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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身上最后一点银子，老人家，求你帮帮忙！”
沈君礼颤巍巍将掌心的碎银递过去。
林老汉听得泪光闪闪，心有不忍，长叹一声，只拿过一两碎银。
“孩子，你放心，老汉定将你带进去找大人伸冤。剩下的银子你收好，身上没钱可不行。”
说完他弯腰拉着沈君礼起身，缓缓开口，
“老汉姓林，单名一个显字，是城里收夜香的，也认识不少人。”
说着他凑近沈君礼，小声低喃，
“刚好我等下要去知府大人府里收夜香，你跟我一块进去。”
他话音刚落，沈君礼眼里就爆发出精光，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忙不迭弯腰感谢。
“谢谢老人家，谢谢，谢谢！”
“哎！可别再叫老人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子，小儿子林莽。”
“跟我走吧！时间不早了。”
“好咧，爹！”
爹就爹吧！只要能保我命，你就是我活爹！
沈君礼忍着恶心，用袖子揣了揣粪桶壁，给自己身上也沾上味。
压下干呕的**，心里不住咒骂，滚犊子玩意儿，这回牺牲大了！
沈君礼掏出怀里的文引和木炭快速写下林莽两个字后才将文引收进怀里扔掉木炭追上前面的林老汉。
“爹，我来推，我来推！”
他看着远处的城门，刚接过老汉手里的推车慢慢往前走。
林老汉满意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现在时辰还早，虽然城门口已经开了，可进城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排着队，都是附近进城干活，卖菜的农人。
很快就到了沈君礼他们，守城的阍吏看了他们两眼，面露嫌弃，远远地站在一旁。
沈君礼低着头，弯着腰推着车停在门口，眼角余光竟然扫到一旁站着两个追杀过他的汉子。
他娘的！这群人真是阴魂不散！都不用睡觉吗？！！这点还守着……
林老汉往城门口的箱子里丢了四文钱，看俩阍吏没说什么，忙带着沈君礼往里面走。
刚走两步，旁边传来高呵声：“站住！”
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走了过来，身侧还配有大刀。
林老汉心里一紧，连忙堆起笑容看着两人：“官爷，我是城里倒夜香的林老汉，进城去收夜香的。”
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不耐道：“我没问你！”
他手指一抬指着沈君礼，
“他是谁？怎么看着有点面生！”
“回官爷，他是我小儿子，林莽，为人木讷，在城里找不到活干，我只能带着他跟我一起收夜香，以后好接我的班。”
林老汉拉过沈君礼小心站在两人面前，讨好道。
其中一人皱着眉头死死盯着沈君礼，冷声道：“抬起头来！”
沈君礼装作无措地抬起头，眼神乱瞟就是不看他们，片刻后慌忙低下头去。
劳资特地贴了窜脸胡，就如今这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模样，除非你们开了天眼，不然能认得出劳资才怪！
两人嫌弃地看着他，刚想放人离开，想了想还是对着他们说了句：“文引拿出来看看！”
林老汉心里咯噔一声，颤巍巍将自己的文引递给两人。
小心瞟了眼边上的沈君礼，看他并无慌乱，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沈君礼将临走前巡检给他的文引拿出来递给他们，还是大人想得周到，提前给他弄了府城周边的文引。不然怕是只能硬闯了。
两人没发现异常，随手将两人的文引丢给他们，摆摆手沉声道：“赶紧走，别挡道！”
“哎！”
林老汉松了口气，赶紧带着沈君礼往里走。
等远离城门了才敢小声说话：“你的文引没问题？”
“嗨！就是这么巧，我刚好也叫林莽！”
林老汉点点头没再多想，带着他快步往知府家走去。
“今儿耽搁不少时间，咱们得快点！”
知府家他们可得罪不起，每天收夜香的时间都是严格定好的，晚了一点，万一冲撞了贵人就惨了。
“哎！”
沈君礼应了一声加快脚步朝着老汉手指的方向快速走去。
街道安安静静，没什么人，幸好大多铺子上方挂着火光微弱的红灯笼，勉强能看清路面。
府城街道确实比镇上和县城繁华得多，四通八达的街道不熟路怕是容易走丢。他仔细记着来时路，和周围的环境。
走过两条街，转过角，看着远处有两座三层高的木楼灯火辉煌，隔这么远都能隐隐听见里面的欢笑声，下意识问了句：“哪是什么地方？”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这深更半夜的，城里除了那地方，哪还能这么热闹！
果然，下一秒就在老汉口中得到了肯定。
“哪里啊！是城里有名的销金窟，里面的哥儿姑娘个个都绝色，还多才多艺。听说很多读书人都爱去里面聚会，吟诗作乐。”
老汉瞟了眼，长叹道，
“你说读书人不好好读书，跑这里来玩乐，还能静下心来念书？”
“要是我孙子敢来这种地方，我腿都给他打断！”
沈君礼闻言笑着应和，话锋一转：“您孙子在念书？有您看着，想来他的学业差不了，到时也考个官老爷当，给我们这些苦命人伸冤，您老就在家享福。”
老汉闻言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保证你能顺顺利利进入知府。”
随即他又把知府家的一些情况讲给他听。
“知府大人府上有四个院子，正院清风院是知府的院子，柏翠院是知府嫡长子的院子，如今在外地做官，里面只住着几个小妾，文杏院是嫡次子的院子，里面人最多，听说前不久他们院的小哥儿丢了，闹得人仰马翻的，现如今进出都很严格。再有就是云锦院，住着知府和离归家的小哥儿，带着孩子，很少出院子。”
沈君礼安静听着，暗暗感叹，这知府可以啊，官这么大，居然没什么庶子！
不像他们副巡检，官不大，后院莺莺燕燕不少，子女成群，真真切切的子嗣昌盛。
撇了撇嘴，小心问道：“知府家的孩子多矜贵啊！知府没派人找那小哥儿？”
老汉叹口气，语带惋惜：“怎么没找，第一时间就封了城，将城里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哦！”
沈君礼低声试探：“怎么知府家的哥儿也能丢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拐官老爷家的孩子，不要命了？”
“呔，你是外地的不知道，我们这人贩子猖狂着呢，附近十里八乡都有被拐的孩子，就连城里也有，一有人报官，那些官差就到处查，到处搜，结果水花都没一个，全都不了了之。”
“现在啊，大家都习惯了，知道丢了孩子找不回来，有孩子的人家只能将孩子看紧点。”
“快，马上到了，别出声！”
老汉看着不远处尤府的角门忙低声叮嘱。
“咔嗒、咔嗒”
林老汉叩动门上的吊锁。
片刻后，“嘎吱”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蓝色棉衣的中年汉子皱着眉头看向林老汉：“今儿怎么晚了点？”
林老汉微低着脑袋恭敬道：“城门口遇见官爷查看，耽搁了会儿。”
“行了，快点的吧！”
林老汉赶紧招呼沈君礼往里走，见到刘管事看过来的眼神，忙解释道：“这是我小儿子，林莽，以后会接我的班。”
“还不快给刘管事行礼！”
老汉拉了一把默不作声的沈君礼。
“刘管事好，刘管事好！”
“我这小儿子不太会说话，刘管事您多担待。”
“行了，行了，赶紧的！”
刘双皱着眉不耐地指挥他们赶紧干活。
“是，是，是！”
沈君礼推着车小心跟着老汉往里走。
拐过一个小路后，前面的刘管事又发话了：“自己机灵点，不要冲撞了人！规矩我也不再多说！”
说完脚步一转，拐向了另一边。
沈君礼不敢乱瞄，等人走后还是老老实实跟在老汉身边，看他叩开一个个房门，接过夜壶、恭桶倒入车上高大的木桶中。
约么半刻钟后，老汉轻声低语：“这里是尤府西北角，属于大爷的院子，这边人少，一会儿你找准机会溜进去，沿着这条路往东走，知府的院子就在最东边。”
想了一下老汉继续道，
“你一直往前走，中庭有个湖，那个湖是连着四个院子的，湖上有座拱桥长亭，亭子最里面就是知府院子的方向。”
“千万千万不要走桥上！自己机灵点。五更天铜响的时候不管你找没找到知府都必须得回来，那时我差不多已经忙完，得出府了，你不来我可就惨了！”
“记住了！！”
“记住了！老人家放心，我一定来，不会连累你的。”
林老汉听后扫了眼四处，连忙摆手让他赶紧走。
沈君礼也不多言，立马向前面窜去。路过一处花草地，立马停下来将自己身上这件泛白的脏兮兮的外衣脱掉，藏入草丛。整个府邸很静，可偶尔还是能听见一两句压低的谈话声，那是早起干活的下人。
他小心避开，慢慢向着老汉说的地方摸去。一刻钟后，果真看见一个大湖。看着前面的蜿蜒水榭，沈君礼忍不住乍舌，这些人真会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