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第14章 第 14 章

十分钟后，南初来到办公室。

沈谙听到脚步声，继续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字：“刚刚有个女人来公司，说是你女朋友。”

声音不冷不淡的，南初挠了挠头，离办公桌更近了一些。

“老板，你别听她瞎说，我跟她已经分手了，你可以看聊天记录。”

南初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到他跟刚刚那女人的聊天记录，沈谙瞥了一眼，这分手时间，就是男初签协议的那一天。

“你跟她好了多久？”

“三，三个月......”

沈谙轻呵一声，公司里的崽子，就没几个老实守本分的，外界都在传，都是他这个老板带的头，可感情这事，谁又能管得住谁。

“你真跟那个女明星好了？还是节目效果？”听Kun说，南初跟豪天公司力捧的女演员一一好上了，第一期眉来眼去，第二期就打的火热，观众似乎还挺吃他们这种设定，模特跟小花，是蛮搭的。

面对大老板的质问，南初吞了好几下口水给自己壮胆：“老板，我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就好，你那个前女友估计会去网上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只要够坦诚，就不怕被锤，除非你撒谎，那公司也救不了你，懂我的意思？”

“老板放心，我会处理好。”

“懂了就出去吧。”

“好。”

南初十八岁就进了winner，走的是忠诚奶狗那一卦，专门跑电商，拍杂志，秀走的偏少，业务能力一流，情史丰富，Kun估计就是看上他这点，才把他介绍给综艺那边，看似忠实的小奶狗，却情史丰富，这肯定得撕啊，不撕哪来的收视率。

处理完这档子事，沈谙继续给巴黎那边回邮件，回完翻到跟莫云臻的聊天记录，谢谢两个字杵在屏幕中央，他昨天发完就睡了，过了这么久再回不客气会不会很尴尬，但不回吧，又不礼貌。

他正纠结着，院里打来电话，小奕从领养家庭跑了，现在找不到人，揉了揉太阳穴，拿了外套出门。

一路上，小奕的电话跟微信都打不通，这崽子三番五次从领养家庭跑出来，见面非得打断他的腿。

他又联系了小奕同学的父母，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小奕性格孤僻，跟院里的孩子也是这两年才玩得开，之前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坐在湖边吃东西，一个人踢球，只有一条大黑狗粘着他，可惜年纪大了，没两年就死掉了。小奕又开始冷吧吧的，每次看到有小孩被领走，总是一个人站在教堂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车都没影了，也不肯回去。

沈谙把车开到小奕学校附近，停好车，拿着手机见人就问，今天是周六，学校附近没多少孩子，问了一路，都没人见过小奕。

台阶下是一个游戏厅，这年头很少见这种地方，灯光昏黄，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猫着腰对着屏幕，手里一阵乱推，估计是连输了好几把，眼前这个小胖孩子，抡起拳头，猛地锤了一下红色的按钮。

大喇叭声震天响，沈谙离得最近，耳朵嗡嗡直响，有人不耐烦地喊谁呀，吵死了，不玩滚出去，小胖紧握着拳头刚站起来，“哎”了一嗓子，屁股又沉沉地坐了下去。

沈谙看没有引起什么骚动，继续猫着腰在人群中搜索，在最角落找到了正对着屏幕一顿输出的小奕，拎着后衣领子往出拽，那群孩子探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沉迷游戏。

“干嘛呀？我马上就要赢了。”小奕脸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

沈谙松了手，问他饿不饿，小奕吞着口水，点头。

沈谙在前面走，小奕在后面跟，来到一家面馆，沈谙点了份炸酱面，从冰箱里拿了瓶豆奶，插了吸管移到小奕面前。

小奕两手抱着瓶子，疯狂吸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打了一个很响的嗝，沈谙看着他，给杨院长发了消息。

老板把热气腾腾的炸酱面放到桌上，沈谙拿了筷子，把萝卜丝全挑了出来，拌好移到小奕面前。

小奕拿了筷子，又是一阵疯狂吸入，明明才跑出来半天，沈谙举起手机，把他狼吞虎咽的视频发给了杨院长。

等他吃完了饭，沈谙才开口。

“吃饱了？”

小奕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油渍，沉着脑袋点头。

“我送你回家。”

听说要送他回家，小狮子立马炸毛，说就算流浪也不回那个家。

沈谙看他情绪这么激动，就先顺毛捋：“给个理由。”

“我想一直待在院里，跟你一起玩。”小奕的眼眶湿润，鼻孔一耸一耸的，估计又要哭了。

沈谙听不得他说这些，更搞不懂为什么这么依赖他，三年前就要认他做爹，都懒的想，可这孩子像着了魔一样，有段时间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喊爸爸，吓得他一个月都没去院里。

“你现在十岁，越大越不好找领养，院里只能养到十八岁，你再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想通了我让院长送你回领养的家庭。”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回院里。”小奕板着脸，回的斩钉截铁。

沈谙没说话，起身去结帐，小奕在身后跟着。

莫云臻这边刚上班就跑去王司办公室负荆请罪，敲了好几下门，王司才让他进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莫云臻站着，没敢坐，王司招了招手，让他坐下，声音有些重，再不就坡下驴，可能会罪加一等。

他本以为在巴黎受伤的事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那会儿刚上电梯，12308热线的同事就盯着他胳膊问东问西。

“云臻，你现在可是咱部里的红人啊，一堆记者跑过来说要采访你呢。”王司乐呵呵的，暂时没瞧出生气的意思。

红人？不会是云汐说的那个上热搜的事吧，完了，又罪加一等，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回道：“司长，我现在就回去写检讨，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活动了。”

“那可不行，我答应了人梁记者下午采访你，刚好部里最近在筹备新时代外交官的纪录片，我看就由你开个头，咱也吸吸流量，让更多的人了解咱新时代外交官的风貌嘛，你说对不对啊？”

王司一番肺腑之言，莫云臻心领神会，合着让他做急先锋。

“那没问题。”

“胳膊伸过来。”

“啊？”

“给我。”

莫云臻抿着嘴把胳膊伸了过去，王司把他袖口往上一撸，饱经沧桑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以后不能这么莽撞了，听到没？”

莫云臻笑着点了点头。

“你这胳膊，没事多用热水泡一泡，不然刮风下雨会疼，听到没？”

“好，今晚回去就泡。”

“行，你现在去找刘司长，她会告诉你采访的注意事项，有不懂的就问她。”

“好，我先出去了。”

莫云臻关上门长呼一口气，上楼找刘司长，路上遇到抱着一摞文件的刘鸣，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

“莫处，你在巴黎有没有跟唐月说话啊？”

“谁是唐月？”

“winner家的模特啊，个子很高的一个女生，眼睛很大。”

莫云臻在脑子里搜索半天也没个人影，那么多模特，感觉都长一个样。

“我不认识，还有事，先走了。”

“哎，那个......”

询问无果，刘鸣抱好文件，噔噔噔下楼。

莫云臻整个中午都泡在新闻司跟刘司讨论下午的采访，他俩的观点大都契合，确定了采访内容，莫云臻被叫去化妆，他一脸正气，五官更是没得挑，黑色的自然野生眉，眉尾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随了母亲的双眼皮和杏眼，鼻梁直而高挺，嘴唇薄厚适中，唇珠明显。

第一次让人拿着刷子在脸上扫荡，有些痒，睫毛一眨一眨的，看着镜子里更白一些的自己，他脑子里闪现沈谙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妖艳，却不失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忍不住想要靠近。

采访一个多小时，莫云臻从刚开始的紧张到侃侃而谈，很快，彩排过的内容都讲完了，心里长呼一口气。

不料梁记者又抛出一个问题，说在网上征集的，问他跟沈谙的关系。

莫云臻心脏一紧，看着镜头，良久才说，朋友。

采访结束，江黎打电话让莫云臻回去吃饭，外婆来了。

莫云臻的童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公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外婆经常带他去附近的山上摘野果子吃，喝的也是山上流下来的清泉，他肠胃敏感，青果子配冰凉的泉水，回去又吐又拉。外婆并没有就此打住，照样给他吃野果子，不再喝生水，倒也没吐了。

外婆总说，男孩子不要太娇气，要手能提，肩能扛，要有大志向，要做对国家有用的人。

他回到别墅，外婆跟江黎有说有笑，像亲母女俩，鼻子有些酸，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估计比这还热闹。

外婆笑着冲他招手，屁股刚挨着沙发，后脑勺就挨了一掌，力道不重，醍醐醒脑。

“外婆，刚见面您就打我？”

“三年没回家，倒让我这个老太婆过来找你，你说该不该打？”外婆说着，又朝莫云臻的脑袋拍了一下。

“外婆，我最近忙，昨天刚从巴黎回来，想着明天去看您。”莫云臻捧着笑脸赔罪。

外婆没顺着他的话讲，一把抓过他的手：“云臻啊，外婆想抱重外孙了，啥前儿把媳妇儿领回家啊？”

外婆这话把莫云臻问住了，抿着嘴半天不吭气。

“阿姨，您不知道，咱家云臻啊，以后要当丁克的。”江黎。

“不要孩子呀？”外婆。

江黎向来直言直语，这话差点儿把老太婆送走，饱经岁月侵蚀的眼睛一直盯着莫云臻看。

“外婆，云东过两年就毕业了，再不济还有云汐。”莫云臻。

“云汐才十六，莫云臻，你最好给我靠点儿谱。”江黎瞪了一眼老大不小的莫云臻。

“云臻，二十年了，该走出来了，别委屈了自己。”

莫云臻沉了脸，默不作声。

外婆抓了抓他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