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女巫和龙[西幻] 第210章 安慰

“黛西小姐。”埃迪慢慢走到花墙的尽头，看着站在门边的黛西。

黛西转身，走出木屋，装作惊讶地问：“埃迪，你知道阿菲在哪里吗，刚才有个男仆说，她让我来这里，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哦，阿菲不在，实际上，是我找你。”埃迪毫不遮掩地说。

黛西见他目光过于平静，说话也不像之前在军营那样挑衅，困惑又谨慎地说：“请讲。”

埃迪没有立即回答，走到黛西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黛西，我无比衷心地希望你能留在鲁特城。”

“为什么，”黛西语气平静，“我们答应波查的事情，不论是查明战争的真相，还是治好托德领主，都做到了。”

“不是这些公事，是我单纯出自私心，希望你能留在波查，留在领主府、我身边。”埃迪缓慢而严肃地说。

“我不明白，”黛西盯着他，“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我们之前没多少交集吧。”

“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虽然龙族一般都是接受各国王室的委托，但要是有其他可以顺便赚钱的任务，而且报酬不错的花，她也愿意试试。

埃迪看着面前这张冷淡却迷人的美丽面孔，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是真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么迟钝木讷的女人。

他自认为，作为领地继承人，虽然比不上王都那些奢华讲究的贵族，但波查家族在王国里也算是有些名声和地位，又或者，仅从他个人条件来看，不论外表还是能力，他也算是个出色的青年，也曾经有其他家族的女性向他递来橄榄枝，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到目前为止，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最吸引他，是他活了近三十年来，唯一一个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但她这么迟钝，是真的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装出来的？

“和你们中的其他人无关，我希望你留下，是想和你结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未来的领主夫人。”埃迪几乎一字一句地说着，保证准确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结婚？”黛西眨了下眼睛，之前在营地时，这个埃迪好像就看不惯她，老是找茬，怎么现在突然说要和她结婚，这个人类雄性的态度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是的，结婚。”埃迪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黛西见他脸色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或者开玩笑，想了下，又说：“我听说，人类男女结婚的前提是彼此相爱，至少在结婚那一刻，他们是爱着对方的。”

埃迪直接忽略了她话里怪异的地方，点头说：“是的，我……确实爱你。”

“我也知道你现在对我这些话感到惊讶，这也正是我希望你留下来的原因，等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一些，到那时，你也许就觉得，我会是个不错的丈夫，也是个不错的陪伴你终生的男人。”

黛西终于皱起眉头，陪伴……终生？

“埃迪，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军营时，你表现得似乎很讨厌我，但你现在却说出爱我这样的话，我不明白，在这你看来，这就是爱吗。”

“抱歉，”埃迪并不在意黛西的质疑，诚恳地说，“之前几次为难你，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其实是我自己先被你吸引，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并且引起你的注意，我才这么做。”

“或者说，那是我试着阻止自己，不要那么快地滑向以你为名的阵营中，只可惜，最终我还是无法自抑地沦陷了。”

“所以现在，我才向你表明心意。我认为，只有你，才最适合做波查领地的女主人。”

“什么是爱，埃迪，你为什么会爱我，又为什么觉得只要爱我，我就会同意和你结婚，达成你的愿望。”黛西沉默片刻，又问。

“爱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无法抗拒也没有来由的吸引，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和对方在一起长久地生活下去，抚育后代，为对方献上自己的一切。”埃迪认真说着，“而这，正是我对你产生的感觉。”

“但是我对你，没有感受到你所说的那种吸引。”黛西直白地说，“而且，你并不了解我，我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样。”

埃迪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没关系，如果你留在波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来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和感情。我不奢求现在你对我有好感，只要你留在这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心里已经有了我的影子。”

“以及，我自认为是各方面都适合你的伴侣，和其他人相比而言。”埃迪话里一派自信。

“我不可能长久地留在波查，或任何一个地方。”黛西平静地说，“你所说的利用时间来培养感情这个办法，在我这里，大概行不通。”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如果你四处奔波，居无定所，你的家人不会担心、牵挂你吗？”埃迪忍不住问。

黛西摇摇头，“我没有家人，我从小的愿望就是环游世界。”

埃迪愣了下，“……真抱歉，我不知道。”

黛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对于人类，尤其是讲究门第传承的贵族来说，生育后代，应该是新婚夫妻重要的任务或目的之一。”

“很可惜，我不能生育。”只有同一物种的动物才能繁殖，不同动物之间当然不会有后代。黛西毫无波澜地说着，但对埃迪而言，不亚于被突然破空而来的利箭射中。

“……我们可以领养家族旁支的孩子，或者，如果你想要自己的孩子，我会寻找各地的医生，为你诊治。”埃迪有点晃神地说。

“你也不必因此担心我是否忠诚，我一向不喜欢社交，除了那些必要的人情往来，不会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舞会宴会，更不喜欢找其他女人玩乐，非要说的话，对我而言，还是打猎更有意思。”他有点急切地说着。

“当然，如果我们结婚，只要你想，我会花很多时间陪你。”

“埃迪，我知道，你说这些话，不是在欺骗或者捉弄我，所以我也不能欺骗或利用你，坦白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埃迪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重新开口：“是我之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太差的原因吗，又或者是我这番话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都不是，你只要知道，对你来说，我绝对不是合适的伴侣。”黛西强调说。

“……是因为那两个家伙？”埃迪又问，“但我认为自己并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

“和他们也没有关系。”黛西坚定地说，“对于一个志在环游世界的家伙而言，牵绊并非必需，并且越少越好。”

“但是，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地会和其他人产生联系，真的有人能做到毫无牵挂、浪迹四方吗？”埃迪目露怀疑。

“总之，希望你以后能找到更合适的伴侣，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黛西没有回答他，说完这几句话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埃迪喊住了她。

黛西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就听埃迪说：“今晚，在城里的鸢尾剧场，现任沃冈家主，穆雷，将要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我想，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多谢。”黛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应该是阿菲告诉他的，而他以阿菲的名义请她来这里，恐怕也是和阿菲商量的结果。

“以及，”埃迪叹了口气，“表白被拒绝，确实是件让人难堪痛苦的事。”

他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黛西，能让我吻一下你的手吗，就当是对一个伤心失意的人的安慰。”

黛西想了下，伸出左手，埃迪稍一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留下一个柔和而干燥的吻，在她无名指的指节上。

迟钝的黛西当然没意识到，在埃迪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后，她对他点了点头，就往花园外走去。

“谢谢你，黛西。“从她身后，传来埃迪充满感激和遗憾的声音。

黛西踏上回宅邸的小路，思考着这段突如其来的表白。虽然埃迪对她好像很着迷的样子，但她对他，和他的爱，没有一点兴趣。

埃迪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前后算起来恐怕都不到七天，竟然会对她产生那种足以走向婚姻、定下整个人生的爱意……

如果她是个人类雌性，说不定会答应埃迪，并且看起来，埃迪不论个人还是家世，都是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但她不是。

因为受到某个异性的吸引，对那个人倾注无数感情，希望和他们缔结约束彼此的婚姻，然后生养后代，这果然就是人类的爱情及其展开么。

那为什么，在瑞瓦城，范宁领主府邸旁的监狱里，加兰不是这么说的。

加兰从没说过，他们两个以后会怎样，是因为他知道，她最终会离开吗。

那他以后，是像达伦祭司那样，怀着不会再说出口的感情，又或者封存这段感情，加入光之教会，成为神灵的仆人吗。

黛西停下脚步，试着在城中寻找加兰的动静，不知怎么，她想见见他。

“……黛西，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吃的……”

突然，一道清晰而欢快的声音，瞬间压制了一切嘈杂，传入她耳中。黛西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我知道你听见了，快点过来，你不饿吗？”

黛西抬脚穿过草木，快步走向墙边，沿着曲折的卵石路走了一段，确认四周没人后，她猛地一跃，跳过了高墙。

“……黛西？难道真的睡得太沉，连我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吗？”加兰倚在巷口的墙上，除了拿着一包药草，还牵着一头牛和四只羊，地上还有一个鸡笼。

牲畜们看上去都瘦巴巴的，几只鸡也恹恹地趴在笼子里，一看就是没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战争里的人都顾不上自己了，更别说这些动物……加兰正琢磨着，是不是直接回领主府时，就见眼前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裙摆。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停在眼前的黛西，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听到了。”

黛西看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动物，“快到傍晚了，你不用这么着急买这些吧，到时我们出去吃也是一样的。”

“你就说，你想不想吃？”加兰把匕首和那只牛，交到黛西手里，“晚上是晚上，现在是现在，以你的食量，现在吃这些，也不影响晚饭。”

黛西没再跟他多说，牵着牛走到巷口另一边，喝血吃肉，一气呵成，连一点骨头碎渣都没留下。久违的新鲜血肉的味道，让她有些振奋。

她坐在墙边，舔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就见加兰送了一只羊过来。每当她解决了一只动物，下一只就送到了她身边。加兰这家伙，似乎连她进食所花费的时间都精确地掌握了。

等到吃完最后一笼鸡，黛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虽然食物不多，但是她这几天以来，吃得最满足最舒心的一顿饭了。

而加兰，就站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别傻笑了，该回去了，你不是还要炼制药水吗。”黛西提醒他。

“我没忘，走吧。”加兰牵起她的手，往巷子尽头的大街走去。

但黛西没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走到领主府墙外，一个起跳，两人都越过高墙，落在了那道铺着青色卵石的小路上。

“还是你有办法。”加兰一边笑，一边轻晃两人的手，跟着黛西走过丛丛花草。

黛西瞥了他一眼，视线又扫过两人握紧的手，什么也没说，任由他这么晃悠悠地回了大宅。

不过，当两人刚爬上楼梯，在二楼站稳，就见格弗雷抱着手，靠在墙上，盯着他们。

“黛西。”格弗雷叫她一声。

“怎么了。”黛西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觉不睡，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他们。

“你跟我来一下。”格弗雷又说。

而加兰立即抓紧了黛西的手，“黛西要给我吐火。”

“她早就给你吐好了，你自己忙去，我有话跟黛西说。”格弗雷话里有点不耐烦。

加兰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黛西考虑周到而高兴，还是为黛西要和这头暴躁的雄龙谈话而不满。

“没事，你先去我的房间，壁炉里火焰应该还没熄灭。”黛西转头说。

加兰不情愿地松手，瞪了格弗雷一眼，又看向她，“那你赶快回来。”

黛西点点头，见他紧紧抓着那包药草进了房间，这才走向格弗雷。

格弗雷已经打开房门，黛西不紧不慢地走进去，跟在她身后的格弗雷立即关上了木门。只不过，门板与门框相撞时，声音有点厚重，显然，房间的主人心情不怎么好。

黛西权当不知道，坐在地上，而格弗雷也立即坐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肩膀，脑袋埋在她的肩头。

“花园里那个男人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话里有些沉闷。

“我拒绝了他。”黛西平静地说。

“这些人类最擅长说谎，不值得信任，他们只不过是为你的外表所沉迷，等新鲜劲一过，觉得厌恶了，就会忘了你，去寻找其他新鲜的乐子。”格弗雷的口气好像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者。

“我知道。”黛西拍了拍他的胳膊，“人类和龙族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