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长安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没有回到桃花源,而是在花门中的另一个世界。这里是一片虚无,如一面镜子一般。
虚无之中有数不尽的气泡,气泡之中好似一段段过往。
沈长安走到一个气泡前停下,在那里她看见宁不回四人已然回到桃花源,且正在寻找她。
她将手放在气泡上,竟是直接穿了过去。
这些气泡皆非实体。
其时,一只银蓝色蝴蝶在沈长安颊边飞过。
沈长安定定地注视着那只银蓝色蝴蝶,只见蝴蝶翩翩飞舞,飞到一个气泡前停下。
气泡之中的画面是一男子。
长生谷中满是珍惜药草,其中修行之人独修医道。
男子文质彬彬,“在下尚千山,是长生谷中医者,入尘世游历。”
气泡发出亮眼光芒,沈长安眯起眼,当她在睁开眼时所有的一切皆已改变。
“不知村中可有病患?”
“老身是这桃花村的村长,名唤李相。说道病患……”李相讪笑,“村中的确有一个,整日里疯疯癫癫的,不知小友能否治好?”
尚千山恭敬道:“能否医好还要等到在下诊治过再说,劳烦村长带路。”
沈长安狐疑地瞧着周遭,又看了看自己,待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沈长安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毕竟不是正常的花门。
“长生谷……”
她将那一双眼眸拿出,只看见这双眼好似是在愤怒。
李相带着尚千山前去的方向是那厉鬼红雀家的方向。
尚千山将手搭在红雀手腕,眉头轻轻蹙起,不消片刻又舒展开来。他对红雀露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不要紧张。”
红雀眨巴两下眼,呆呆地看着他,倏而怪笑起来,“桃花源中都是罪人!桃花源中都是罪人!你也不列外!你也不例外!”
“嘻嘻…嘻嘻……”她猛地将手抽回,便跑到火炉旁将一个烤的滚烫的地瓜从火炉之中拿了出来。
她也不嫌烫,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李相长叹一口气,“小友可能医治?”
尚千山道:“自是能医,不过需要时间。”
李相笑道:“那就多谢小友了,小友还没有地方居住,老身这就差人去给你寻一间住处去。”
尚千山拒绝,“不必劳烦村长,在下在这里住下便可。”
沈长安镇定地瞧着红雀,她没想到过这厉鬼生前竟是这般模样。
当日夜晚,尚千山端着一碗药汤轻轻叩响红雀的房门。
屋内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尚千山微微蹙眉,他推开门走进去才看见红雀正拿着碎掉的瓷碗敲打着另一块碎掉的瓷碗。
他将药汤放在桌上,将碎瓷碗从红雀手中夺了过来,随后放到身后。
“姑娘该喝药了。”
红雀瞪着尚千山,“桃花源中…都是罪人……”
尚千山不解,自打见到红雀以来他便只听她说过这一句话。
桃花源中都是罪人。
你也不例外。
“我扶姑娘起来。”尚千山的手刚搭在红雀手臂,就被红雀猛地一挥手给推的往后倒去。
他的手抵在身后,不巧碰到了方才从红雀手中夺过来的碎瓷碗上,割破了手。
他轻轻咬了咬牙,对红雀露出一抹微笑。
红雀只是瞪着他,“你也不例外。”她微微侧头,向尚千山身后看去。
彼时沈长安正在在红雀注视的位置瞧着这一幕,对上红雀投来的目光沈长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你也…不例外……”
“嘻嘻……”
“噗——通——”
屋外传来一阵沉闷声响,沈长安猛地转过身只见一身披夜行衣的人倏地从院中逃出。
沈长安追了上去,直至追到一处熟悉的地界。
那是一座圆形祭台。
祭台之上正绑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的衣裳沈长安在熟悉不过,正是她从那棵桃花树上取下的下一扇门的钥匙。
李相站在祭台外注视着那少年。
少年朝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不死的!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老子定杀了你!”
李相临危不动,语气平静道:“今日将你绑在这就是为了让你去死,你也不要难过,你姐姐的病算我大发慈悲找人给她治了。”
少年怔了片刻,眼眶蓦地泛起红来,“你把我姐姐怎么了!”
“她很好。”
“我不信,你放开我!”少年怒喝,“桃花源中,都是罪人!!”
李相神色骤然变化,“你和你那姐姐当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祸害!桃花源可是神圣的,只要有了圣女就可以解除我们的诅咒,今日只要将你献祭给圣女,上天就会垂怜我们!”
“时辰到了,点火!”
四个壮汉分别走向祭台周遭的四个小型祭坛前将手中的火折子引燃,随后将祭坛中心的蜡烛引燃。
四个小型祭坛全部点燃后好似触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只听“咔嚓”一声,火焰顺着祭坛之中的纹路缓慢燃向圆形祭台中的纹路。
其时,夜空之中一轮银月蓦地出现。
“下观山,上观月。”
“阴阳转,生死簿。”
两道浑厚神秘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桃花源上空与那绵延不绝的环形山脉中响起。
沈长安眯起眼看向夜空之中那轮银月,隐隐在那银月中看见一直狐狸的模样,再环顾周遭山脉,只觉群山震颤。
视线回到少年身上时沈长安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那是……”
“小安。”
只见小安在火焰满眼到少年周身时她迅速解开少年身上的绳索,而后带着他逃离这里。
此时李相已然被天上那轮银月引去目光,也不管是否献祭成功,他跪在地上,叩天叩地。
沈长安注意到,在小安解开那少年身上的绳索时天上那轮银月似是眼珠一般盯了他们一瞬,而后两身后颈处便出现一道月牙烙印。
再看向李相,那李相身上并没有月牙烙印。
像是想要印证真么猜测一般,沈长安倏地回到红雀家中。
只见红雀站在窗边望了一会天上那轮银月勾起一抹异样笑容,当她转过身去时后颈处已然有了那月牙烙印。
沈长安进入屋中,却见原本来给红雀喂药的尚千山此时正处于昏迷之中。
放在桌上的药汤少了许多。
沈长安发现尚千山唇角挂着些许药汤。
这给病人准备的药怎么让他喝了去……
沈长安仔细观察着尚千山,只见他喉咙处有被掐住的痕迹。
红雀哼着戏曲,咿咿呀呀地走到尚千山身侧,她弯下腰仔细看着尚千山这张脸。
模样是淡雅似水的。
她勾起唇,给尚千山换了一件婚服。
沈长安打量着这件婚服,目光在那条腰带之上停留片刻。
红雀拽着尚千山一条胳膊拖着他来到床榻边,而后将他抬到床榻之上。
她看着躺在自己床榻之上的尚千山勾起一抹怪笑,而后躺在尚千山身侧。
“桃花源中,都是罪人。”
银蓝色蝴蝶绕着沈长安翩翩飞舞,最后落在她的额头。
沈长安只觉周遭一阵晕眩,整个人好似坠入虚空一般,当她再度睁开眼,只听身旁有一道女声在耳畔响起,“你醒啦。”
沈长安怔住,看向那道女声传来的方向。
是个浑身上下解释绿色的少女,少女正躲在一灰衣男子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沈长安。
“姑娘可还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男子问沈长安。
沈长安摇摇头,环顾周遭发觉仍在桃花源,只是这两人她并未在桃花源中见过。
看沈长安如此戒备,绿衣少女抓紧男子衣摆又往他身后藏了藏。
男子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不怕。”
“姑娘不必戒备,在下名唤余木师,是位医者,方见姑娘在此昏迷,怕姑娘出事这才守在此地。”
“医者?”沈长安追问。
“姑娘可曾听闻长生谷。”
“有所耳闻。”
“自长生谷出现动乱后其中医者悉数搬离长生谷,在长生谷外围搭建起新的家园。而余氏一脉便是流传至今的最后一脉。”
沈长安点点头。
“你们是何时进入的桃花源?”
余木师道:“在你们进入第一山时辰封印时我与幽月便在此。”
沈长安没有问他们为何不早些现身,反倒是对幽月这个名字觉得有意思,这名字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的名字。
无名无姓,听上去像是个代号一般。
“这姑娘为何一直躲在你身后?”
余木师笑了笑,“幽月天生胆小,望姑娘莫怪。”
“无妨。”
沈长安环顾周遭,此地距离圆形祭台不算太远,“二位可愿随我一同前去祭台。”
余木师神色微变,幽月又往他身后藏了藏。
“这……”
“二位若不去,我自是不会在意,只是我那些同伴……”沈长安边走边说。
余木师微微一怔,“那便都挺姑娘的。”
他轻轻抚摸幽月的头,“不怕。”
幽月声音细如蚊呐,“嗯。”
二人跟着沈长安一路往圆形祭台的方向走去,刚至此地她便看见急得焦头烂额的沈禾,和还算冷静的宁不回和云光来,还有漠不关心的孟奇乐。
沈禾来回踱步,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她激动地大叫一声,“长安姐!你可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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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