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房郁华一惊:“不是说了只让她开窍,怎么把人弄死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弟子抖成了筛糠:“是执法长老突然说她不行了,叫我前来禀告宗主。”
“混账!”
房郁华急忙转身就要朝里走,还不忘回头,气急败坏地骂上一句:“坏我大事!”
一柄剑,拦住了仓皇逃窜的脚步。
“长宥仙尊,你待作甚?”
女宗主感觉自己的脸色都快跟身上的衣服一样黑了。
白徵冷着脸,宁静的目光下沉着暗潮汹涌:“你们那个快死的弟子,让我见见他。”
“此乃我合欢宗内事,和你一个外人没什么关系吧?”房郁华恼起来,连您字都懒得称呼了。
白徵掀起眼皮:“寻常之事自然与我无关,你们关起门来爱玩死多少人我不在乎。但这遭人命关天的事,今儿个既然被我遇见了,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白徵!你少管闲事!”合欢宗宗主第一次直呼其名。
白徵再如何潇洒,到底也是一宗长老,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当下他便将剑往前一伸,淡然了秋泉般的嗓音凉凉道:“房郁华,若我告上执法司,说你们残害自家宗门子弟……”
“停!”
房郁华总算学会了心虚:“你想做什么?”
“带我去见那个人。”白徵神色不改,重复了之前的要求。
对方深吸几口气,扭头就走。
白徵抬步跟上,瞬间被人齐齐挡住。
“放肆!”他就眼神一凛。
剑风卷着灵力涌动,走在前方的房郁华忽地停下脚步。
“放他通行。”她沉声吩咐道。
这一路上院门紧闭,声声不息听得白徵青筋暴起,握着拳头的手隐隐颤动,缩在衣袖里遮蔽着,恨不得一剑劈了里面白日宣淫的人。
“长宥仙尊怕是从未享受过此番极乐大道吧?要不要本宗主带你进去见识领略一番?”房郁华看着白徵一脸阴沉,不由心情大好,咯咯笑出声。
一声清鸣啸过,秋泓剑瞬间出鞘,垂直高悬在房郁华头顶。
白徵从那白刃寒光中瞥见了自己红得滴血的耳垂。
“好没意思。”房郁华收起笑容,冷哼道:“剑修果然都是不懂风情的孬种。”
“待这柄剑落下来把你劈成两半,你再看看谁才是孬的那个。”
接二连三地吃瘪,房宗主抑郁得都要头顶冒烟了:“长宥仙尊,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
只见白徵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确定:“你说,你是香玉?”
“.......”
没法沟通!!
房郁华黑着脸,推开了华丽丽的执事堂大门。
“宗主!”里头值守的弟子们见到她到来,皆拱手行礼。
房郁华环视一圈:“余长渺呢?”
冷汗在弟子额间滴落:“回禀宗主,放到隔壁的铁塌上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白徵不染纤尘的衣裳:“长宥仙尊白衣飘飘,就不要涉足此等污秽之地了吧?”
白徵眼中划过暗讽:“我若是怕脏,根本就不会进你们合欢宗的门。”
意外地,面前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忽然笑出了令人不适的猥琐。
“长宥仙尊这话就不地道了,人间极乐事,如同上九宵,怎么能叫脏呢?”
白徵移开视线:“你不要用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
房郁华掩嘴一笑,风情万种:“怎么,堂堂长宥仙尊,也禁不住我这张脸的诱惑了?”
白徵冷脸:“不,我只是觉得丑。”
挂起的笑容瞬间扭曲。
偏殿房间不小,处处透着诡异阴森。白徵踏入殿内的一瞬间,就被扑鼻而来的血腥脏污熏得偏过头去。
房郁华见状抚掌而笑,作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都说了,似长宥仙尊这等神仙人物,定然受不住脏污的。”
白徵横了她一眼,封住了嗅觉。
“余长渺呢?”
看守的弟子看起来是个不能讲话的,张着嘴咿咿呀呀打了个手势,朝着某张铁塌指了指。
那人一身血污,缠在头上的纱布洇出了血,看起来像是破了个洞。身形矮小看不出男女,但观其体量,年纪应该不大。
房郁华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出,当下眉心染上凝重:“把执法长老叫过来!”
“宗主,我在您身后。”无不哀怨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被这把不阴不阳的嗓子在身后阴森森地一叫,不把魂吓飞出去也得惊上半天。但奈何房郁华是仙门中公认的非正常人,似乎对身后之人的出现毫不意外,转身盯着对方的眼睛,平静道:“说说吧!怎么死的?”
“没死。”执法长老面容清俊,看着房郁华的眼中似藏着无限柔情:“是这孩子性子太烈,不服管教,一头撞上了柱子。”
“孩子?”白徵忽然开口问道。
“啊!对!是个根骨难得的好孩子,就是脾气太倔了些。”那执法长老没想到这位白衣仙人忽然开口,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美啊!观之容貌气度,实乃在下生平所见,莫非也是来我们合欢宗寻求极乐大道的?”
被调戏的人眼神变了,秋泓剑应声出鞘。
房郁华嘴角控制不住地往斜下方抽:“长宥仙尊,此处不宜动武,你们有恩怨,不如去外面解决商量?”
“把他给我。”白徵冷声道。
“什么?”
“我说,把,他,给,我。”白徵紧盯着面前的这对狗男女,一字一句道。
房郁华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这个人?”她有些不敢相信。
白徵面若寒霜,懒得再重复第三次。
房郁华面上犹豫,手上却不假思索地把执法长老往前推去:“行吧行吧,给你。”
白徵本能躲了,眼中闪过疑惑。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人慢工出细活,到时候可别觉得不得趣要找我退货……”
“谁要你这个?”反应过来的白徵抬剑一挡,将执法长老推得“蹭蹭”倒退几步,跌倒在房郁华的臂弯里。
他剑尖微移,指向了铁塌上半死不活的少年:“我,要,他。”
房郁华脸色变了:“你要他做什么?”
“救人还需要问为什么?”白徵握剑的手紧绷着,露出骨骼分明的线条:“既然你们合欢宗教不了,我来。”
“咦?看不出来长宥仙尊还擅长合欢道?倒是本尊小瞧了。”惊讶只在面上闪过一瞬,很快房郁华便掩饰不住地笑道:“那可要仙尊久等,这位姑娘还是个娃娃呢!”
“娃娃?”
白徵僵着脸,重复了一句:“姑娘?”
“自然是小女儿家的才需要开窍啊!莫非长宥仙尊认为,这会是个男娃娃吗?”房郁华眨眨眼。
白徵凝眉,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天呐!”房郁华忽然惊讶地捂上嘴,语气极尽夸张:“长宥仙尊该不会想找个少年来修合欢道吧?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你还好雏儿这一口。”
“谁要修你这下三滥的合欢道?”白徵一张玉颜瞬间红透:“我的徒弟,自然要以剑入道,方证本心。”
“长宥仙尊这是要截胡不成?”执法长老在房郁华怀里挣扎起来堪堪站稳,听得白徵这般说,脸色相当难看。
白徵这才施舍出半分眼神给执法长老:“道不同不相为谋,执法长老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那只是我没找到正确的教导方式……”
执法长老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把那孩子抗起来背在了肩上。
“起开。”白徵冷冷抬起眼。
执法长老当下也顾不得周旋,一个箭步拦住去路,半分不让:“长宥仙尊,此乃我合欢宗的苗子,你这样强行把人带走,不合规矩。”
“规矩?”白徵哼笑:“你们合欢宗居然也知道规矩二字?真是稀奇。”
“各宗各派皆有规矩,难道你们鸣山宗没有自己的门规祖训吗?”
“那不巧了,我们鸣山宗的门规就是救人大过天。”白徵眼尾扬起:“既然冲突了,那不如问问我手上的剑,谁的规矩才能作数?”
房郁华见对方的剑散发着杀气腾腾的嗡鸣,脊背瞬间一凉,紧忙拉住自家的执法长老:“罢了罢了,一个以死相逼的苗子能修出什么来?不如息事宁人,送鸣山宗个人情好了。”
“打住,谁要你送的人情?”白徵不悦:“这是本尊亲自救下来的徒弟,与你无关。”
房郁华忙打点道:“敢问仙尊能不能放过那个弟子?”
白徵一时间没想起来“那个弟子”是哪个,眼珠缓慢地转了转。
“户籍文书。”记不住的事他也懒得多加思考,只说道:“把她户籍文书拿来,我既往不咎。”
房郁华只觉得自己今日走了泼天霉运,有眼无珠地招惹了一座不请自来瘟神,连吃带拿也就罢了,送还送得极其困难。
她不由琢磨起去哪个庙里拜拜,好破了太岁的晦气。
白徵见房郁华半天没动静,有些不耐烦了,说话间带了明显的怒意:“文书。”
“行行行,好好好,这就去。”房郁华态度十分良好,快速吩咐人取来了匣子。
那副阴险自负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高贵华丽的面容换上了与五官极度不相配的郁闷。
“说真的,长宥仙尊真的不考虑我家执法长老?”她最后试探性地再问了句。
白徵接过文书,往纳戒里一收:“执法长老不是你的道侣吗?”
房郁华震惊地睁大了眼:“谁说他是我的道侣?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道侣了?”
他自然没脸说出慢工出细活的浑话,只隐晦地提道:“我观执法长老的神色,似乎对你很是倾慕,这不是普通长老看自己宗主该有的眼神。”
至少自己和其他师兄师姐们,从未用过这种眼神看明惊风。
除了隔壁那个芦花宗宗主霍相隐。
哦,还是自己亲哥。
房郁华看向白徵的神情有些无奈:“长宥仙尊,恕我直言。”
“?”
“执法长老身为合欢宗大能,修为高深非常人所能抵抗。长宥仙尊非我门中之人,自然看不懂其中关键。”
“所以呢?”
“所以……”
房宗主素来阴鸷的眼神化作汪洋般的关爱:“他那双眼睛,不仅看我,看狗都深情。”
白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