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自戕。”
“不可戕害同门。”
“不可杀害凡人。”
“不可入邪。”
“入道者不可入门。”
“道法不可外传。”
“不可不兑。”
“犯诫者,逐出师门,杀之。”
启明途听着走在身前的闻礼之缓缓吐出谪仙门七诫,满脑子问号。
第一个问号是,你怎么知道的?第二个问号是,这七诫都不是笼统,简直都不是人言!
前三条还好,后几条越来越抽象,什么是“入邪”?什么是“入道者”?什么是“道法”?什么是“不兑”?
这里面的解释空间大得吓人,这都不是粗放了,简直是奔放,偏偏闻礼之一本正经地让她牢牢记住。
启明途刚想吐槽却直接撞上了闻礼之的后背,以她和闻礼之的身高,启明途的鼻子正好撞在闻礼之的肩胛骨上,疼地她瞬间捂住了鼻子,从闻礼之身后探头张望,看到桌前喝酒的人,脑子瞬间炸锅,可是浑身上下却提不起半点力气,全然没有扑上去报仇的勇气。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胜邪一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喝酒,周围的桌椅板凳碎了一地,掌柜小厮都站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哦?三少爷?”胜邪拎着酒壶向闻礼之打招呼,“今怎么有功夫来喝一杯了?”
启明途只觉得面前刮过了一阵风,闻礼之已经不在眼前。
接着桌椅的碎裂声传来。
闻礼之左手持一柄三尺短剑,以剑作刀一记劈砍,将大堂中剩下的唯一一对桌椅斩碎,胜邪则被这一击逼退至墙角,身体微躬,双臂护在胸前,那一对护臂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
启明途只在电影中见过这种情形,一般只有纳米机器人构成的金属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胜邪暴打闻仁之时启明途便觉得这对护臂甚是有趣,倘若这对护臂真是某种科技产物,那修仙界的科技水平显然已经远超家乡。
“今究竟是谁惹了三少爷,要拿我撒气?”胜邪将双臂缓缓放下,**的上身也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胜邪确实不清楚为什么平日温文尔雅的闻礼之突然就对自己出手,不过他向来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毕竟八方驿把持了谪仙门所有的货物流通,得罪修仙世家更是家常便饭,常跟人动手便也就习惯了。
闻礼之不言,只是双足一蹬,再次出现在胜邪面前。
胜邪一脸坏笑地举起双臂,大吼道:“猜!”
闻礼之再挥一剑斩在胜邪抬起的右臂上,短剑再次在护腕上留下一道痕迹,可是似乎就是无法将护腕斩断,不过胜邪的右肩还是爆开了一条盛大的血花。
“猜错了!”胜邪满脸透着疯狂的笑意,似乎这一战让他相当开心。
胜邪话音刚落左拳已经重重地击在闻礼之的右肋处,闻礼之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拦腰砸在房梁上。
但胜邪没有半分松懈,因为他看到闻礼之在飞出去时右手掐了一个诀,与剑诀十分相似。
这不是他同闻礼之第一次交手了,几次交手下来闻礼之都是用一柄三尺短剑,无剑镡,剑身极窄极薄,约一指宽,平时反手藏于袖中,交手时时而坚如磐石,时而绵软若溪流,这倒符合闻礼之一贯声称自己修器道的人设。不过,中州非谪仙门的顶尖炼器师屈指可数,那短剑比不是中州能炼出的物件,多半是北荒货。
而且闻礼之所修近乎邪法,虽跟谪仙门颇有相似,但又不尽相同,毕竟大部分外道世家或散修基本就只修两道。相似的是,谪仙门的法器多位长剑,几乎可以同时使用御道、阵道、气道等多种术法;不同的是,同境界的谪仙门修士还基本伤不了自己分毫,可是闻礼之偏偏就可以,刚才闻礼之的斩击让他的护臂没法发挥百分之百的作用。
别说器修了,就算谪仙门自称的剑修修士都办不到,况且,一般器修的战斗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比拼法器的数量和质量。
胜邪也不信刚才那一击足够让闻礼之老老实实地待在那,但现在他颇为犹豫,他不知道是应该进一步压制还是原地警戒。
方才闻礼之右手所掐的诀显然是闻礼之故意让他看到的,不然凭闻礼之的手段完全没必要特意展示给自己。
那么,可以延伸出的情况就有简单的四种,第一种,闻礼之只是做了掐诀的手势,其实并没有后手,目的是为了拖慢自己的进攻节奏,或者没法让自己的精力完全集中在对战中,再进一步来说,闻礼之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多次如法炮制,但是次次都没有后手,这样一来,自己可能会逐渐放松警惕,然后突然亮出杀招痛下杀手;第二种,这剑诀是存在某种触发条件的,或许只有自己进一步追击的时侯才会触发;第三种,倘若这是个阵诀,那原地不动就正中了对方下怀,因为通常阵法都是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的,倘若自己身处未成形的阵法当中,一旦阵法完成,那就落了大大的下风;第四种,这术法既不是剑诀,也不是阵诀,而是其他的诡异手段,当真就防不胜防了。
思及至此,胜邪向远离闻礼之的方向移动了数步,此时闻礼之依旧挂在房梁上,不知死活。
胜邪心下大惊,暗叫不好,突然腾空跃起,一个后空翻落在原地,堪堪躲过了一柄从他身后袭来的短剑,短剑一击不成立刻掉头,向胜邪右侧刺去。
胜邪不敢怠慢,一拳击在短剑的剑身处,短剑虽被击到地上,但胜邪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出拳的惯性让他有些身形不稳。
就在此时,另一柄短剑从后方直刺进胜邪左侧后腰,这一下疼得胜邪呲牙咧嘴,他反手去抓刺他的短剑,可是那柄短剑刺完便走,同时右侧被他击落的短剑又从地面弹起,直接刺入胜邪的大腿外侧。
胜邪吃痛,索性一拳击向地面,巨大的冲击波以胜邪为球心迅速扩散开来。
掌柜小厮猫在柜台后完全不敢冒头。
启明途原本看戏看得有些呆了,闻礼之的本事看得她是啧啧称奇,暗叹任千秋这夫君挑得还不赖,下一秒就见两柄短剑像游鱼一般凌空向自己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飓风,启明途只觉得自己像一片落叶般被席卷而起,可是没多久自己便稳稳落下,等到两柄短剑从她身后再次飘出,她已身处墙边,这时她才明白,方才这两柄短剑从身后将她拦住,帮她抵挡冲击,这才让她不至于撞到墙上。
两柄短剑复又迅速向胜邪游去,此时胜邪面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两柄短剑,现在是四柄短剑同时在与胜邪周旋,短剑时硬时软的特征完美化解了胜邪硬桥硬马的攻击。
而方才的冲击波把房梁也震塌了,闻礼之就如此摔在地板上,不知是死是活。
启明途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胜邪疲于应付的样子,还是壮着胆子向闻礼之一点一点挪去,直到她的脚腕被什么拖住,竟有一柄短剑如蛇般缠上了她的脚踝,似乎不想让她乱跑。
启明途索性站定站定不动。
既然闻礼之还有余力阻止自己,想必就没什么大碍。
另一边的胜邪浑身上下已经不知道添了多少道口子,但其实并未造成实际伤害,他一直修习体道,很多较浅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逐渐愈合,之所以一直处于守势,是因为他始终担心闻礼之的后手。
但一直如此就变成了消耗战,这不是闻礼之的风格。
闻礼之在等什么?
方才喝酒时胜邪就已经感觉到有个金丹境修士出现在附近,算算日子,多半就是那个二傻子,可是为什么那个二傻子今却特地跑到西南区了?
难不成今煞石的动静闹得有些过火,已经惊动了谪仙门?
但谪仙门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倘若真是谪仙门出手,怎么说也要三五个元婴境的大能。
今日闻礼之出手也着实太狠厉了些,若不是自己常年跟人交手,方才第一招恐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仅那一击造成的灵气波动,恐怕目前泽恩城中的外道世家们已是人尽皆知。
看来闻礼之是想把这件事搞得大一些?既然如此,那他胜邪自也不必藏着掖着。
胜邪登时提了一口气,四柄短剑似乎感受到胜邪的变化,纷纷放弃与胜邪缠斗,拉开了数丈距离,甚至有两柄剑正缓缓飘向启明途与胜邪之间。
胜邪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向着闻礼之冲了过去。
启明途尖叫一声,却发现四柄短剑迅速向她飞来,分别缠住了她的手腕、脚腕和腰间,正努力拉着她远离闻礼之的方向。
胜邪双手抱拳重重砸在闻礼之的脊梁上,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墙壁砖石的碎屑以闻礼之为中心飞散开来。
而被弹飞最远的是胜邪,他就像一颗被用力砸在墙上的弹力球,以极快的速度击穿了屋顶消失在启明途的视线中,随后屋顶就塌了,启明途惊得左闪右躲,却还是难免被瓦片砸中,伤倒是没怎么伤到,衣服上却又多了几道口子。
启明途觉得倘若在修仙界开个裁缝铺一定赚钱的很,自她来到修仙界已经换过两回衣服了,可是衣服却坏的越来越快。
紧接着一把纸扇以更快的速度飞到启明途眼前,就在启明途抬手护住头部的时候却发现那纸扇并非速度快,而是在飞过来的途中变得极大,将启明途遮了起来,但还是有些飞石碎屑弹到了她身上。
启明途伸手想摸摸纸扇,纸扇又迅速飞走,连同着五柄短剑一起飞向依旧趴在地上的闻礼之,纷纷缩入他的袖中。
四下看去,只剩下了一地废墟,街道上围了无数人,砖石木屑在距离人群几尺处堆积着,似是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店内的小厮和掌柜也算幸运,倒下的柜台卡在了断墙处,正好成了几人的屏障。
此时闻礼之才缓缓起身,拍了拍全身上下的灰尘,望着胜邪飞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启明途刚要开口叫他,却见闻礼之突然回头向人群喊道:“何、李、梁合三家之力就派了你们这几个货色来抓我?”
人群一阵骚动,又很快平息,很快也便散去了。
闻礼之先是向着人群笑了一下,随后回过头,看向店里的掌柜和小厮,喊道:“今不慎砸了醉仙阁的分号,实属无奈,回头让穆先生算好账到我那去,我自会赔钱。”
随后又朝街对面的茶馆二楼喊道:“别藏着掖着了,这事你也跑不掉,下来聊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七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