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底层女子反抗手扎 第156章 全文大结局：妳的江山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故事戛然而止。

她将泛黄的书册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心中空空荡荡，好像再也没有了寄托。

故事总有写完的时候，那些仅有的心愿也随之尘封。

“溪妃娘娘，今晚是元宵家宴，还要早做准备。”

怀千将她扶到镜前，如同往日梳妆打扮。

她望着镜子里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不由得在心里想：“我究竟是谁呢？是那个最终实现了自己愿望的苏萍，还是万千被埋葬在深宫中的苏溪客？”

借着宴席前仅剩的一点时光，她搬来火盆，躲在房中将用十年时光写就的书册扔在火中。

若是书中的内容被人发现，大概免不了杀头的罪过，甚至还会累及全家。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放松。

浮生一梦，梦醒皆空，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她留恋的人或物。

一切的悲欢离合都藏在那本《她江山》里，那本她视作生命但又毫无意义未曾被人在意的故事。

当火盆中的书册燃烧殆尽，她在宫女的搀扶下，如多年前第一次入宫时踩着不合脚的金莲走过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鞋是那么小，她每走一步脚就疼一下，脚背上的肉被挤的变形，湿漉漉的，应该是出了血。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觉得疼的钻心，特别是脚趾的侧面只能蜷缩着，每当迈出一步，脚上的肉就和布料相碰撞，好像用小刀划过肌肤，疼到麻木。

她走的眼冒金星，脚也在鞋里打架，可偏偏还要显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将步子走的缓慢轻柔。

风吹散湖蓝色的裙摆，就像鸟的羽翼拖在地上，那裙摆的花纹就如同水波惊起的涟漪，随着莲步步步生姿。

终于来到灯火璀璨的厅堂，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笑意。

华灯初上，坐在首位的皇帝举起酒杯。

在丝竹管弦声中，她沉默的端坐。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过窗外的夜色，那是一片广阔的天空。

透过身侧的小窗可以将整片皇城的夜色一览眼中，她极目远眺，看到在夜色的掩映下高耸入云的宫墙。

一队沉默的宫装女子正穿过长长的回廊将要进入城门，她们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手上的宫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芒，虽然微小，却格外明亮。

她那么想看清她们的面容，却一无所获，只能看到那一个又一个孤寂的背影逐渐远去。

“她们从哪里来？心怀怎样的愿望，又将去往何处呢？”

她不会知道，黑夜也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沉默的女子将要去往何处。

她垂眸，脸上只余下淡淡的笑意，可这笑意很快就在风中飘散，就像那册书化为的烟，转瞬间随风而逝。

曲终人散，子夜的钟声响起，她蓦然想起了书中的那个人曾说过的话：“若是没有女人，也就不会有人了。”

是啊，只是自己当时写下那些人物，写下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怀有怎样的期待呢？

她长叹一声，在宴席结束后，随着宫人的指引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身上是单薄的轻纱，她在床榻上等待着来人。

当门被人阖上，身着龙袍的男子如期而至。

她无言，只是抬手褪去他的衣衫。

就在那个人向她靠近的刹那，一向平静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胸腔中某个地方开始剧烈的疼痛，她仰起头，想要笑，但只有鲜血从口中涌出。

男子惊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好像在说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身上有些冷，全身都在颤抖。

心口疼的她喘不过气，可她只是扬起唇角，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笑。

也是她唯一一次真心的笑。

……

溪妃死了，这个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抄女德，向来与世无争的女子无缘无故死在了皇帝的寝宫。

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切消息都被封锁，只说是因为急病。

可她一向康健，年岁也不大，又如何突然染上了这样的病症？

只是不知是谁以讹传讹，将溪妃说成妖女，日日研究房中秘术，因为服用过量药物香消玉殒。也有人说圣上是人中龙凤，这真龙之气过于强烈，溪妃身子太弱承担不住，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件事传着传着，就成为了坊间的笑谈，也传到了朝堂之上。很多人都发现，平日里谈笑风生的苏太傅像是变了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一样干瘪瘦弱，常常抱病在家。

他虽然位高权重，却只有一个女儿，独女的离世对他来说自然是前所未有的打击。何况他又素来古板迂腐，凡言必谈尧舜，听到这些市井戏说必然无法承受。

过了几日，苏太傅因为犯上之罪被打入大牢，还是圣上宽宏大量容他告老还乡，可他不但不从，还对圣上破口大骂，后来不知怎的，没过两日就触柱而亡。听说他生前最后的遗愿是将女儿改葬迁回祖坟，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作为知名的经师，他违反祖制的言行遭到了众人的嘲笑，乃至被自己一手建立起的逐林除名。

苏家人为了撇清关系，都说他神志不清，最终找了块地方将其草草掩埋，就连墓碑都没有立。

在苏太傅离世不久，苏夫人也无故消失，据说，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关押苏太傅的监牢。苏太傅本一如既往唾骂圣上，她凑近说了一句话，这可怜的老头子就突然想发了疯一样往墙上撞。

转眼间，很多年过去，西南蕃国的皇室遗孤元君祈反叛大楚自立为王，在数次战役之后，天下易主。

传说总是跟在元君祈身旁的帝师是位女子，在元君祈即位后不久，就找了个借口将于自己有恩的臣子杀害。

没有人知道帝师的身份，但据她身边的丫鬟传言，她喝鸠酒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拿起桌上并排而立的三个小人，用指腹摩索中间那个小女孩的脸颊，轻叹一声。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怨过那么多人，但到头来，终究是因为我的懦弱…如果当年我没有让你进王府，如果我听懂了你说过的话，如果我勇敢的和姐姐说出自己的心愿，也许我们都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月光照亮了她斗篷下的脸，那是一张苍白、衰老、布满皱纹的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