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江北七中在江北市的风评一直不好,生源多是下属县和市里排名靠后的学生。应嘉芜就是初中毕业后按区划分直升的学生。
父亲应正森常年不在家,他一个人守着乡下的家,开学那天依旧一人,一个老旧的行李箱。
到宿舍后,江北七中的环境甚至不如初中,这里是大通铺,两张上下床拼在一起睡六个人。一个宿舍里有十张上下床,也就是一个宿舍要睡二十个人。
学校领导比欧几里得还会做数学题,还原始。
早就听说过七中的环境差,也没想到会这么差,刚到宿舍的学生各个哀声怨道,吵闹着要退学。
应嘉芜适应性还算良好,想着起码做噩梦都不用害怕。他的床号是靠门的床。一旁已经有个正在收拾的男生,长得颇为瘦小,戴眼镜,见他过来腼腆笑了笑。
“我叫张卓。”
应嘉芜也冲他笑了笑,礼貌回应,“应嘉芜。”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宿舍是大混铺,哪个班都有,但只有他和张卓是一班的。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仿,一个星期就成了朋友。
江北七中很乱,上课时最后一排学生吃泡面玩手机,下课卫生间吞云吐雾,打架斗殴更是常有的事。
但这一切都和应嘉芜没有任何关系。在他看来,高中三年学习考大学,能交个朋友就更好。
学校篮球场附近有一片小树林,种了很多桂树。桂花一开,空气中弥漫着水蜜桃腐烂甜蜜的气息,也因此谈恋爱的少年少女不太爱来这片地方,算是七中少有几个安静的地方。
应嘉芜发现这个地方后,每天下午放学就会去树林里的长椅上安静待一段时间,少有的放松时间。
“嘉芜,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看到懒懒散散歪在长椅上的少年,张卓手里拎了塑料袋气喘吁吁走过来,坐到一旁,从袋子里拿出三明治和矿泉水,“给。”
“谢谢。”应嘉芜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他,有些惊讶,“是发生什么了吗?”
张卓收下钱,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班主任说上课要公布。”他初中成绩很好,中考太紧张没发挥好才来了七中,这件事应嘉芜已经听了很多次。
知道他有多在意,应嘉芜咬了两口三明治,淡定地回了一个哦。
张卓看他,“你不想知道自己能考多少名吗?”他和应嘉芜认识一个月了,还是没有特别了解对方,就连初中的成绩都没打听到。
“应该不好,也不坏吧。”应嘉芜喝了口水。
张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应嘉芜弯眼笑了笑。
张卓忍不住一愣,他第一次看到应嘉芜时,少年头长微长遮住眉毛,尤其是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肩膀,阴郁又神秘。
可此时他第一次发现应嘉芜的眼睛真的好亮,像是两颗玉做的黝黑葡萄。
他张开口,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吵闹的声音。
“五十,你逗我呢?五十块能干什么。”男生粗哑的声音响起。
“我看他兜里肯定还有钱,上次我还看他下课去小卖铺买了一堆零食。”
应嘉芜和张卓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得没有出声。
一道微弱,明显能感受到紧张和恐惧的声音,“我..没买什么,真的没有了。真拿不出来了,这钱都是我偷偷拿出来的,再拿我妈就知道了。”
“你这也太怂了。就这还想让老大罩着你?”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应嘉芜愣了几秒,意识到那是个耳光。
他下意识站起来,却被张卓拽住校服。张卓示意他赶快蹲下,这些人完全是他们不能惹的。
不远处男生呜咽哭了起来。
“这样吧,叫两声爹来听听?”应该是被称之为老大的人笑着说,应嘉芜莫名觉得他声音很熟悉。
“等等,我开个录音。”小跟班忙道。
男生呜咽没有说话。学生们早在放学铃响起的时候走完,树林一片安静,甜腻的桂子花香此刻呛鼻地刺激着应嘉芜。
又是耳光声响起。
张卓已然蹲在地上,拼命地冲他摇头。应嘉芜手攥得很紧,男生无法抑制的哭声如桂花的香气不受控地涌入应嘉芜的耳朵里。
他再也无法旁观,发出很大的动静地站了起来。
完全没意识到还有人在场,三人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被称为老大的人应嘉芜竟然认识。
一班的学生。
他记得这个人叫周正,正是抽烟斗殴常出现的人物。
应嘉芜咽了咽口水,在被挡住视线的角落里,他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声音却故作淡定,“周正,老师要公布月考成绩了,不回去吗?”
周正咬着烟,斜眼睨了面前的少年,也觉得面熟,开口问:“咱俩一个班的?”
应嘉芜点头。
周正挑了挑眉,“行吧,那就给你个面子。”他拍了拍一旁小弟的肩膀,“走吧。”
两人走后,男生蹲了下去,双手埋在膝盖里。
“嘉芜,你太冲动了。周正他不好惹,他在初中就很有名,打架都是常事。”张卓一边说,没忍住看了眼蹲在那里的男生。
人类在受伤这件事上会无法抑制的产生同理心,可此刻张卓的内心里竟有丝无法抑制的窃喜,那是对幸好灾祸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庆幸。
“没忍住。”应嘉芜轻声道。他快步走到男生一旁蹲下,“没事吧,同学?”
男生缓缓抬头麻木地看向他们,脸上是清晰无法忽视的巴掌印。
“你可以告诉父母和家长,他们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的。”应嘉芜劝他。
男生冷冷一笑,“你爸妈在乎?”
应嘉芜一噎。
他想男生可能也不知道,他确实没人在乎。
“总不能一直这样忍下去吧。”他好脾气说。显然那两人没有底线,再一再二还会再三,校园霸凌就像藤壶一般成为无辜的人前行的负重。
男生抹了两下脸,垂下眼睛,声音很闷,带着很厚的鼻音,“谢了。”
“正哥,你不是不在乎考试成绩吗?”快到教学楼,小弟突然纳闷道。
周正笑骂了句,“你倒还不傻。”他要让那小子看看多管闲事是什么下场。
张卓担心受怕,一路上碎碎念和应嘉芜回了教室,又没忍住看向最后一排。见周正看过来,忙转回视线,“嘉芜,他盯着你看呢。”
“嗯,没事。”应嘉芜回到自己的座位。
窗外风呼呼吹起,桂花簌簌落在地上。应嘉芜一手支脸,看向远处地上一串串桂花,双眉是化不开的担忧。
傻瓜,他怎么可能没事。
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淡定,那么不怕事。但是让他坦然地去面对那样的事在眼前发生,还要无动于衷的话,他还是做不到。
教室内,班主任正宣布这次的月考成绩。
“应嘉芜,数学150分。”
与此同时,所有人目光落在靠窗少年的身上。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张卓没想到应嘉芜数学成绩这么好,之后的几天一直绕着应嘉芜念叨,怪他没早点儿说这件事。
“只是超常发挥。”应嘉芜解释。
张卓:“......”
他又不是傻子,一百三四可以说是超常发挥,那数学考150还能是超常发挥吗?
他不信。
不过他看了应嘉芜其他的成绩,就没有数学这么出色,多少有些安慰。
“呦,这不大学霸吗?”周正怪声怪气地走过来,低头看了眼少年脚上开胶的鞋,“学习这么好,连双鞋都舍不得换一双?这样吧,你要是考试让我抄抄,我赞助你一百块钱。”
身后两个小弟笑了起来。
应嘉芜抿紧嘴角,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只花自己的钱。”
张卓在一旁倒吸了口凉气。
周正直接伸手攥住应嘉芜的校服。一旁的学生惊呼:“老师来了!”
他这才松开应嘉芜的衣领,狠狠地瞪了应嘉芜一眼,“等着瞧吧。”
被松开束缚,应嘉芜没止住咳嗽了很久,他理了理乱乱的衣领,在众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事坐回自己的位置。
张卓在一旁张了张口,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闭上了嘴。
从帮了那个男生之时,应嘉芜就知道周正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
可恶意往往悄无声息地降临身边,直到被伤害得淋漓尽致才会意识到恶意早已充盈于身边。
刚开始是被子莫名其妙地被水打湿。宿舍一个男生说是端盆进宿舍时不小心摔倒,又不小心扣在他的床上。
对于那个男生,应嘉芜没有任何印象,接受了对方的道歉,没有放在心上。
再后来他的桌子里出现了垃圾,书本上也被画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此刻不知道是谁干的,应嘉芜才是真傻子。
下课后他跟随周正去了走廊,却见打湿他被子的少年正在给周正点烟。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应嘉芜去找了班主任,说了一个月来的遭遇,并希望对方能处理这件事。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之前还夸过应嘉芜的数学成绩,对方表示会教育周正。
他回到班没多久,周正就被叫了出去。
周正走之前特意绕到他的座位前,“你不会真以为老师能管用吧?”
应嘉芜攥紧手心,面无表情地看他,“所以呢?”
周正真觉得这小子看起来阴阴的,街溜子般哼笑了声,“不怎么,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走后,应嘉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额头上出了汗。同桌的男生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告诫,“我们惹不起他。”
应嘉芜定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卓从教室外走进来,手里攥着还没合上的卷子,直奔应嘉芜而来,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应嘉芜问他。
张卓环顾一圈,“嘉芜..你出来下,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应嘉芜看他脸色急切,随他出了门。张卓带他去了楼梯下的角落,“嘉芜,我刚刚去办公室,看到了吴老师正在和周正说话。”
吴老师就是他们的班主任。
“我知道。”
张卓抬头看了眼应嘉芜,想到办公室的谈话,咬了咬牙,“你妈妈是不是不在了?”
应嘉芜记得那天是大课间,楼梯下的角落空寂无声,以至于他看着张卓张张合合的模样,总觉得听到了回声,就连双眼都无法找到聚焦的地方。
张卓看少年沉默,知道了这是真的,“我在办公室听到吴老师对周正透露了你的家庭情况,让他以后不要欺负你。”
应嘉芜从未觉得没有妈妈会是一个人的弱点,但是那一刻他心里只有对未知的恐惧,更是对不知道相信谁的茫然。
手心温热的触感把应嘉芜从那段已经封藏很久的过去中拽出。没有张卓,没有周正。
他的身旁是徐成祈,是足以让他感觉到安全感的人。
“不想回忆,我们就不要回忆了。”
他在说“我们”,就好像他在陪自己一起又回望那段日子。应嘉芜摇摇头,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没事的。”
他以前是不会想回忆那些被孤立,被霸凌、自己一个人强撑的日子。
但是现在他去回望那些事,他竟然想夸一夸自己,他居然真的撑过来了。
“其实我挺害怕的。”
但是应嘉芜当时又不是特别害怕。
因为他没有任何软肋,妈妈离开了也不会担心,父亲常年不在家,更不会被叫家长,他只需要保护他自己就行。
那时候有人冲他被子泼水他就泼回去,有人骂他孤儿,他就反讽回去。班上没有一个人理他,他就一个人。
搞笑的是,应嘉芜现在回头看,觉得应该就是那段时间让他变得起码没有内向。
周正见他这样都还毫发无伤,也暂时偃旗息鼓。
应嘉芜知道他在等,等一个能伤害他的机会。他也在等,等一个能反击的机会。
一次,应嘉芜去班级卫生区打扫,张卓拿着扫把距离他有四五米的距离。
自从周正在班里发表了“和应嘉芜玩的人等着”的言论,张卓也自动离开了。
小树林旁边有很多被风吹来的花瓣,桂花已到绽放的末期,香味所剩无几,唯留一地残败之景。应嘉芜拿了扫把去打扫了番,一阵呜咽的声音又吹入耳中。
他下意识觉得离谱,往前走了几步,再一次和那个男生对上目光。
“他又打你了吗?”应嘉芜单手拿扫帚,整个人背光站着。他声音轻飘飘,个子又高挑,看起来居高临下。
可男生知道他是好人,也知道他因此被霸凌的事,甚至在□□群里看到过对于他是“孤儿”的传闻。
“你不该帮我的。”他强装淡定,“这是你自愿的,不怪我。”他当时没有求助任何人,是应嘉芜自己跳出来的。这不能怪自己。
应嘉芜看着他泣涕横流的脸,第一次觉得无奈,“我没打算怪你。”他知道周正在他这里占不到好处就去霸凌其他人,他肯定最近也如往常般被要钱了。
他借势蹲下来,轻声道:“你就打算这样被他要三年的钱?”
“那不然呢?我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就挨打,也没人这么教过我们吧。”应嘉芜拾起地上被人踩踏的桂花花瓣,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总有办法能治住他们的,你信吗?”
少年眼神亮如碎星,那是一抹破釜沉舟的疯狂。倘若他说他想杀了周正,男生都会相信。
可此刻被霸凌许久的他嗫嚅了下,却依旧没有回话。
“你想好可以告诉我。”应嘉芜不知道男生会不会动心,他尽力了。
他站起身来,走之前还是转身看了他一眼,“别再偷家里的钱了,你爸妈应该是在乎你的。”
男生无言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逐渐离开。他突然想,他要是应嘉芜,他会怎么样?
那是一个下午,恰逢明日市里质检,整个学校教师组忙成一片。
应嘉芜收到了那个男生的微信,约他在体育室见面,说自己考虑清楚了。
“张卓,你可以先别回家吗,等我半个小时,要是我没回来,你就告诉老师,或者来体育室找我都可以。”
张卓讷讷地看了应嘉芜两眼,点了点头。
应嘉芜去了体育室,见到了那个男生。当然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人。他的手机一开始就被扔给了那个帮助过的男生。
他下意识想跑,被其他人抓了过去。体育室里什么器材都有,应嘉芜疯了一样往那些人身上扔,奈何还是打不过几人。
“疯了疯了,没妈的孩子就是狂。”周正擦了擦脸上的血,看了眼被三个人才勉强禁锢住还死死瞪着自己的应嘉芜,心中不禁后怕。
“妈的死小白脸,把他锁里面。”
“老大,不会死人吧?”小弟有些害怕。
“锁个一天有什么死人的。”周正满不在乎,“正好也让他长长教训,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应嘉芜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曾经帮助的男生身上。
那天应嘉芜等了很久,张卓没有来。半个小时,6个小时,都没有。
他第一次知道,不盖被子在体育室睡觉会特别冷,冷的抱住自己还是冷。
睡梦之间,阳光透过体育室的窗户洒进来,应嘉芜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
那是一道严肃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同学,你说的那位应同学就在这里?”
而后是熟悉的颤抖的声音,“是,他们打了他,还把他关进了体育室。怕我说出去,还打了我,把我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拿走了。”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吱呀”一声门开了。一群人出现在应嘉芜面前,后面还有两个穿警服的人。
应嘉芜下意识遮住落在眼上的光,目光落在带头的男生身上,他的脸上是昨天从未出现的伤。
两人定定地看向对方,共享此刻的秘密和坚定。
“我们以为质检的人是市里教育局,没想到那天正好是省里的人来。”应嘉芜看向徐成祈,声音扬起,“你能想到李念安满脸巴掌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吗?”
徐成祈眉头紧皱。
后来的事就很简单了。因为事情闹大,在协调处理下,李念安和他一个转了二中,一个转了一中。
在协调时,他看到了李念安的母亲,那是一个非常泼辣的女人,闹得校方完全没办法将这件事草草处理。李芬也很会折腾,借着应嘉芜这件事给应鹏折腾了一个去一中的资格。
那可是江北市最好的高中,凭什么不去。
事情处理完那天,应嘉芜和李念安去学校拿纸质档案。
李念安突然道:“我妈说她一直知道我偷钱,她以为我是不够花。”声音听不出来是哭还是笑。
“你承认我说的是对的了吗?”应嘉芜看他。
“为什么?”
“父母用心起的名字怎么可能不在乎。”应嘉芜回他。少年眉眼间的郁气和怒气随着桂花的落败在一场孤独的夜里消散,带了些笑意。
李念安念了遍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震,看向应嘉芜,“你的名字?”
“是棵长得好的小草,我妈是这样说的。”应嘉芜吐了吐舌头。他小时候就问过他名字的含义,妈妈就这么笑着给他解释。
他怀疑是当时怕他听不懂,妈妈说了一个好理解的。提起妈妈,他不再像平时那般内向阴郁,多了几丝俏皮。
李念安却莫名想到那天晚上在决定合作后,应嘉芜向他提出的一个胆大又孤注一掷的计划。
谁说应嘉芜被孤立会可怜落魄,他突然觉得,没有人比他在那一刻更强大。
应嘉芜长舒一口气,终于说完了所有,原来故事也不是很长,“我和李念安没有联系,也删了张卓的联系方式,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他。”
“你对他的态度太好了。”徐成祈脸色阴沉。如果他知道之前的事会是这样,那他绝不会就这样让张卓离开。
“他本来就是胆小的人。”应嘉芜没想到张卓连联系老师这样的事都不敢做,但是也并非不能想象。
人是很复杂的。
徐成祈此刻无数负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一刻甚至内心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杀欲。
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遇到少年,这么晚才了解完所有的事。
应嘉芜没有听到回应,抬眼看向徐成祈,在触及到那双紧紧盯着自己发红的瞳孔时一愣。
徐成祈...他是难过吗?
为了我?
他还未说话,下一秒落入紧紧的怀抱中,紧到应嘉芜有一秒怀疑自己无法呼吸。
应嘉芜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下,安抚地拍了拍徐成祈的肩膀,尝试叫他的名字,“遇到你和浩扬、许仙,还有其他人,我真的很高兴。”
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善良的人,甚至是成为了他的朋友。
徐成祈听到自己的名字,抱得更紧。
应嘉芜还想说什么,发现自己也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些悲伤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去,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平和。
或许有一天ptsd的反应会再次出现,可他知道,他身边有足够能带给他安全感,能让他恢复冷静的人。
“嘉芜。”闷闷的声音从肩颈响起,如同徐成祈的另一个人格,不复往日的冰冷。
“嗯?”应嘉芜有些诧异。
他很少听到徐成祈当面这么叫自己。原来不带姓,直接叫名字会这么的亲密。
“嘉芜,是生生不息的含义。”
应嘉芜眨了眨眼,一颗泪突然滴落。
他知道的。
一直知道。
很多霸凌者的恶意是没有由来的,受害者就是受害者,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霸凌者解释。嘉芜受过伤,但是他选择了和其他人结成伙伴一起反抗。他和另一个受害者不联系,是因为两个人都想开始新的生活,也是对对方的祝福。
以及嘉芜的妈妈之后会写,哪怕不在,她也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嘉芜[红心]
我们成祈虽然是冰冷男鬼,心疼老婆的时候也是会落泪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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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