一定要翻到，我真的很想知道领事保护中心莫云臻的性向是什么，底下一大堆人附和的，他眉心一紧。

张宁说她是钢铁直女，身边有人喜欢同性而已，刘鸣瞬间好奇，问是谁啊，他认不认识，张宁闭麦，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

刘鸣拉个脸把电脑转向自己，当即就问：“莫处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莫云臻突然来了脾气，冷冷地回了个女。

刘鸣这边建好文档，收到刘司的消息，拍桌子大喊：“太好了！”

“好什么？”

“刘司说性取向的事情不弄了，真的太救命了，我还想着弄个匿名调查问卷啥的。”刘鸣长呼一口气，眉间的怨气也散了些。

“那你直接问我？！”莫云臻又是莫名的来气。

“哎呦，这不顺便嘛。”

“滚。”

“好嘞。”

刘鸣仰着脑袋，继续回答电脑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