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番外合集 第1章 《承欢》番外之帝后

【帝后】

王嫱离开宫里后，刘奭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宫里有人说，刘奭是因为当时瞧见王嫱的容貌心里念念不忘，所以才郁郁寡欢，身体也每况愈下。

不仅如此，他杀了毛延寿。

别人还未有什么举动，傅昭仪去见刘奭的次数反而多了些。

此时，花容把这些听到的墙角转述给王政君听的时候，她只是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难道陛下的病还有其他原因？”花容不明所以，好奇问道。

“陛下的身子前两年就不大好了，”好半天，开口的却是冯媛，“嫱儿此举确实让人震惊，不过……”

“什么？”花容有些好奇。

如今冯媛和王政君的关系倒是更亲密了一些，从前两人虽也交好，也有一方面是承欢的原因。

冯媛点她脑门，笑骂，“主子说话，你怎么这么多好奇的问题。”

话语却未见斥责之意。

花容吐了吐舌头退下了。

“也只有她，如今一个劲地在陛下面前晃着。”冯媛冷笑一声，“这些年，稍有些风吹草动，她总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人。”

王政君头也没抬，“她要如何便如何吧。总归与我们无关。”

冯媛微微叹气，“是啊，最难过的那些日子，咱们也熬过来了。”

王嫱离开后，刘奭忽然有一天说王政君这次选宫女和亲也有劳，赏赐了她一堆东西。

虽然刘奭并未来过椒房殿，但是有了这个态度在，王政君这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王政君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这会儿听到冯媛这句话竟然也突然有些怅然，“她跟在我身边，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如今日子好了，她却不在了。”

冯媛一愣，知道王政君说的这个“她”是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一下政君。

王政君却又自己释然了，“她从前的日子不是担惊受怕就是难过，如今在塞外也好。我瞧着呼韩邪单于对她的态度，应该会护她几分。”

两人正这么对坐着，冯媛的丫头进来似乎欲言又止。

冯媛不满，“我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皇后娘娘面说？”

丫头递来一封信，“大公子给您的。”

王政君笑道，“想来是你长兄想问你安好。”

“阿兄许久没给我送过信了。”冯媛不在意地拆开，瞄了一眼后，手却抖得厉害，“她如何通过我阿兄送的信？”

“谁？”王政君还未回过神，冯媛匆匆扫了一眼后直接将信塞到王政君手里。

信上是好看秀气的小楷：

冯妹妹安好？问皇后娘娘安。

我如今一切都好，唯一遗憾便是不能再与你们相见。

思来想去，该让你们二人知我如今状况。

我与我的孩儿都很好。哪怕相隔万里，我也会念着你们的安。

落款是一个“欢”字。

王政君也有些不敢置信，“她……是她吗……”

“她的字算是我们二人教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冯媛又拿过去，反复看了几遍，“她说她与孩儿……”

“难道她……还是跟了呼韩邪单于？”王政君声音有些难过。

原以为呼韩邪单于是带她离开了这个牢笼，可她若和王嫱一样，岂不是又进了一个牢笼？

“不可能。”冯媛果断摇头，“这封信是阿兄送来的……”

冯谭和呼韩邪单于是不可能有联系的。

王政君还是没想到那层，这会儿语气倒是放松了些，“或许……她如今和大公子在一起？”

“这就更不可能了，她若是在阿兄身边，也不用跟着呼韩邪单于离开了。”冯媛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确定，“我阿兄……和中山王交好……”

王政君盯着她，“你是说……这不可能，中山王已经去了……”

冯媛说出了猜想，这会儿说话反而顺畅了，“当时中山王暴毙也有些蹊跷。能让我阿兄送信的，且又不能提到名字的，也只有中山王了。且依着承欢的性子，当初圣上要封她，她险些以死相逼，又怎么可能轻易和别人有了孩子？”

王政君握着她的手，眼中竟含了泪，“若真是这样，是老天有眼，终究让他们成了正果。”

冯媛也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我知道娘娘对这宫里的事都不在意，唯独对她，始终觉得亏欠，她定是想让娘娘放心，所以才送了信。”

“如此……”王政君望向殿外那一块小小的天，“我这辈子便也这样了，她若能带着我的那份一并，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好。”

“她会的。”

**

“常公公平日里是不来这里的。”王政君望着面前的内监。

小常子欲言又止，“陛下的病……娘娘……”

“陛下一向不乐意见本宫。”王政君对他笑笑，“且有傅昭仪在陛下跟前，本宫也放心。”

小常子开口，“陛下想见娘娘一面。”

王政君也愣住了，“陛下当真这么说？还说了别的么？”

小常子点点头，“陛下这些日子睡得时间更多了，刚刚醒了一会儿忽然说想见娘娘。”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常子悄声道，“陛下昨夜睡着时念了昭君二字。”

王政君了然。

大约是，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

譬如的从前的司马良娣，譬如如今的王昭君。

“多谢常公公的提点，去长乐宫。”

长乐宫。

殿里有些暗。

王政君记不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刘奭了。

这么多年，除却必要的场合需要皇后出席以外，她从未再在私下里见过刘奭。

算来，上一次见刘奭，还是王嫱离开的时候，她与刘奭一同去送呼韩邪单于。

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椒房殿的日子。

长夜漫漫，她也只能一遍遍细数从前一些仅有的回忆。

刘奭听见动静，并未将头转过来，似乎是看着帷幔。

王政君在一旁坐下，自顾自笑笑，“陛下还是不愿看妾身一眼。好在妾身习惯了。”

刘奭仍是不开口说话。

王政君便低低自言自语，“妾身知道陛下当初只是随便一指，便定下了妾身的命运。妾身没有怨过，如今陛下若是有什么话无人可说，不妨与妾身说说。”

“政君……”刘奭开口喊了她，“你这个皇后做得一直很好，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王政君愣住了，一瞬间，竟然觉得眼眶热热的，有些看不清。

“你和她……有的时候真的很像……”刘奭低低道。

王政君却有些不解，不知刘奭说的是谁。

刘奭又继续开口，“当初朕问她，恨朕吗？她只说，她只是很怀念刚与朕认识的那时候。”

王政君这会儿才隐隐约约知道圣上说起了谁。

“她还说，有的事情朕只是想找个人承担心里的罪名，未必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刘奭停下喘了口气，“连她看得都比朕透彻啊……”

王政君迟疑问道“陛下是……想起承欢了？”

刚刚小常子与她说，刘奭在梦里念叨的是昭君的名字，她以为刘奭是对昭君念念不忘。难道……圣上想说的是与昭君一同离去的那个人？

“或许真的是朕太过偏执了。”刘奭没有否认，“的确是朕对不起她。”

什么时候能从帝王的口里听到“对不起”这几个字呢。

王政君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妾身想，依着她的性子，既然看得这么透彻，必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了。或许……她也知道圣上心里的苦衷。”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继续说道，“她总是喜欢为别人考虑，倘若让她知道陛下如今内心不安，她也会不安的。”

王政君想到了前些日子收到的那封信，犹疑了很久要不要说她猜到了承欢和刘竟的事，毕竟这事是她和冯媛的猜想，没法验证。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欺君大罪。

沉默许久，是刘奭开口了。

“你可知，她曾经换了朕一个什么承诺？”刘奭微微偏了头。

王政君摇头，“妾身不知。”

“她救了朕一命，朕本想放她出宫，她不愿，而要朕保住刘骜的太子之位，永不废太子……”刘奭喘了喘气，“朕答应了她……”

“这……”这回是王政君错愕了。

她知道承欢那些年受了多少苦，也知道她心里最期盼的就是远离这宫内的是非，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还是考虑着别人。

王政君自认为承欢跟着她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反倒是日复一日地受人白眼与不待见。可她从没怨过。

大抵只是因为很多年前，一个相信她的眼神，一句为她辩驳的话语。

“政君……”刘奭声音渐渐微弱，“这大汉的江山替朕守好……若有来世，再去找朕补偿你罢……不对，来世，你还是不要再遇见朕了……”

殿中所有人齐齐跪下哭泣。

“是啊，若有来世，妾身宁愿再也不和你相遇……”王政君喃喃自语，却又自顾自笑了，“可是……这又怎么舍得呢？”

竟宁元年，刘奭病逝于未央宫。

终年四十二岁，在位十六年，葬于渭陵。

本来开新文的，结果频道开错了也不能修改，就把这个当番外合集了-0-请见谅。

承欢番外三则，更新完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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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承欢》番外之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